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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齊萱 「小的在,少夫人有什麼吩咐?」 「你們家少爺現在林場何處,你可知道?」 「你是要我去找他回來嗎?」 「不,我親自去找。」 「你!」 「他到底在什麼地方?」迎桐露出難得一見的嚴厲表情逼問道:「是不是根本沒有到林場去?」 「他……他確實是到林場去了,只不過……」小霜的囁嚅不全是因為迎桐異常的神態,還因為她現在的模樣觸動了自己心中深藏已久的一個遙遠記憶,只是——。 「賈仁!」迎桐已提高了音量,給結實實的表達出她的不滿。 「他到林場溫泉找菇娘去了。」 「你說什麼?」迎桐再有心理準備,也沒有想到會得到一個這樣的答案。「我說他到林場的『湯崗子』找菇娘去了。」這個女人不是她和潭哥的索債對象嗎?對她何必心軟?可是見她面對真實答案的搖搖欲墜,自己又分明心生不忍,桑迎桐便是憑這股天生的魅力,令潭哥在應該出手時,幾度裡足不前的嗎? 迎桐的身子是曾劇烈搖晃了一下,但她很快的便恢復鎮靜,再怎麼說,自己也不該在一個下人面前失態。 「賈仁,你可不可以幫我做一件事?」 「少夫人請吩咐。」 「明天午時以前,我若沒有要人過來阻止,你就放一把火,幫我把這已遭污穢的飛閣給燒了!」 那果決的姿態、俐落的口氣實在像透了記憶中的那個人,小霜這一發愣,再回過神來時,已不見了迎桐的身影。 ※ ※ ※ 雖然從來沒有去過,但「湯崗子」的名氣遠播,迎桐卻是聽過的,以前三位兄長也曾多次邀父親同往,說唯有到那裡去,才能徹底放鬆,熱並樂個夠。 迎桐一邊策馬前進,一邊在心底罵道:夏侯猛,你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說好的條件,她不是都乖乖照做了嗎?甚至還想推翻自己的原議,提早與他做一對恩愛夫妻。 而他的表現也曾一度讓她以為與他做對神仙眷侶絕非奢想,也絕對不只是她自己單方面的期盼而已,想不到! 正處於盛怒中的迎桐已經來不及分析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氣憤、這麼不甘又這麼衝動了,只覺得胸口有一團火在熊熊熾燒著,就快將她的心燒成一個灰黑的空洞。 「湯崗子」其實是座溫泉,本地人習慣稱溫泉為「湯」,加上泉水是從地下花崗岩石縫中湧出,所以素來便有「湯崗子」之稱。迎桐特地選在溫泉的好幾丈前下馬,步行過去,並要前頭看管的人都不准出聲,直達夏侯猛所在內室的外頭。 「太守,肩膀要再放鬆一點,是了,來,再放鬆一點。」 好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夏侯猛喜歡的是這種調調? 「太守,我看過的男人多不勝數,可數你的體格最棒,這全身上下精壯結實,連一吋贅肉也沒有,肩寬胸闊、背挺腰窄,雙腿又百又長,推拿起來光滑順暢,痛快極了。」 「菇娘,被你這麼一稱讚,我還真有點飄飄然起來,覺得輕鬆不少。」 沒錯,迎桐心中的怒火更熾三分,果然是夏侯猛的聲音。 「要不要起來了?太守。」 「你累啦?」 「怎麼會,」那個姑娘立刻嬌嚷道:「能陪太守你消磨時光,別說是一天、兩天了,就算是十天、半個月的,我也絕對不會累。」 聽到這裡,迎桐終於覺得已超過自己所能忍耐的限度,立刻抬起腳,用她的小蠻靴踢開雕花木門,冷冷的說:「你不會累,我聽得可累得很,請你馬上給我滾出——」 「迎桐!」是夏侯猛既驚且喜的叫聲。 「哎喲喲,這是誰家姑娘,如此潑辣,難道不曉得太守疲累,正在裡頭坐湯嗎?」 讓迎桐的咒罵戛然而止的,卻並非丈夫的叫聲,而是連連大呼小叫的「她」或「他」?! 「菇娘,見過夫人,」夏侯猛似乎已從她愕然的臉色猜出些許端倪來,因此原本直起的身子,便再緩緩落回圓形的浴池中。「太守夫人。」「原來是夫人呀!」蹲跪在池邊的那個人馬上起身揖道:「菇娘見過夫人。」 「你……你就是……姑娘?」 