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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裴意    


  殷詠寧望著手腕上那只精緻名貴而且意義特殊的香水鐲,心中激盪著震撼和感動的情緒,久久不能平息。

  這禮物的珍貴之處,不在於它是為了紀念她第一瓶香水的上市,而是在於商無憶那別出心裁而且無微不至的體貼心意。

  她將面頰貼在那冰涼而光滑,微微逸散著秘戀幽香的藍寶手鐲上,眼中泛起晶瑩透亮的淚光。

  「這瓶香水,叫它「歡喜」好不好?」她微微哽咽,緩緩綻出一抹動人的微笑,美得動人心扉。

  「為什麼要叫「歡喜」?」商無憶低聲問,眼神灼熱地盯著她。

  「因為跟你在一起,我好歡喜,我希望能夠永遠記住這一刻歡喜的感覺。」

  她眼光迷濛,視線牢牢地緊纏著他,輕喃的聲音像是許著願。「不管將來我們是否能在一起,我希望以後當我們回想起屬於我們的記憶時,永遠只有歡喜。」

  商無憶沒有說話,碧邃如海的深眸浮蕩起異樣溫柔的波光。他伸出手,輕輕觸摸她柔細的髮絲,溫熱的手掌緩緩滑過她的肩膀和手臂,來到她的手腕。

  殷詠寧微微顫抖起來,感覺他的掌心火熱中帶著冷冽,當他觸摸過她的肌膚時,都會撩起她血脈中一股如火灼,卻又似冰激般的悸動和渴望。

  他握住她纖弱細滑的手腕,輕吻著她的指尖,一種酥癢般的臊熱從指尖燙向她的心口,她只覺臉上烘起一陣燠熱緋紅。

  她抬眼望他,纖細的手指在他唇間微微輕顫著,一種甜蜜的感覺泛漫全身。

  周圍流動的空氣似乎都靜止了,只有兩人交纏的手指和微微攪亂的呼吸,在方寸之間融成一片火熱的氣息。

  那親匿、焚熱如動情般的迷離氛圍,像花籐般將他們兩人緊緊圍繞住了。

  驀然響起的手機鈴聲驚破了這魔咒般的一刻,也將兩人從醺然如醉的迷亂情愫中拉回現實裡來。

  商無憶鬆開殷詠寧的手,從上衣囗袋裡拿出行動電話,按下通話鍵,冷靜而沉穩的聲音絲毫聽不出片刻前的意亂情迷。

  「商無憶,什麼事找我?」

  殷詠寧望著自己頓時空空然的手,一時間,覺得失落。她把手指偎向自己唇間,彷彿還可以感受到商無憶火熱溫潤的唇瓣,留在她指尖的親匿氣息。

  「我知道了,你們先安撫他的情緒,我馬上趕回公司處理。」

  商無憶的聲音將她從遐思中拉了回來,她抬起臉來,只見正在講行動電話的商無憶俊眉微鎖,臉色微沈,俊美奪人的面容上又出現了冷冽與疏離的淡漠神色。

  他掛斷電話,回過頭來對著殷詠寧微微一笑。

  「我有事,必須立刻趕回公司。你等我電話,我們再一起吃晚餐。」他招來侍者結帳,然後站起身來,俯身在她面頰烙下溫柔沁人的一吻。

  殷詠寧怔怔望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心中突然橫梗起一些焦灼與惆悵的情緒,不能平息。

  她驀地站起身來,奔出了咖啡廳,在三層樓高的置地廣場走廊上追逐著商無憶清瞿優雅的修長身影。她奔跑著,倚靠欄杆,探身看著他搭下電扶梯,走過寬敞的噴泉中庭。

  即使在喧囂擁擠的人潮之中,他仍是人群中的唯一焦點,輕易便能攫住人們的眼光。

  像心電感應一般,商無憶彷彿也察覺到殷詠寧凝視的眼光了,他站在中庭的噴泉旁邊,抬起頭,望著站在三層樓高的殷詠寧,向著她微微一笑,揮了揮手。

  即使是在紛亂的人群之中,他們總是能一眼就找到彼此。而他,也總是優雅地對著她笑。

  人潮在他身邊來來去去,而她眼中,卻只能看到他的存在──殷詠寧眼眶微微濕潤了,心中恍恍然覺得,茫茫人海之中,她來這麼一遭,就是為了要與他相遇!只要能夠和他相遇,就足夠她一生記憶了。

  ※  ※   ※

  中環干諾道恆憶企業行政大樓

  頂樓空中花園,一個發髭不整、神色落魄憔悴的男子站在屋頂的圍牆上,在高樓的強風中搖搖欲墜。

  「杜先生,你不要衝動,有話好說。」恆憶企業的公關部經理喬融立試著靠近那男子,溫言安撫道。「你跳樓,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倒不如我們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什麼事都是可以商量的,是不是?」

