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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慕雲曦 皇甫少華閉上眼,木頭似的說了句:「不,我和她素不相識。」 第四章 皇甫授趁著「做節」,宴請了上百位英雄豪傑齊聚一堂,名門正派,也有丐幫子弟,各式各樣的人看得慕紫纓眼花繚亂。 她自小在名門世家長大,接觸的不外是自詡風雅名士的達官顯貴,便是自以為是的富家子弟。第一次看到這麼多江湖中人,其海派、豪爽、不拘小節的個性,讓她開了眼界。 瞧,這些人不在乎世俗道德的規範,不理會旁人的眼光,過得多逍遙自在呀! 穿過嘈雜的人群,昆陵真引著王大仲及慕紫纓來到內廳,見著了御景園的當家老太爺——皇甫授。 皇甫授雖年事已高,仍將一頭白髮束成髻,再戴上冠帽,露出他精明的一張臉。 他看著眼前的這一對男女,男的穩重、女的典雅,遂滿意的頻頻讚許。 「老是聽我那孫兒提及三年前結交了你這位赤膽忠肝的義兄弟,今日看來,王賢侄果然是人中龍鳳呀!」皇甫授命昆陵真再拿兩張椅子來,要王大仲及慕紫纓加人主席桌。 王大仲被安排在老爺皇甫業身邊,而慕紫纓坐在皇甫少華的娘親——段錦織的身旁,兩人硬是被隔開了七人之遙。 段錦織瞧著身旁的絕美姑娘,愈瞧愈是欣喜,不禁暗自思量,若是華兒被安排的親事是這名姑娘,想必華兒也不會三番兩次的推拒了,唉! 一會兒,皇甫授傳令上菜,廚子們立刻上了一道「百味餛飩」,每人碗內皆有十餘色餛飩,裡頭包的餡各有不同,吃起來倍覺鮮美。 伺候在一旁的小春看了吃驚的皺眉。十餘種餛飩均用不同的肉餡做主料,一人一碗真是驚人的奢侈啊!她直覺的認為御景園的老太爺在砸銀子哪! 「我們都知道餛飩是祭祖先的主食,在『做節』這麼重要日子裡,我特別命廚子做了這道『百味餛飩』來讓各位豪傑嘗嘗,應應景。」 各路人馬吆喝著,舉杯舉筷相慶著! 王大仲食了一口,看著皇甫授身旁空著的位置,問道:「皇甫園主,不知義弟為何姍姍來遲?」 皇甫授凝神不語,皇甫業主動答道:「這孩子在一刻前派人來說,他染了風寒,不出席酒宴了。」 「原來如此。」王大仲瞭然的點頭道,心裡頭卻直犯嘀咕;義弟不曉得在搞什麼名堂!下午見他時,人明明還好好的,這會兒又躲在屋裡裝病,可別又犯了竊癮才好。 慕紫纓一聽,在心底默默記下了。原來這園子的主人姓皇甫,聽他們方纔所談,果真如那瞎眼醜怪老頭所說的一般,三少爺病得不輕哪! 「皇甫園主,聽說你這僅存的孫子身子骨一向瘦弱,經常病著哪!」有人出聲詢問。 「華兒的身子一向不太好。」皇甫授輕輕歎氣。他隨即舉杯道:「別說這些了,大家吃吧!」 菜陸續上桌後,段錦織見慕紫纓少動筷,頻頻替她夾菜。 「多吃些呀!怎麼,菜不合胃口嗎?」 「不!只是我一向吃得少,十來粒的大餛飩,已讓我快飽了。」慕紫纓微笑婉拒。 「我瞧姑娘氣質不凡,不知家居何處?」 「洛陽。」 「哦!那可是個好地方呢!令尊想必是個風雅名流之士。」段錦織想探明她的家世。 「不,他老人家不愛讀聖賢書,喜愛嘗百草。家父姓慕名天耀,小女子名喚紫纓。」 慕紫纓話才出口,便敏銳的發覺耳邊的談話聲停止了。她抬首望去,發現在座的人均用一雙驚愕的眼神瞪著她瞧,她被看得莫名其妙,心想是不是自己說錯話時,一旁爆出一聲叫聲—— 「好哇!」皇甫授興奮的拍掌。「原來你就是『醫神』慕天耀的寶貝女兒啊!」 「正是。」慕紫纓答得有點膽戰。 四周的人正竊竊私語著。眾人看她的眼光神色不一,有的欣喜、有的審視、有的則是輕蔑,她完全沒有想到父親的名號竟這般響亮,瞧他們的反應似對父親又愛又怕。 她覺得不安,一旁一冷艷的江湖女子冷言道:「沒想到這慕神醫的女兒出落得這般美麗大方。慕姑娘,你得小心才是,這江湖上同令尊結怨的人可不少,對他恨之人骨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數也數不清呢!你還是別把令尊的名號掛在嘴上,省得惹禍上身。」 「是呀!