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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北方    


  「侯兒,我要放血了,會有一點痛,你忍耐點。」左封遲道。

  鳳芸侯指尖微痛,血一放出來,果然有一絲絲的暗綠夾雜其中,毒已經遍及她全身血脈了。

  接下來的數天,她開始發高燒不退,幾乎整日昏迷。

  「寡婦掌到底是什麼?」一日,左封遲把鳳芸侯抱出戶外臥雪,溫皓月終於忍不住問。

  這個掌名聽來極不吉祥,彷彿有什麼可怕的後果等著承擔。

  臥雪的舉動一開始雖讓溫皓月心驚,但對退燒真有奇效,這幾日鳳芸侯的病情已逐漸控制。也是直到此刻,她才有餘心來詢問這掌的來龍去脈。

  「寡婦掌出自新疆。」左封遲緩緩道出由來:「各地的風俗民情不同,新疆不似中原以男子為天,有某些部落的婚姻取決權是落在女子身上,由她指定自己心愛的男人來成婚,家計也是全由女方承擔,所以女子的權力很大。偶爾也有兩女共搶一夫而發生決鬥的事情,二師姐夫婦他們所遇到的就是這種狀況……」

  「可是,二師姐夫選擇的是師姐對吧?」溫皓月忍不住問。

  「是的。」左封遲頷首,「問題是二師姐夫來中原之前,他母親已經代他答應了族內女子的指婚--『羌寡門』的幫規教條都承自風俗,終生只守一個伴侶,女子皆性烈如火。所以二姐夫來到中原時算是已婚之身,但他卻愛上了二師姐才會惹出這許多禍端。」

  「可是他們只是指婚,並還未真正成親不是嗎?」溫皓月相當困惑,為這件影響了他們整個師門聚散的大事,竟只源自於橫刀奪愛十分不解。而羌寡門對負心人的追殺居然持續十餘年不斷,實令人匪夷所思。

  「對她們來說,指婚就跟真正成了親是一樣的。」左封遲這也是費了一番心力才查到此等奇異風俗。「羌寡族門裡的女子都非常癡情,一生只承諾一個伴侶,所以那女子一生都不會再嫁了,恨才會這樣深。她們對負心之徒絕不善罷甘休,手段歹毒,不僅會對付負心人,連第三者的親族或門派都會一併殲滅。」

  溫皓月恍然大悟,直到此刻才明白二師姐當年的苦心。

  「難怪二師姐當初不顧最疼她的師父反對,硬要遠離師門。原來她是不想牽連我們……」眼中又不禁浮出淚水。

  左封遲繼續說道:

  「寡婦掌本是她們婦人為了守節所生的一種儀式,若丈夫不幸早逝,她們為表忠貞,會在心脈上用毒掌自殘。一開始好好照顧便不會致命,但毒卻會永存於血脈,一生不能再與男人交合,否則男方便會死於她的毒性中,所以才會叫寡婦掌。」他眼神一黯。「我本以為侯兒當時幸運躲過了追殺,卻沒想到原來那幫異族女子是要侯兒跟她一樣,品嚐一輩子做寡婦的滋味。」

  「難道,侯兒真的一輩子都無法嫁人了嗎?」溫皓月難受地問:「我們就當真無計可施了?」

  左封遲無言以對。

  第二章

  「嗚……嗚嘔!」迷濛中,鳳芸侯被一股極濃的腥臭味給嗆醒。

  睜開眼,她發覺自己的牙齒被人粗魯地扳開,口中正被強灌入有虐待之嫌的苦臭汁液。

  她被那臭氣熏出了眼淚,實在無法入喉的苦汁,從唇邊一直溢出蜿蜒到枕畔上,想要別開臉去,小臉卻被一個大掌牢牢制住,無法稍移。

  「元、小元……救我!」實在苦不堪言,她不禁呼喊起向來不離左右的黑猴來。

  「吞下去,這對你好。」低低的嗓音不具任何誘哄成分。這是今晚快馬加鞭遠從川蜀送來的特殊藥引,容不得絲毫浪費。

  「鬆開牙齒。」左封遲繼續灌。

  咕嚕咕嚕……

  「不要……嘔!」那喝一口就會讓人狂吐三天的苦液,在她口鼻間流竄。她手腳並用地奮力掙扎,身體都歪斜在一邊了,頭卻被鉗子般堅定的大手制住,動彈不得半分。

  「嗯、嘔噗--咳咳!」在被嗆死之前,她趕忙把那要淹死她的苦液盡數吐出,大力嗆咳。

  「我不是說了嗎?這藥對你好。」左封遲面色不善,不是因為被噴了滿頭滿臉藥汁。此藥難尋,豈容如此浪費。

  「不、不好……哇呸呸呸!」鳳芸侯氣極,人睡到一半差點被暗算嗆死,她臉色很難不猙獰。眼中還噙著淚珠,她拚命吐掉口中殘餘怪味。

  左封遲瞇起眼。若是以前的話,他可以輕易令她安靜聽話,吞下任何他要她吞的東西……

  「不能……點穴!」她瞪他。明白當他瞇起眼時想的是什麼。

  兩人互瞪半晌,沒有一方肯先退讓。

  是的,前些日子鳳芸侯病得奄奄一息時,左封遲曾答應過不再隨意點她穴,因為之前差點淹死了她。可是看她現在才稍微恢復了點精神,就完全不配合吃藥了,這怎麼行?這孩子的下半生注定要在苦藥中度過啊!

