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齊萱 > 相逢疑似在夢中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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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齊萱 但那必定只是自己的幻想吧,載皓搖了搖頭,暗笑自己的荒謬,可是邑塵看在眼裡 ,卻以為他已經否絕了自己的要求,連忙急道:「貝勒爺;我求求您成全我這小小的、 卑微的心願,我一定會努力--」 「好吧,你就留下來。」 乍然得到應允,邑塵卻又愣住了,瞪大了眼睛,微張著小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那 表情倒把載皓給逗笑了。「怎麼?不會是我答應之後,換你要反悔了吧?」 「不,不,不反悔,永遠都不會反悔,」邑塵這才如大夢初醒般的想要跪下去叩恩 說:「我--不,是小的謝過貝勒爺,謝謝貝勒爺。」 「行了,」載皓笑著扶起他道:「以後要忙、要累的人可是你,讓救命恩人反過來 服侍我,該說謝謝的,應該是我才對。」 邑塵的手臂被他一扶,竟彷如被電觸到似的猛然躲開,雙頰也火辣辣的熱燙起來, 一時之間,倒著傻了我皓。 「朝雨,你怎麼……」 「小的該死,」邑塵拚命掩飾方纔的失悠道:「小的理應行此大禮,卻被您一把扶 起,覺得有逾本分,所以才會……」 「原本如此,」雖然仍有些孤疑,但載皓總算是暫時接受了她的解釋,心想:小男 孩嘛,這兩天飽受為嚇,難免精神緊張,加上他又是頭一次為人當差,臉皮亦不免薄了 些。「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才准你留在我身旁。」 「什麼條件?」深怕再著著他的話,自己的臉會更紅,甚至露出馬腳來,所以這會 兒邑廑便連頭都不敢抬了。「貝勒爺話說。」 「就是你雖名為我的小廝,實際上我卻想交你這個挺有意思的孩子做做小朋友,所 以呢,第一步,」他豎起食指來叮嚀:「以後在我面前,別「小的」、「小的」,甚至 「奴才」個不停,朋友既是站在平等的地位,你就直接說「我」即可,好嗎?」 迎上載皓溫和的眼神,邑塵終於不由自主的輕點了一下頭。「好,貝勒爺。」 從那一天開始,便連邑塵也不得不把自己當成了「朝雨」看,努力忘掉局於「邑廑 」的女性種種,徹底的從「她」轉變成「他」。 「那些事情就算一天沒你,我也還應付得來,你就甭為我操心了,等著小三子來向 你謝過救命之恩要緊。」 朝雨聽然嗽起了小嘴道:「原來我這麼無關緊要啊,有沒有我跟在身旁,您都一樣 ,說不定還覺得更加自在哩。」 望著小廝微嘟的小嘴,載皓不禁有點啼笑皆非,想捏捏他的鼻尖取笑他一番麻,卻 又因想起了朝雨對於跟他人肢體接觸的事,向來極端忌諱和排斥,進而打消了那個念頭 ,他也搞不清楚這個小男孩為何會有那些奇奇怪怪的禁忌,不過也由於他的勤快貼心, 使得近來自己的生活起居的確舒適許多,所以那些無傷大雅的生活習性,載皓便也抱著 尊重的心情,一逕由著他去堅持。 「朝雨,瞧你這小心眼兒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真會以為你是個姑娘家哩,連這 種小事也能引發出你一堆奇奇怪怪的念頭來。」 「我……」朝雨面孔迅速泛紅,話語也為之一窒。 「接著啊又一定是面紅耳赤,」載皓面帶縱容疼愛的表情說:「真是拿你沒辦法。 」 朝雨怕自己多說多錯,索性專心的為種合香,給福晉送過去之後,發現近剩下一些 ,就去找出您今天特地換上朝服,是要進宮裡去嗎?」平常他到練兵處去,都只是一襲 可撩可卷的簡單袍服。 載皓微仰著頭,讓朝雨幫忙扣好披肩的鈕索說:「嗯,赴練兵處之前,我得先上朝 去,最近南方上海有件事鬧得凶,朝廷想跟大臣們合計一下,看著該怎麼辦才妥當。」 