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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平果    


  拓恩瞧著大哥解開布包,亮出要送他的一堆禮物,不由得搖頭苦笑。難怪大嫂曾打趣說,真沒見過感情那麼好的兄弟。每回大哥遠行一回來,就先到酒樓找他這個弟弟,都不曉得到底哪裡才是自個兒家了!

  其實他也知道,大哥是擔心他一個人太寂寞了。

  要讓大家安心,除非他成家……

  「拓恩,你在想些什麼?」

  大哥的叫喚將他的游思拉了回來。「沒什麼,大哥,你多吃點兒吧!忙著說話,這一桌萊都快涼了。」拓恩微笑,拉開這個話題。畢竟成家這個念頭對他而言,根本是個遙不可及的夢呢!

  第三章

  「砰!」

  霍拓恩正在房裡清點、核對近三日的營收,房門卻突然被人打開。

  「二爺,借我躲一下!」

  他原以為是有人登堂入室打劫來了,已隨手拿了算盤要當武器,沒想到,衝進來的竟然是悠悠,仔細一看,她手中竟還捧著半條冬瓜!

  「你在做什麼?」

  「說來話長……」她邊回話,邊用眼睛瞄著他房內擺設,一會兒往他床裡鑽,一會兒又想硬擠進他的衣櫃,只差沒把他的門板也給拆來遮身了。

  「死丫頭,你再躲嘛,就算你飛天遁地,我也要把你揪出來!」

  大福宏亮的大嗓門遠遠傳來,這會兒不用問,拓恩就猜出大半了。

  「又闖禍了?」

  悠悠尷尬地苦笑。突然,她發現了一個藏身的好地方。

  「二爺,待會兒師傅找來,你一定要說沒看見我喔,千萬拜託了!」

  她說著便像風一般閃過他身邊,「咻」地鑽人他的紫檀書桌下。

  「悠悠,你……」

  拓恩簡直無法置信,她竟然毫無顧忌地,跟他伸展在桌下的一雙腿擠在一塊兒!他覺得實在不妥,正想起身——

  「二爺!」

  沒想到,大福握著桿面棍,真追進了他房裡。而桌底下一隻小手也緊緊揪住了他的褲管,這下子,他只好硬著頭皮按兵不動了。

  「二爺,悠悠那丫頭是不是躲到你房裡來了?」大福雖然才四十好幾,可是滑溜的悠悠太會跑,已經讓他追到氣喘如牛了。

  「呃……」在褲管被扯破前,拓恩心虛地回道: 「沒有。」

  「怪了……」大福狐疑地邊摸著他的大光頭,邊用目光梭巡屋內。「我明明瞧見那丫頭朝這裡跑的,難不成她還真插翅飛啦?」

  「哈啾!」

  大福話才說完,屋裡馬上響起了噴嚏聲。

  「哈啾1」

  大福視線一掃過來,拓恩馬上掩口裝出噴嚏聲,替悠悠隱瞞。畢竟兩人此刻可是同乘一條船,萬一被福師傅發現悠悠躲在那麼令人尷尬的地方,他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二爺,你是不是著涼了?」大福關心地探問道。

  「呃,只是鼻子有點癢而已。」他揉揉鼻子,連忙帶開話題。「怎麼?悠悠又闖禍了?」

  「唉,我真快被那死丫頭氣死了!」大福揮著桿面棍抱怨這: 「我要她給我挖空幾個冬瓜,準備做冬瓜盅,結果呢,等我其他的材料預備好,一回頭,才發現她一個冬瓜也沒挖,倒是在冬瓜皮上給我雕起花來了,你說我還不被池氣得跳腳嗎?」

  拓恩看著大福手上的「凶器」淡笑道:「那也用不著拿那麼粗的木棍追她吧?要真挨你一棍,她大概就得在床上躺二天才能下床了。」

  「這是嚇唬她的,我哪會真打呀!」大福立刻將手上揮舞著的桿面棍放下,憨直地笑著說:「那丫頭啊,不嚇唬嚇唬,膽子就越來越大,不過你放心,我大福是不會打女人的,氣歸氣,要打也打不下手嘛!」

  桌底下安安靜靜,但拓恩相信悠悠應該已經聽得一清二楚,被嚇飛的魂也該回來了。

  「再說,她那冬瓜雕得還真是不錯!」大福就事論事。「牡丹就是牡丹、孔雀就是孑L雀,可生動哪,連我都沒這功夫!那丫頭真是天生該吃這行飯的,偏就是淘氣,老讓我又好氣又好笑。」

  「我明白。」他畢竟也是「受害者」之一。「不過,悠悠才進來三個月,應該還不能讓她下廚吧?你讓她去挖冬瓜,不怕其他徒弟說你偏心嗎?而且這樣也有違規矩吧?」

  大福不以為意地說: 「那丫頭資質高,誠如她自個兒說的,要她洗上一年半載的碗盤實在是太大材小用了,再說她還能在這兒待多久?不早些把我的功夫教她,只怕就沒得教了。」大福知道悠悠的烹飪天分實在是難得,愛才之心一起,即使知道她或許待不長久,也想將一身好廚藝傾囊相授。