「他單名一個『菇』字,香茹的菇,今年剛好滿五十,所以堅持要我們稱他為菇娘,菇娘以前是宮裡的內侍。」夏侯猛繼續介紹道。 原來是個太監!難怪模樣會似男似女,聲音會如陰如陽;近三十年來,朝中天子迭換,外戚、宦官之間的爭權奪利不斷,能夠像眼前這位「前內侍」告老退隱者,還真不多見,自己應該要為他感到慶幸才對。 念頭這麼一轉,迎桐便立即意識到自己之前行為的唐突與孟浪,雙頰且跟著火辣辣的滾燙起來。 「夫人,」菇娘見她面如火炙,趕緊關懷有加的問道:「你的臉怎麼紅成這樣?是不是我們這穴裡的溫度太高了?萬一你待會兒熱昏了,那可不成,不如我出去叫他們幫你準備——」 「菇娘,我想迎桐沒事,她只是不習慣在我與她袒裎相對時,旁邊還多個人在。」 「哎喲,瞧你這張小嘴壞的,」菇娘特有的笑聲,讓人直要生起滿身的雞皮疙瘩。 「不過小倆口本來就該如此甜甜蜜蜜才好;」他一邊收拾自身的來西,一邊往外走說:「那麼夫人,接下來的推拿和按摩我就全交給你了,晚膳我會差人晚一些再送進來。」 「唉,菇娘,你別聽沉潭他瞎說,你別走哇,我——」 真是百口莫辯,菇娘早帶上門走遠了,迎桐轉身正要改對夏侯猛嬌嗔兩句,冷不防卻迎上他帶笑的凝視,頓時無語。 「迎桐,我瞎說了什麼?」他的笑容是那麼的撩人,又那麼的氣人。 「你都知道,還來問我?」「天地良心,」夏侯猛舉起手來說:「你究竟為了何事,氣到踢門,甚至不惜將自己太守夫人該有的優雅端莊全都給拋到腦後,我便完全不知道。」 迎桐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怒火,如今因見他來個「明知故問」,再加上心底也有些「老羞成怒」,不禁再度漫燒開來,遂衝口而出跺腳嗔道:「還不都是為了你!」 「迎桐,小心地滑!」夏侯猛慌忙警示,但已經來不及阻止,只得起身往前撲去,希望還來得及接住溜倒後、立刻往池邊滑來的嬌妻。 「沉潭!」迎桐眼睜睜看著自己就快要撞上突出的花崗岩石了,不禁驚呼道: 「沉潭!」 「別怕,我接住你了。」夏侯猛一個「蛟龍躍身」,向上挺起將她攬腰一抱,剛好穩穩的接住她,再一起落回溫熱的泉水池中。 第七章 「有沒有摔著哪裡?」待池水恢復平靜後,夏侯猛才趕緊問偎在懷中的妻子說:「快伸展一下四肢,看有沒有哪裡疼。」 「當然有,」迎桐抬起頭來看他,湛然的雙眸襯得嬌容愈發明艷,差點就看傻了夏侯猛。「不但疼,而且疼極了、痛死了。」 「哦?」夏侯猛低下頭來,與她額頭抵額頭,壓低聲音說:「哪裡疼?」 迎桐毫不遲疑的拉起他的手,立刻往胸口按去。「這裡,沉潭,你讓人心痛死了。」 這個女人則太令他心動,打從陪曹公遠征東北,確定桑忠所在,又於他死後,把握住他女兒所舉辦之比武招親的機會開始,她就不斷帶給自己驚奇。 從最初的勇敢、堅強,歷經中期的刁鑽、難纏,再到現在的溫柔、馴服,夏侯猛知道自己的一顆心已快要被她徹底的征服和全然的擄獲。 而這個,卻是他原先所不曾,也絕未設想過的結果。所以他才會拚命建設元菟郡;所以他才會夜夜躲開她,避回飛閣;所以他才會在終於留宿遙殿的隔天一早,就借口巡視林場而到湯崗子來。不是因為不在乎她,而是因為太在乎她;不是因為想要離開她,而是因為已經快要離不開她! 「現在呢?現在見著我了,心還痛不痛?」夏侯猛發現自己已不願再想,也無法再多想下去。 「你說呢?沉潭。」 「我說呀,」手指開始不老實的往她襟領內探,夏侯猛跟著就湊到她唇邊去說:「可得仔仔細細的檢查一下。」 但迎桐卻靈巧的溜出他的懷抱,拉攏前襟游到另一頭去,再回過頭來牢牢睇視著他。 「迎桐,回來。」夏侯猛立即喚道。 「不。」是她言不由衷的回答。 「不?那你先前又為了什麼而來?」他乾脆跟過去,雙手分抵池壁,將她鎖在臂彎之中。 迎桐故意將後背緊抵著巖壁,甚至還把頭往後仰,企圖拉開距離,卻不知如此一來,傲人的雙峰反而自然而然的往夏侯猛挺來,令他備感渴望難耐。 「迎桐?」 望著他癡迷的眼神,聽著他溫存的低喚,迎桐心中殘存的怒火,終於也化成了灰燼,遂不由自主的伸展雙臂,輕輕繞到他頸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