「什麼事?需要如此慎重?」朝雨佯裝隨意問起的樣子,聽身去拿載皓的一些佩件 ,這一側身,便也略著了載皓微向上挑的劍眉,似乎在疑惑著他為何會對此話題產生興 趣一樣。 不過他還是應答道:「就是朝廷想從上海租界引渡兩名企圖以不當言論煽惑人心的 造反分子回來,但租界那邊卻硬是不允,實在是教人有些心煩。」 「既然是租界裡的事,就讓租界的衙門去辦好了,咱們近插什麼手哩?」 一聽他用「衙門」兩字形容合審單位,載皓反倒笑了起來,用語如此「古舊」,思 想應該也就不至於前進到哪裡去吧。 「問題是其中一個人的著作充滿著所謂的「革命」思想,極容易挑功那些意志不堅 的人,讓他們群起造反的念頭。」 「真有這種事?」朝雨佯裝吃聽道:「什麼人有那麼大的膽子啊?造反是要砍頭的 呀;」 「會想要參與革命的人呵,聽說早就都已經不怕砍頭了,你打從南方來,怎麼會對 這類想法一無所聞?」 「我爹才不准我聽那些奇奇怪怪的言論,」朝雨流利的麻答:「我可是賀家的狩生 子,不能被砍頭的。」 「沒有……」載皓沉吟了一下,眼神表情都是複雜的。「最好。」 「貝勒爺,您的香囊。」 載皓暫阻了朝雨要幫他偑戴的動作,逕自從他手中抬撿起那個不及半個巴掌大的白 玉香囊端詳道:「前幾天戴的那個鍍金葫蘆呢?」 「我嫌它重了些,而且跟您今日的朝服顏色相近,載起來不夠顯眼,最重要的是我 昨天新起用了一種合香,給福晉送過去之後,發現近剩下一些,就去找出您另一個香囊 來裝填,您問問著,看喜不喜歡這個新香味。」 載皓將那個盒面飾接空菊花雙雀紋的扁圓形玉盒湊近鼻端一聞,立刻讚道:「真香 ,悠悠遠遠的氣息,既不濃且不艷,像透了……」他偏頭想了半晌,然後帶著八分肯定 說:「梅花的香味。」 朝雨拍手大樂道:「貝勒爺您好厲害喔,這個配方所調製出來的,就是梅花香,連 你來聞都覺得像,那我這半個月的心血就沒有白費了。」 載皓望著他因興奮而微紅的雙頰,以及眼中佻達的光彩,配上白皙光滑的肌膚,心 神不禁一陣搖晃,連忙暗喝一聲:荒謬,並努力凝聚心思問道:「這帖香需要花上半個 月的時間來調配?怎麼這麼麻煩啊?」 「不是啦,是把所有的材料碾成細末,再以煉蜜調合,做成合香之後,還必須用瓷 盒盛裝,埋在地中半個月,然後方可以取出來使用;所以打從半個月前我把瓷盒埋進地 裡之後,便天天惦著,怕起出來時香味會不對,謝天謝地,總算沒有失敗。」 載皓笑道:「我猜這玉盒上下加飾的穗子,八成也是你的傑作,對不對?」 「說傑作不敢當,」朝雨皺一皺鼻子,淘氣的說:「只是我在整理您的衣物飾品時 ,發現這些香囊原先的盤結穗子等,都因久置而褪色或甚至斷裂了,所以便向小蘭姊要 來一些絲線重新修飾過,您瞧這白玉香囊上穗用盤長結加上珊瑚扁珠,下穗則在對稱的 扁珠後編成菊花結、鈕扣結,底下再垂成流蘇,是不是整個立即光鮮亮麗起來,更加令 人愛不釋手啊。」 她看著載皓手中的玉盒,得意於自己的巧手妙藝,渾然不知載皓的眼光則完全集中 在她身上。 打從一個多月前答應讓朝雨成為自己的貼身小廝起,載皓髮覺自己的心便一日紊亂 過一日,只因為朝雨一日比一日更得他歡喜。 本來依他過去與小三子的投契,或依朝雨細心體貼、勤勞忠厚的態度,兼將他服侍 得無微不至來說,他對這名小廝的感情一日深過一日,對他的倚重一日重過一日,對他 的欣賞一日多過一日,應該都是極為自然的結果,絕不該反將他惹得心頭大亂才是。 一切只因為載皓竟一日比一日清楚的發現朝雨不同於一般的「男孩」,而他對朝雨 的感情也不同於他對其他手下的單純,這個發現對於三十多年來,感情世界都未曾掀起 驚滔駭浪的載皓而言,其震撼之大,絕不下於青天霹靂,難道說他多年來的古井無波, 只緣於「喜好特殊」,甚至是「癖性怪異」嗎? 不;載皓絕不願相信自己是有「那種」癖好的人,或許一切只緣於朝雨的心思太細 膩,外形太秀麗,個性也大可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