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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派翠西亞·葛索 塞斯輕聲低笑。「當心,妹妹。滿招損,謙受益。」 「那本小冊子可不是拿來開玩笑的。」萊理望著她說。 「在『四風酒館』的廚房裡談話很安全,出了那扇門則是危機四伏。」塞斯嚴肅起來。 「有好幾個人知道『金芙蓉』的真實身份。」萊理說。「我往來沒有見過這麼差勁的保密工夫。」 「沒有忠貞愛國的美國人會出賣我。」芙蓉說。 「你怎麼分辨誰忠貞愛國,誰不忠貞愛國?」萊理問。 芙蓉聳聳肩。她知道他們說的對,沒有人會在上街時戴著牌子說自己是賣國賊。 塞斯清清喉嚨。「萊理和我認為『金芙蓉』應該退隱一陣子。」 「我們和聯絡人約好了明天晚上在『鹽狗酒館』碰面。」芙蓉提醒他。「杜家人是忠貞愛國的美國人,絕不會出賣我。」 「你信得過杜荷婷嗎?」塞斯調侃她。「沒有你擋路,她就可以順利嫁給萊理了。」 芙蓉紅著臉瞟向萊理。看到波士頓最有價值的單身漢假裝厭惡地瑟縮一下,使她格格地笑了起來。 「我會喬裝改扮。」她說。「何況,沒有人真正知道『金芙蓉』何時造訪過他們。」 「『金芙蓉』明天晚上不會和聯絡人碰面。」萊理以不容反駁的語氣說。 「她會失蹤到我們回來。」塞斯補充。 「回來?」芙蓉驚訝地重複。 萊理點頭。「塞斯和我今晚就要離開波士頓去出任務。」 「你們要去哪裡?」 「這個不能告訴你。」萊理說。 「你們不信任我嗎?」芙蓉氣憤地問。 「我們當然信任你,但我們發過誓要保密。」塞斯回答。 只要任務迅速完成,她可以接受那一點。「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她問。 萊理聳聳肩。 「我們可能要去好幾個月。」塞斯坦承。 芙蓉驚訝地望著哥哥和他的朋友。他們怎麼可以如此突兀地離開她?尤其是對她表白過愛意的萊理。他們當真指望「金芙蓉」退隱那麼久的時間? 「別冒險。」萊理警告,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我不在時別做傻事。」 「我保證不冒險。」芙蓉勉為其難地承諾。 萊理露出令她全身虛軟的笑容,傾身親吻一下她的臉頰,然後轉向她的哥哥。「準備好了嗎?」 塞斯點頭,從椅子裡站起來。 「你們現在就要走了?」她叫道。 「在我們出去後把門鎖好。」萊理叮嚀。 芙蓉起身送他們到廚房門口,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轉。 「謝謝你現在就想我。」萊理沙啞地低語,拉起她的手湊到唇邊。「再見,吾愛。」 「在你回來前,我會度日如年。」她告訴他。 他把她拉進懷裡,但沒有吻她,而是說:「把門鎖好。」 芙蓉鎖好門。她想要目送他們遠去,但知道他們沒看到她鎖門絕不會離開。 背靠著門板,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度過那些漫長孤單的日子。撥弄頸際的十字架項鏈,她後侮自己沒有接受萊理上次的求婚。如果在戰爭開始前接受他的求婚,現在她就會住在烽火崗他的家。米迦就會—— 她沒有接受他的求婚是有苦衷的。如果她生下一個像她弟弟那樣的智障兒!萊理會怎麼做?沒錯,他喜歡米迦,但米迦不是他的兒子。 芙蓉爬上狹窄的樓梯來到她在酒館樓上的房間。她知道她該停止擔心那些她無法控制的事,她需要在萊理和塞斯不在時找些事來做。她真正需要的是讓提早退隱的「金芙蓉」重返江湖。 第二天,時間過得比跛腳的蝸牛爬得還要慢。她還要這樣過多少天?到了傍晚時,芙蓉已經無聊得快要抓狂。她站在『四風酒館』的廚房門口凝視著一水之隔的『鹽狗酒館』。情報員會在那裡徒然地等待『金芙蓉』。 感覺到有人在附近,她瞥向左邊。弟弟站在她身旁凝視著相同的方向。他看來跟她一樣無聊。她張開嘴巴,打算叫他擦掉下巴的口水。彷彿知道她要說什麼,米迦抬起手用衣袖擦拭下巴。 「你在看什麼?」她問,仍然瞪著前方。 「你在看什麼?」他反問。 「我先問的。」 「我後問的。」 芙蓉忍不住笑了出來。米迦對她咧嘴而笑。 她突發奇想地傾身在他耳邊說:「想不想探險?」 