  「站住,不要再過來。」那男子厲聲喊,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翻身爬過牆頭,攀過幾根鋼管,岌岌可危地站在半空中一塊突出的水泥簷間。

  「叫商無憶來!我知道整個恆憶集團內,只有他作得了主。」他狀若瘋狂地揮臂大叫。「除了商無憶,我不和任何人談!」

  「我已經聯絡商特助了,他馬上就趕過來了,你不要衝動。」

  喬融立一面安撫著男子的情緒,一面示意恆憶企業的安全部主任阻止蜂擁而入的記者群拍照攝影。而恆憶企業行政大樓的樓下已經擠滿了圍觀的群眾,警署和消防署的人員,加上聞風而至的各媒體記者,將周圍街道擠得幾乎是水洩不通。

  商無憶趕回恆憶集團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團混亂的場面。

  而當他冷峻優雅、俊美奪人的身影出現在頂樓空中花園時,鎂光燈霎時此起彼落地閃了起來,記者們的神情都像是撿到寶般,一臉掩不住的興奮。

  「那不是商家最神秘的二少東商無憶嗎?」

  「是啊,他從不在公開社交場合露臉,更從不在媒體上曝光,要拍到他一張照片,可是難如登天哪。就算拍到了,商家也會運用各種關係不讓他的相片曝光。這商無憶可以說是香港財經界中最神秘的謎樣人物了。」

  「聽說他是商老總裁最寵愛的兒子,自幼便被培育為恆憶集團未來的接班人選。別看他現在只是掛個總裁室特別助理的小小頭銜,將來在恆憶財團內當家作主,握有決策權的人可是這個作風低調、行事隱密的商二公子哪!」

  「所以杜正天才會指名要找商無憶──這個要跳樓的杜正天來歷也不小,他是偉信集團的大少爺,在偉信證券投資部門擔任首席操盤經紀,聽說也是商無憶在英國時自幼到大的同學,從貴族名校伊頓中學到劍橋聖三一學院,兩人交情匪淺。」

  「朱門恩怨,至交好友反目成仇──這條新聞標題可精采了,不論放在社會版或財經版,肯定都轟動本埠。」

  在記者們的交頭接耳中,商無憶魅邃闇碧的雙眼掃視全場,那尊貴威儀、從容不迫的神態頓時震懾住了所有人。

  他沉穩優雅,泰然自若地走到牆沿邊,看到了杜正天站在突出於空中、四周沒有攀附物的水泥簷上,也注意到了他抖顫不停的雙腿。商無憶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絕俊弧度。

  「正天,你要知道這可是有三十層樓的高度,一跌下去只有粉身碎骨的分兒。」他淡淡地道。「下來吧,玩命也不是這種玩法。」

  「無憶,我們是自幼到大的交情,你明知我將所有的身家財產全押在港股上面。」杜正天看著商無憶,充滿血絲的眼中射出了凌厲如箭般的怨恨光芒。

  「當初市場傳言恆憶集團要撤資時,我問過你,你卻一點兒口風也不肯透露,你大哥商守恆還拍胸脯跟我保證恆憶集團絕對會根留香港,所以我不但沒沽出手中的股票,還加碼掃貨,全盤押在了恆憶集團身上。」

  他咬牙,額上青筋畢露。

  「如今恆憶集團撤資已成定局,恆生指數狂瀉,我所有的資本付諸東流不說,銀行還來迫倉清盤,我偉信投資經紀的名譽全部毀於一旦。」

  他望著商無憶,痛心地道:「而恆憶集團撤資下市的決議案是由你一手主導的,你如果把我當朋友看的話,當初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我只要知道這個議案是由你所主導的話,便知道恆憶集團這個議案絕對是成定局了,那我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種全盤皆輸的下場。」

  記者群嘩然,鎂光燈全部對準了商無憶,有人立即高聲問了出來。

  「商特助,恆憶集團的撤資案是由你一手主導的嗎?」

  「恆憶集團這個議案已經造成了香港人民信心上的恐慌,目前股市狂跌,有可能重演八七年股市崩盤的災難,面對投資人的慘重損失,商特助有何想法?」

  面對著記者群的高聲質問和杜正天的滿腔怨恨,商無憶面色不變,神態依舊是優雅自若。

  「正天,我早勸過你投資要留後路,不能全副身家都押下去,否則豪賭的下場通常就是全盤賠盡。」

  他平靜地道:「你不能怪我不露口風,如果當初我告訴你恆憶集團的決議案,便是涉及內線交易,一旦被商業罪案調查科發現的話,我們都會有麻煩的。你是操盤經紀,對金融商業法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但我們是朋友啊,你警告我一聲並不為過吧?」杜正天恨恨地道。「你就這樣袖手旁觀,眼看著我把全部籌碼押下去,落得今天不能翻身的下場,你良心能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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