  平時餵藥不是左封遲的工作,但現在月已高懸在空,廂房內只剩下他們師叔侄倆。白日有婢女照顧鳳芸侯,入夜則由他接手。

  左封遲不慣指使下人,也不慣服侍他人--即使只是餵藥這麼簡單的工作,也不甚順手。雖他醫術精湛,但多是診脈開藥或是針灸,少有要全天候照顧一個人的經驗。

  而且,還是這麼個不聽話的病人。

  「不要我喂,就自己吃。」他保持耐心地把碗端到她面前。她卻遠遠避開那散

  發濃濃異味的碗,雙眼溜溜地在屋內搜尋。

  左封遲當然知道她在找什麼。「乖乖喝藥,我就把黑猴找來給你。」

  她起身就要下床,卻馬上被藥碗擋住。

  「喝下!」低沉含威的嗓音。本來打算解下鎖鏈後就把她交給溫皓月師姐,但如今確定這孩子將需要一生都跟隨在他左右調養身體,他便要按照自己的方式來教導這孩子。

  「不要!」她以往從沒吃過藥,是以堅決不肯吞下那可怕的東西。小小年紀也不懂為何自己要喝,他卻不用?她不明白這藥對她有多大好處,也不知道左封遲常常徹夜不眠地看顧她病情。她滿眼只有他現下的蠻橫,讓她更加倍反彈。「要喝……你自己喝!」

  「可以。」他毫不遲疑地把碗收回,銳利雙目盯著她。「我可以代你把它喝下,但代價是--待會兒我要去找出你那只黑猴來,慢慢把它燉上個三天三夜,然後在你面前一口一口把它吃了。」

  這是絕對說到做到的威脅!

  「我要讓你一輩子都再也看不到它!」

  「你--」她錯愕得瞪大了眼,知道他是說真的。蛇捉七寸,他確實捉住了她的要害。

  「你別後悔。」他做出一飲而盡的姿勢。

  「不--」她急撲上去想搶回藥碗,神色驚慌。

  「我不喝,誰喝?」他舉高了碗,逼她自己說。

  落於下風的人萬分不甘,情亦不願,卻也只能暫屈於高壓淫威之下。「……我喝。」

  左封遲卻還不肯把藥碗交給她,厲聲警告:「不准再浪費任何一滴!若再吐出一點,我就折磨那小猴一次。以後你再像今晚這樣不乖乖喝藥,就再也見不到那隻小黑猴了!你聽明白了嗎?」

  她皺起了一張委屈的小臉,敢怒不敢言。

  「你最好記住我今天所說的話。」當她默許,左封遲這才鬆手。

  看她乖乖喝下搗入蛇膽的腥藥,眉毛揪得像有兩隻毛毛蟲在互鬥。捧藥時牽動了腕上沉甸甸的牽絆,讓左封遲陷入沉思。

  玄鐵鎖不若一般手銬只有一個鑰匙孔,在黝黑的鐵面上有呈北斗七星方位排列的七個小孔,也就是說--需要有七把不同的鑰匙方能解開。

  鑰匙孔有大有小,形狀各異,京城內所有鎖匠見了,皆是搖頭連連,說是前所未見,根本愛莫能助。

  他早知這鎖並非一般工匠能解,故不若溫皓月師姐那般失望,只是對於要去哪裡解下這枷鎖、該求助何人,他仍一點頭緒也沒有。

  「鳳師姐……」他輕聲低喃,卻有點咬牙切齒意味。

  ☆ ☆ ☆ ☆ ☆ ☆ ☆ ☆ ☆ ☆ ☆ ☆ ☆ ☆

  「不要!」

  瓷碗飛過窗戶,「鏘」地一聲,擊碎在「松雲苑」的庭院裡,苦心熬了整天的藥登時報銷。這已是今天的第四碗了。

  事不過三,溫皓月莊主交代過的。

  庭院裡的婢女一見狀,馬上對等候在廊上的長工打手勢,那長工一見,忙往前廳跑去--正跟管事對帳的溫皓月聞訊,拋下帳本,火速趕來松雲苑。

  近來鳳芸侯身體漸癒,理應是件好事,但那娃兒硬是跟十七師弟不對盤,萬分不肯合作,她可以感覺到師弟的耐性逐漸耗竭,眸底開始閃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光芒。

  雖然十七師弟未曾抱怨過,但她知道他有多不喜歡這平空多出來的羈絆啊。

  「十七師弟--你萬萬不可衝動!」等不及叩門,她直接推門闖入,一腳就踏上地面狼籍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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