米迦眼睛一亮。「哪種探險?」 「秘密探險。」她低聲說。 米迦興奮地點頭,用手指抵住嘴唇,然後大聲說:「不可以讓人知道。」 「上樓去幫我拿塞斯的舊褲子、襯衫和外套。別忘了皮帶和帽子。」 米迦跑上狹窄的樓梯,不一會兒就抱著衣物回到她身邊。 她接過衣物。「背過身去。」她命令。 等弟弟轉身後,她換上黑長褲、襯衫和外套,拉低帽沿遮住眼睛。 「你看起來像男生。」米迦說。 「我們要去『鹽狗酒館』。」芙蓉受,帶頭往廚房門口走。「下巴擦擦。」 米迦用衣袖擦拭下巴。「好了。」 他們一起離開何氏碼頭,抵達黑石街時往南走。經過羅氏碼頭,在接近庫氏碼頭時,放慢腳步。 「這件事不是鬧著玩的。」芙蓉告訴弟弟。「不要叫我的名字。懂不懂?」 米迦瞇起眼睛。「我不笨。」 「我只是想確定你能夠保守秘密。」 芙蓉壓低帽沿,帶著弟弟踏上庫氏碼頭進入「鹽狗酒館」。他們穿過酒館,在壁爐對面的一張桌邊坐下,沒有引起不必要的注意。當米迦抬手擦拭下巴時,她驚恐地僵住了。如果有人認出那熟悉的動作…… 她偷偷環顧休息室,好像沒有人注意到他們。謝天謝地,杜荷婷今晚沒在酒館裡幫忙。 當芙蓉忙著當心被人認出來時,酒館老闆走向他們的桌子。杜科林往桌邊一站,壯碩的身材使酒館的其他客人看不到他們。他把一張紙條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她猛地抬頭望向酒館老闆,他共謀似地對她眨眨眼。天啊!杜科林知道「金芙蓉」的身份嗎?不只是那樣,他還識破她的偽裝。 她看到紙條上的字時,倒抽了口氣。當心英國蠻牛。 她探頭想要看到他背後的其他酒客。他跟著移動,繼續用身體遮住她。 「從廚房的門開。」杜科林低聲說。「快點。」 芙蓉點頭。酒館老闆一離開,她立刻站起來。「跟我來,弟弟。」 米迦擦掉下巴的口水。「我們要去哪——」 她警告地瞪他一眼,他立刻住口。 她帶著弟弟穿過酒館走向廚房。不顧廚房幫手的驚訝目光,她直接走向酒館後門。 門在他們背後關上,芙蓉和弟弟站在「鹽狗酒館」後面的巷子裡。夜色的籠罩帶來安全感。芙蓉抬頭望向滿天繁星,深深吸口氣。 「我們為什麼離開?」米迦問。 「英國情報員在注意我。」她回答。「來吧!」 她牽著弟弟的手走向黑石街。他們走了不到十步,她就被人從背後抓住。 她一邊掙扎一邊大喊弟弟的名字。一隻大手摀住她的日鼻使她發不出聲音也無法呼吸。 不一會兒,她就眼前發黑地暈了過去。 等她恢復意識時,芙蓉發現自己被毛毯包裹著,像一袋穀物似地被人扛在肩上、不停地碰撞著綁匪的背。她努力壓抑噁心欲嘔的感覺。 她能想到的只有米迦。他逃掉了嗎?如果弟弟因她的愚蠢而受傷,她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她答應過母親要保護米迦,現在卻沒有做到。 她為什麼不聽塞斯和萊理的話?她應該相信他們的判斷才對。 碰撞加劇使她知道自己被扛下一道樓梯。碰撞停止,她感覺到自己被放到地上。背後響起開門聲、包裹她的毛毯突然被扯掉。 她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瞪著一雙黑色靴子,但無法確定它們是美國人或英國人的靴子。她的視線往上來到黑色緊身褲包裹的結實小腿,然後是細窄的腰部、寬厚的胸膛…… 她鼓起勇氣把視線移向他的臉。傲慢的下顎,烏黑的眼睛和頭髮。帥得不得了。 望著那對漆黑如夜的眼眸,芙蓉驚慌地心想:天啊,那個壞蛋是紳士…… 天啊,那個壞蛋是女孩,傑明心想,望著那對令人神魂顛倒的湛藍眼眸。 他朝男孩瞥一眼,然後把視線轉回女孩臉上。他朝她聳起一道眉毛。「『金芙蓉』,對嗎?」 「不,馬克白夫人。」她回答,直視他的眼睛。 「的確,你的手上沾滿英國人的血。」傑明說。「我是——」 「英國蠻牛,對嗎?」她打岔道。 他冷笑一下。「那些有幸跟我上床的女人有時會那樣叫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已經羞得滿臉通紅。他不記得自己上次看到女人害臊臉紅是什麼時候。但他還是無法相信一句性暗示就能使大名鼎鼎的美國情報員臉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