是呀!慕姑娘這般貌美,得小心點才是。」一老頭連忙點頭。 「你們……」慕紫纓氣得染紅了一張俏臉,怒道:「我爹一生鑽研藥理,救人無數,你們怎麼可以這般污蔑他老人家!」 「我們說的是事實!」 「是呀!誰叫慕神醫定了什麼三個怪規矩,只要是大奸、大惡、大色的人均不救。像我師兄是貪戀美色了點,但不算大惡人啊!若是當時慕神醫稍施援手,我師兄這會兒還活著呢!」 「說得對,這慕神醫雖醫術超群,但行事荒誕難解,堪稱這世上的一大怪人。」 慕紫纓氣得緊握雙拳,她這輩子第一次這般生氣。心想:我爹爹不過為人孤僻了點,又不愛見外來客而已,居然就被你們說得這般難聽,真是可惡極了。 「好了,各位。今日是佳節,千萬別壞了大家的酒興。」 皇甫授及時出聲喝止,眾人才又開始飲酒吃菜。他轉而說道:「令尊醫學廣博,令人敬佩。方纔的事別放在心上,江湖中人大都草莽一個,不懂得說話的禮貌。」 這老太爺說的話讓人覺得舒服多了。慕紫纓微微一笑。「纓兒受教了。」 皇甫授把玩著銀白的長鬍鬚,對這女娃兒甚是欣賞。「慕姑娘才情如何?」 「纓兒不才,同爹爹習了幾年的藥理。」 「哦,你會醫術?」 「懂得一些。」慕紫纓謙遜道。 「哦……那……風寒如何醫治?」 慕紫纓微微一笑。「風寒初期,只需用葛根的莖熬煮成湯汁服用便行,若是較重的風寒,再加些赤箭、蔓荊子調合,風寒便可好得快。」 「看慕姑娘年紀小小,本事倒不小。」段錦織讚道。 「哪裡,我不過學得一點皮毛罷了。」 一向惜言如金的皇甫業此時開口了。「爹,少華這孩子自小便病痛不斷,此刻又染了風寒,而慕姑娘來此也算是有緣,不如請慕姑娘替他瞧瞧。」 「是呀!爹。」段錦織一聽自己丈夫如此說道,不禁喜了。她正想替華兒引薦這姑娘,沒機會呢! 「這……」皇甫授以眼光詢問慕紫纓。 華兒?少華?皇甫? 莫非是他?! 慕紫纓又驚又喜,不管是不是他,她心頭急切浮起想見他的願望。於是,她馬上就答應了。 她答應,段錦織的笑容更燦爛了。 「不如這麼吧!我正好要送吃的過去,慕姑娘不妨和我一塊兒去吧!」 「嗯」 段錦織熱切的拉著慕紫纓的手,離開了席間。 王大仲原本想跟著一起去保護她。但一思及她是和皇甫夫人一塊兒去探望義弟,想想並無危險。於是,他放心的留在席間,繼續喝酒吃菜。 *** 是他嗎?真的是他嗎? 慕紫纓每踏出一步,心裡頭便這麼問自己一次。她不斷聽到自己如鼓聲般的心跳聲,幾乎掩蓋了四周的聲響,而那顆雀躍的心似要蹦出來一般。 段錦織趁此大好良機,不停的誇耀自己兒子的好處,慕紫纓聽得愈多,愈覺得皇甫夫人所說的那人和自己記憶中的人相疊和。 離笙柳別館尚有一小段路,但慕紫纓幾乎已經肯定一一他就在那別館裡頭。 來到別館門口、段錦織卻突然停了下來,慕紫纓正覺得奇怪,段錦織指著門邊的兩道對聯,道:「你瞧。」 「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人歸落雁後,思發在花前。」慕紫纓輕輕念著,發現這字同那紙箋的字相同,不自覺的笑逐顏開。真是他! 段錦織歎道:「華兒這孩子自小體弱,十歲那一年讓仇家綁了去,此後七年音訊全無。當他回來後,便在門前提了薛道衡的入春思歸,我每一看見這詩,便想著他這些年是如何度過的,但華兒心地善良,從未說過一句怨言,實是不想讓我替他操心。」 推開了門,踏入院落,才轉至偏廳,便瞧見昆陵真候在內廳前。 「夫人。」昆陵真連忙上前躬身一揖。 「華兒呢?」 「小……」昆陵真眼珠子一轉,及時打住了口。「三少爺身體微恙,此刻正躺在床上歇著。」 「我進去瞧瞧。」 段錦織命端菜的女婢隨她一塊進去,慕紫纓隨後跟進。 昆陵真忙擠到她身邊,細聲道:「慕姊姊,你也來啦!」 「嗯,我來瞧瞧府上三少爺病得嚴不嚴重。」 她轉身旋入內廳,看見段錦織正扶起床上的人影,而兩名女婢在一分照料著,人影交疊,讓她瞧不清楚床上的人容貌為何。 「華兒,娘替你送吃的來,你近來身子太虛,要多吃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