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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齊萱 ******** 「這樣好嗎?」十天之後,方母邊看佇立在花田中的女兒,邊問兒子。「你確定這樣對可言是最好的?」 「媽,難道我會害可言?」 「當然不會。」方母說:「媽是擔你用錯了方法。」 「她身上那些傷你看到了?」 「已經都好了。」一個蒼老有力的聲音插了進來。 「媽、阿嬤。」方母和方承道同時喊道。 「阿道,」她點點頭,權充回應後,便直接問孫子:「你感覺阿言現在的樣子好嗎?」 「很好呀!吃得飽、睡得好,山上的空氣又新鮮,有什麼不好?」 「那麼好的話,怎麼不常看到她笑?」方老太太自有屬於她的年老智慧。 「也許她的傷口還會痛。」 「阿道,」老祖母突然板起臉來說:「你疼妹妹,惜阿言,我都歡喜,不過這種方法,我不贊成。」 「阿嬤!」 「不然你自己講,你這樣做對阿言好嗎?」 「至少她不會再有危險。」 「瞧你這樣說,我和你爸媽要是真愛你跟阿吉.就應該把你們兄妹兩個關在屋子裡,統統不要放出來外面,你也不必種什麼花了,因為施肥怕你中毒,剪枝怕你傷到手,是這樣嗎?你希望我們這樣做嗎?」 「阿嬤!」方承道幾乎想要求她老人家饒了他,誰不曉得家裡就屬她和可言祖孫兩人的口才最好。 「事情的經過阿言都跟我們說了,我看她那個男朋友只有一點不好。」 「什麼?」方承道難以置信的說:「他把可言害得那麼慘,你還說他只有一點不好?」 「我看你才是把她害慘了,人在這裡,卻不在,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他若是真的想找可言,別說是我們這裡了,天涯海角也找得到,更何況已經過了十天,這種人,我才不相信他對可言真的有感情。」 「你這個牛脾氣,都不曉得是得到什麼人的祖傳。」 「不是您嗎?阿嬤。」方承道挨近她說。 「你別肉麻了,以為隨便撤撒嬌,我就會讓你混過去?」 她瞪了這個護妹切的孫子一眼,又好氣又好笑的說:「拿來。」 「拿什麼?」方承道真的不曉得。 「那個石什麼的電話號碼,我要給他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有空上來坐一坐。」 「上來坐——阿嬤,您別開玩笑了啦!他敢來的話,我 「你就多吃一碗麵。」 方承道聞聲轉過身去,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爸!」 但令他如此驚訝的,卻不是方慶,而是一旁的…… 「石磊!」 「你就是石磊?」方老太太可沒興趣理會孫兒的驚訝,馬上仔仔細細的「相」起石磊。 「是,奶奶,我是石磊。」 一聲奶奶叫得方老太太花怒放。「你看看,你們看看,這孩子多有禮貌,我就知道我們阿言不會看走眼,她跟我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眼光奇準無比。」 「恐怕我不及方爺爺十分之一好。」 聽到他稱讚自己去世多年的丈夫,方老太太更加笑得合不攏嘴。「阿慶,」她叫了自己兒子一聲。 「你是不是剛剛才請石磊吃糖,怎麼他嘴巴這麼甜呀!」 「我沒請他吃糖,」方慶說:「倒是他煮了一鍋好面,媽,您要不要回屋裡去嘗嘗?味道很鮮美幄!」 「我——」方老太太原本想推辭,突然看見兒子在跟她擠眉弄眼,因而會意。 「這既然是石磊的好意,我當然不能錯過,阿道,你也一起來。」 「我」 「你什麼呀你,」一個窈窕的身影閃出來勾住他的臂膀。 「不要這麼不解鳳情,好不好?」 「秋妍!」這些人怎麼回事,全湊到一塊兒了? 但方承道也因而恍然大悟。「是你!是你吃裡扒外,把這混球叫上山來的,對不對?」 「阿嬤,方伯伯,您們看承道他啦!明明說好下個月要訂婚了,現在卻把我的好意講得這麼難聽,我看婚也不必訂了,我還是繼續專搞我的劇團算了。」說完便抽手往前走。 「嘿!嘿!秋妍,你不要走呀!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唉呀!你不要走呀!」 「她不停,你不會追上去啊?真是個傻小子。」