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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牧芹 「阿仁,阿公現在想吃麵包和蛋糕,你做給我吃好不好?」 走出麵包店,老人只對他說了一句話,便轉身回到店裡,進了自己的房間,還把自己反鎖在裡面,任外面的人怎麼叫喚都不回應。 也因為這句話,柏瑋仁的心情不安到最高點。 他阿公……是在交代遺言嗎?不知道,他不敢想,他怎麼都不敢想像那和他相依為命的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九點了,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再繼續做?」范聰美提著食物走進麵包店的廚房。 「不吃了。」 「這樣你撐得下去嗎?還是……你不一定要現在做,如果真要做,也不一定要做這麼多。」 「妳先去吃飯吧,別管我。」埋首於奶油、麵粉之中,柏瑋仁愈是專注,口氣就愈是冷淡。 原來柏家的男人,卯起來還是挺嚇人的。 能夠體諒他此刻的心情,范聰美也沒再勸,她放下便當,開始在廚房裡尋找自己可以幫的忙,只是繞了一圈,卻不得不感歎自己對這門專業的束手無策。她,好像只會吃。 「有沒有什麼我能幫的?」 「妳……」本想要她不必管他,但看著她,卻又覺得自己需要她,於是停下來想了一下,他說:「不然這樣好了,妳幫我試吃,如果味道覺得不是太好或是不夠特別,那就直接把它吃掉,不要留下。」 「你要我幫忙吃?」 「我需要妳的專業。」 原來吃是她的專業。不由地,她笑。「沒問題,現在要從哪個先吃起?」靠近長桌,看著一整桌的烘焙用具。 東西好多!只有一個師傅,要做出一家西點麵包店一天要販賣的食物,未免太過勉強! 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他不是孤軍奮鬥,因為還有一個味蕾訓練有素的她。 「如果要妳嘗未成品,妳可以嗎?」 「你認為呢?我可是吃遍天下無敵手,就先吃這個餅皮好了。」桌上有幾塊剛出爐的軟餅皮,她拈了一塊為了遷就形狀而被修掉的邊,塞進嘴裡,一股奶油混合著蛋香的滋味,立刻在她的唇齒間四溢。 而那口感……不會過於鬆軟,舌尖攪覆個幾次就也化去。 「可以嗎?」他問。 抬眼看著那個正在製作卡士達醬的人,她點點頭,並豎起右手大拇指。 「我可以吃一口那個嗎?」盯著他手中的鋼盆,她蠢蠢欲動。 「再一下。」手持刮刀,他將幾片軟化的吉力丁片加進卡士達裡,等攪拌均勻後,便又分兩次加進剛剛打發的義大利蛋白糊中,拿來一瓶材料酒,最後才慢慢加入。 「什麼酒?白蘭地嗎?」 「對,杏子白蘭地,用來提味的。」刮刀不斷向上刮動,盆內材料也逐漸均勻。「好了,吃一口看看。」 聰美迫不及待以食指勾了一撮,塞進嘴裡,待手指伸出,上頭已清潔溜溜。「嗯……吃不出來,再一口好了。」手指又探進盆子裡。 經由范聰美的表情,柏瑋仁知道這盆軟凍鮮奶油是成功的。看來做任何事情,都需要觀眾或評鑒者,無論結果是好或壞,付出的心血才算有意義。 不知不覺間,他的唇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 「笑什麼?」舔完手指的她,剛好捕捉到他稍縱即逝的表情。 瑋仁收起笑容,換上嚴肅。「笑妳真會吃,都被妳吃完了我還做什麼。」 「喂!你很摳門耶,多挖一口也不行!呿!」她翻翻白眼。「還有什麼要試吃的?」 「暫時沒有,不過妳可以先去把手洗一洗,然後過來幫我把麵粉過篩。」 「你要我幫你做蛋糕?」 「那並不難,妳要不行就閃到一邊去吃便當,等我弄好了,再叫妳洗洗嘴巴過來試吃。」 「別太小看我了,不就篩麵粉嘛!」 聰美與柏瑋仁對視,激勵的精光頓時從兩眼中迸發! ☆ ☆ ☆ 五個鐘頭之後 「我不行了。」篩麵粉並不難,但揉麵團她就真的沒辦法了。今天她終於見識到,當個麵包師傅原來是這麼不容易,真不曉得他們是怎麼撐過來的?幸好現在逐漸以機器取代部分手工。 