  拓恩不解地凝眉問道:「什麼意思?她跟你提過要離開酒樓了嗎?」

  大福忙揮手否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悠悠這丫頭都十七了,恐怕這一、兩年就會嫁人了吧?一旦嫁!」人,怎麼可能還留在酒樓做事?要是嫁得遠些,只怕跟咱們連面都碰不著了,你說是不是?」

  」呃,說得也是……」

  「好了,二爺,既然她不在這兒,大概是溜回廚房了吧?我也該回去忙了,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您忙吧!」

  大福摸著光禿禿的後腦勺道歉之後便離開了,卻不曉得他無心的一番話,已在拓恩心裡種下了一個疙瘩……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悠悠或許隨時都會辭去工作嫁人,拓恩心裡竟有些悵然若失,卻參不透原因為何?

  「唉……」

  他拽歎一聲,要自己暫時別去想這傷神之事。將椅子往後一挪,蹲下身,要告訴悠悠可以出來了,沒想到,卻瞧見她捧著冬瓜睡著了。

  「厲害!」

  拓恩不禁笑了出來。想不到在這種情形下,她還能安心入睡,也不想想她現在可是躲在一個男人房裡哪!未免也太放心他了吧?

  「這丫頭,真服了她了……」

  望著悠悠熟睡中嬌憨可愛的容顏,拓恩不禁陷入迷惘之中……

  ※  ※  ※  ※  ※  ※  ※  ※  ※

  從昨晚便下起的大雨,既狂又急。到了早上,水都快淹到門檻兒了,這雨,卻還沒有要停的跡象。

  「我看,今兒個大概沒生意上門了……」

  大福在廚房窗口邊仰望從天而降的滂沱大雨。酒樓已經開張快一個時辰了,卻連一個客人也沒有,其他徒弟們早已經閒得窩在牆邊,玩起骰子打發時間了。

  「這種天氣還上酒樓吃飯的,不是傻子就是瘋子!」阿辛擲出了六點,開心地邊收輸家的賭本,邊搭搭師傅的牢騷。

  「悠悠,你在做什麼?」

  大福一回頭,就瞧見她將手放在左耳後,豎直耳朵,沿著四面牆走走停停,一下蹲、一卞站,古里古怪的,不曉得又在玩什麼把戲。

  「師傅,您聽聽……」她乾脆把兩手都放在耳後「收音」。「好像有小娃兒的哭聲呢!」

  」小娃兒?」大福跟著留神傾聽。 「沒有啊,你聽錯了吧?」

  「雨下那麼大,哪個笨蛋會抱小娃兒出來逛大街?」阿辛也回她一句。

  「真的有啦!」她堅持。

  「是雨聲吧!」阿辛敷衍她。

  雖然師傅和大師兄都那麼說,可是,悠悠還是隱約聽見有嬰兒的啼哭聲。

  「師傅,紙傘借我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悠悠就是覺得心神不寧,非得去查個究竟才能安心。

  她在客棧裡繞了一圈,的確沒見到什麼嬰兒。但她打了傘,一路找到了後院去,竟真的清晰地聽見了門外「哇……哇……」的哭聲。

  「天哪!」

  一打開後門,屋簷下撐著一把有些殘破的紙傘,傘下放著一個籐編籃子,籃子裡哭得滿臉通紅的,不就是個小娃兒嗎?

  「喂,這是誰家的小孩啊?」悠悠扯著嗓子問,但後門對著人家大廟後的成堵石牆,既沒半戶人家,也不見半個行人,根本沒人回應。

  看來,這肯定是個棄嬰了。

  「怎麼有那麼狠心的父母,這麼大的雨,也不說一聲,就把孩子扔在這兒……」她一邊叨念,一邊提起竹籃,小心地用紙傘遮著孩子,飛快走回了廚房。

  「真的有個孩子啊?!」

  悠悠人還沒到廚房,小孩嘹亮的啼哭聲早響徹雲霄,大夥兒瞧她真「提」了個孩子進來,全部目瞪口呆。

  「這孩子哪來的?」大福先開口問道。

  「我在後門撿到的。」

  悠悠把籃子往桌上一擱,所有人全好奇地湊近來瞧。她把孩子小心翼翼地抱起,卻怎麼哄也止不了那宏亮的哭聲。

  「師傅,他哭個不停怎麼辦?」她決定向最德高望重者求救。

  「呃……那先看看,他是不是尿褲子了?」

  「噢。」

  悠悠把孩子放在桌上,解開他的衣物查看。其餘的人在一旁把籐編籃子翻來覆去地看,只差沒把給籃子拆了。

  「怎麼連張字條也沒留啊?」

  「是啊,至少也留一下這孩子的生辰八字吧?」

  「選在這種天氣扔孩子,這父母也未免太狠心了吧?」

  「是啊,這孩子看來才出生沒幾天吧?要不是悠悠的聽力過人,只怕捱到雨停,這孩子也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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