方慶訓兒子。 「但是可言她,」方承道真是左右為難,不曉得怎麼辦才好。 「這個石磊——」 「這個石磊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可言不曉得於何時走了過來,並肩站在石磊的身邊。 「你應該擔的,似乎是我未來的嫂子,對不對?」 「這……」最後方承道沒辦法,也只能匆匆追了過去,而方老太太在兒子陪同下,早已走得老遠。 漸漸攏聚的幕色中,只餘石磊和可言對望。 「嗨,」良久以後,可言才打破沉默,「台北到這裡的路途很遙遠嗎?」 「不,不遠。 「那怎麼還要花掉你十天的時間?」 「因為我要把所有的『過去』都打包,才能過來與你把握現在,談及未來。」 「石磊。」可言再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投進他敞開的雙臂之中。 「天啊!我真想你,恨不得馬上跟在你哥哥後頭追過來。」 可言抬起頭,一句:「真的?」都還沒有問出口,就已經 被迫不及待的他吻個正著。 她熟悉他每一聲氣息,瞭解他每一個動作,也清楚他每一項需索,刻意承歡,捨石磊更加血脈僨張,把她摟得更緊,也吻得更深。 彷彿才過了一下下,也好像已經過了好久、好久,可言才掙扎著出聲。「我……快要喘不過……氣來。」 石磊將臉埋進她的秀髮中,深深嗅聞。「你好香呀!」 「香的恐怕是我哥種的花,不是我。」可言輕聲笑道。 「他真的很疼你。」 可言仰起頭來看看他說:「這讓你害怕?」 「才不會,換做我是他,只會把企圖傷害你的人修理得更慘。」 「哇!」可言笑道:「你們兩個莫非都有暴力傾向?」 「不,我們只不過都愛你而已.」他盯著她看。 「可言,我愛你,是你讓我找回新生。」 此情此景,也許有人會希望自己的男友再多說一些甜言蜜語,但那絕非可言,可言覺得這樣就夠了,因為石磊的遭遇,可不是一般的情形。 「我很高興做到這一點的女人是我。」 「你還真有自信。」石磊笑道。 「當然囉!這是我們方家的特質,你到現在還不習慣?」 「習慣了,」石磊大笑。「被你哥哥用那樣的方式教訓,我還會不習慣他的擇善固執嗎?其實不管如何,我都應該感謝他,若不是他及時趕到…」他的表情突然轉為凝重,連聲音都跟著顫抖。 「我想這次我一定沒辦法再站起來,因為世上只有一個方可言。」 「石磊,」滿感動的她,伸手揉開他緊鎖的眉頭說:「沒事,已經都過去了,我是有福的人,不會出事的,難道我哥沒告訴你?」 他完全知道她問的是什麼事。「急診室嬰兒,對不對?」 「嗯,」可言點點頭。「奇怪,同樣一件事,我過去竟然都沒想過它是上天的恩賜。」 二十六年前的一個晚上,某家醫院的急診室內送來一位車禍受傷的孕婦,剖腹生產過程順利,之後卻出現血崩現實,醫生雖傾盡全力,還是未能挽回她的生命。 「而她的丈夫甚至已在送醫途中,不治身亡,」 石磊回想起方承道十天前在外頭跟他說的故事:「醫院緊急通知嬰兒父母家中,來的卻是一位老先生,他是嬰兒父親的叔公,年紀很大了,代表親屬來跟醫院說,他們既付不起醫療費,也沒有辦法收養小孩,說那一對夫妻原本就都父母雙亡,平日相依為命,努力打拼,為的就是希望能給肚子裡的小孩一個比較好的未來。」 方承道頓了一下,再接下去說:「誰知道老天偏愛作弄可憐人,辛辛苦苦打完工,正要從建築工地回家途中,卻被一輛車撞個正著,他們好不容易存下的錢,大概只夠付一部分的急救費用吧!」 「沒捉到肇事者嗎?」石磊當時問。 「石律師,」方承道反問他:「撞了就跑的肇事者至今仍多,不是嗎?就算捉到又怎麼樣,你們學的法律可以挽回一對夫妻寶貴的生命嗎?」 這問題再爭下去也無意義,石磊索性閉嘴。 「孩子其實算早產了一個月,還得住幾天的保溫箱,親屬中沒人有能力負擔她的醫療費用。那位叔公只求醫院能為孩子找一位善人士領養她,最後,聽說他還對在保溫箱中的孩子深深一鞠躬,表達中無限的歉意。」 想像那樣的畫面,連石磊都不禁動容。 「那是一家基督教醫院,院長是虔誠的基督徒,他想了又想,終於想到了我的祖父,知道我們家已有一位小男孩,多年來,一直想要再添個小女孩;半個月後,我們一家五口浩浩蕩蕩,就把那個女嬰接回了山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