范聰美攤在一邊的地板上,餓到、累到兩手發抖,她忍不住拿出便當準備填肚子。 「剩下這一爐麵包,再二十分鐘烤好就大功告成了。」本想把桌上的用具全部清理乾淨,但實在體力透支,所以柏瑋仁也坐到范聰美身旁暫作休息。 「你的便當。」 「我餓過頭了,吃不下。」 「喔。」餓過頭有時會吃不下飯,但是她的胃口卻好得很,這個可能就是她天賦異稟的地方,也難怪怎麼瘦都瘦不下來。不過說回來,不吃飯會導致血糖降低、精神變差,現在她也困了。嚼著冷菜冷飯,她的眼睛已由半瞇變成只剩一條縫。 「阿美,如果我阿公得的是絕症怎麼辦?」 「啊?」扳正那顆不知不覺已靠在柏瑋仁肩上的頭,范聰美驚醒。 「妳困了?」柏瑋仁側臉看著那睡眼朦朧的人。 「差不多了。」剛剛才看到周公跟她招手,就被阿公這個話題給驚醒。「其實我覺得你不要太過緊張,事情也許沒你想得這麼嚴重。阿公不說,等明後天隔壁歐吉桑回來就知道了,現在在這邊胡亂猜,只會讓自己更難受。」她對他一笑。 柏瑋仁未回應,他靜靜盯住她的笑容。 「唔……不吃了。」放下其實只剩一點點的便當,她伸伸懶腰,而後轉過臉往店前頭看。「你說剩下這一爐烤好就好了,那我去前面看一下。」 做好的蛋糕和麵包為了不佔空間,都已經挪到店前頭的櫃子上,那五個鐘頭她拚命幫忙,竟奇跡地連一塊成品都沒嘗到,現在看看也好。 踱到店前頭,她打開所有的燈,在轉了一圈之後,她不禁要讚歎。 看過糖果屋的故事嗎?眼前,她正活生生地站在裡頭啊! 一個個塗了蛋汁,烤成橙黃色澤的香軟麵包,好似寶石一般,引人垂涎。 它們飽滿的身體或作圓形、橢圓、圈狀、長方、堡狀、塔狀甚至數十公分長的桿狀,除了強調原味的類別,其它無一不裹著、沾撒著、點綴著白色糖粉、紫色藍莓醬、金黃橙汁、暗褚肉桂,以及布丁、五穀、牛奶、咖啡、巧克力、果核和香料。 當下,范聰美居然有被麵包砸死也無怨尤的荒唐想法。 繞到冷藏櫃前,視線停留在精緻又可口的蛋糕上,她心底不禁流洩出一曲宛如童話般的美妙歌謠,那歌謠有著巧克力的、草莓的、抹茶的、水果、鮮奶油的味道。 「……鮮奶油。」 好想吃,忍不住了,拿一塊去問他吧! 打開冰箱,拿出一塊鮮奶油慕斯,她回到廚房。對著那正打開烤箱拿出蒜香貝果的柏瑋仁,她問:「我想吃這塊,可以嗎?」 「想吃就吃吧,不必問我。」他將麵包上架待涼。 「這麼慷慨?」話不多說,她在桌邊坐了下來,拿掉圈住慕斯的塑膠紙膜,她低下頭小小啃了一口。 嗯……好好吃,奶油香滑不膩還帶點香草味,麵包軟而綿密,這既不似海綿也不像威風,這是…… 「我是不是吃過你做的奶油慕斯?」忽地,她叫出聲。 「有嗎?」拉了把椅子,他坐到她身邊。 「肯定有!這個奶油有香草味,糕體不像海綿也不像戚風,和阿公做的完全不一樣,雖然樣子只有小小的不同,但吃起來卻大大不同。你的做法和阿公哪裡不一樣,是蛋白糊打發的方式還是烘烤的溫度時間改變?」 烘焙成果的成敗和差異總在毫釐之間,這也算是巧思吧。 一口接一口,范聰美一眨眼就把那塊慕斯給解決了,在吞下喉間最後的香味時,她吐了口長氣:「呼,感動!你的功力真的……」 頭一偏,正想說兩句慰勞慰勞柏瑋仁的辛勞,哪曉得對上的卻是他近在咫尺的唇。 他沒吭聲,往前一公分,吻住了她。 他豐厚的唇有點粗魯地貼住她的嘴,而且還努力吸著,兩手更是使勁地按住她的後腦勺,等他看到她因驚訝而瞪大的雙眼瞠到不能再大,這才用力啵地一聲,「拔」開自己的唇。 「都讓妳猜對了,妳這張嘴真是不同凡響!」他笑得好開心。 「嗯……」嘴裡發出聲音,話卻沒說出口。她想說的是,你這個吻才不同凡響,哪有人像章魚一樣「吸人」的?害她的嘴唇都麻了。 然而,才被章魚吸過,她的神還未回歸,柏瑋仁竟又二度貼了上去。這次不若前次,唇舌之間已換成溫柔。 他吮著她的唇瓣,反覆欺壓那兩瓣柔軟,直到兩人的體溫攀升,心跳紊亂。 在意亂情迷間,范聰美感覺到他的大掌正由她腰間衣服的空隙,往上直逼她的脊椎,他粗糙的拇指來回輕刮著她「腴嫩」的肌膚,為她帶來戰慄的感受。 數秒後,他的手來到她的腰側,輕輕撫揉著她不似一般女子清瘦的曲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