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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沐香    


  「好,我付錢,我送你上樓就走。」

  「可以。」柳之勤也拍著胸保證不會為難他。「讓我好好的在這飯店睡上一晚,你就算暫時擺脫我了。」

  最好是這樣,但是一進飯店房間,柳之勤就酒力上衝,把頭裡在馬桶裡吐得一踢糊塗,基於基本人性道義,闕世磊還是幫她處理善後。

  把她拖上了大床後,闕世磊坐在床邊喘了一大口氣,心裡暗暗罵著這個太會找麻煩的女人,此時手機響起,是水若梅。他回頭看著好像已經睡著的柳之勤,接起電話。

  「小梅嗎?」

  「嗯……」她還是打了電話,她還是想相信他,「你在家嗎?」

  「我……嗯……對,我在家。」說謊是必要的,必要的。

  「嗯那就好……」

  「我……」闕世磊想要問問下午醫院發生的事情,正想著該怎麼提起才不會傷害到心愛的女人時,柳之勤卻醒了。

  「喂,講什麼電話啊,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這慵懶卻清楚的聲音,明明白白地傳進了水若梅的耳朵裡,像是保險絲燒斷般的,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剛剛說他在家?這個聲音……是柳之勤吧?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慌張之餘,水若梅掛下了電話。

  「喂?喂?小梅!小梅!」闕世磊暗叫不妙,正想再打電話解釋,卻被柳之勤一把抓住了袖子。

  「我……我想……想……」話沒說完,她就吐得地板上到處都是酸味瀰漫的穢物。

  多災多難的夜晚,崩毀了所有的信任。水若梅愣愣地坐在家裡的地板上,面無表情地流淚哀悼自己的愛情。

  「男人……都是一樣的……」她喃喃自語,也做了決定。

  隔天中午才進辦公室的闕世磊腫著一雙熊貓眼,鞏天華一見到他就急急地問柳之勤在哪裡?開會的資料都在她手上,但是她既沒有出現在辦公室,也沒有請假。

  「我不知道……大概在飯店睡死了吧。」闕世磊有氣無力地回答。

  「嗄?飯店?」鞏天華張大了眼睛,「怎麼回事?」

  昨夜闕世磊處理了柳之勤的穢物後,只聽見她胡言亂語、又哭得不像話,喃喃地念著一個男人的名字,什麼……James的,斷斷續續的囈語讓闕世磊抓到了幾成柳之勤的心思。

  被男人背叛的女人,傷心之餘要別人跟她同樣不幸,闕世磊握著行動電話,想著水若梅;你也誤會我了吧,小梅……不然你不會不接我的電話。

  關上門,夜半離開飯店的闕世磊滿身疲憊,也提不起勇氣與力氣去找水若梅,只是把自己丟進了家裡的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直到第二天到來。

  至於柳之勤……在飯店裡不會有什麼事情吧,管他的,他該做的都做了,也付出了水若梅對他的信任做代價,真的是夠了。

  「但是……柳秘書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這不像是她的作風……」鞏天華擔心起來,柳之勤雖然跋扈,但是在工作上她是一個相當負責的人,算是一個表現可圈可點的好秘書,今天不假缺席,很不尋常。

  「她的作風?哼……」

  闕世磊一想到她抓著美工刀威脅自己的嘴臉,火氣就上來了。正想繼續對鞏天華大吐苦水時,闕義清的內線電話進來了。

  「你舅舅剛剛打電話來,說之勤今天早上被送到利生醫院急診室。我在樓下等你,你快去開車出來,去醫院。」

  「怎麼回事?」半夜被送到急診室?

  「好像是自殺。」闕義清有氣無力地宣佈,「快點下來,去醫院再說。」

  為什麼要自殺?闕世磊想不通。該不會因為他不告而別,留下她一個人在飯店就自殺吧?不……不可能呀,更何況,柳之勤根本不愛他,更不可能因為這樣的事情想不開。

  為什麼……為什麼?闕義清父子倆都想不出原因。

  「跟柳伯伯知會過了嗎?」開著車急速流竄在車道中,闕世磊依然心急如焚。

  無論如何,對他來說柳之勤跟他並無深仇大很,他並不會幸災樂禍,他甚至擔心這個外表堅強的女人到底是窩藏了什麼難以釋懷的秘密,讓她選了這條路?

  「還沒有……救人要緊啊,情況穩定了再告訴柳世兄,現在狀況不明就告訴他,只怕把他嚇壞了。」闕義清揉著太陽穴,看看兒子,「她會自殺的原因應該不是你。」

  「我也這麼猜測……不是我要推卸責任,而是事實似乎是如此。」叭!闕世磊著急地按了一聲的喇叭,催趕著前方十步的車子。

  「女人……尤其是之勤這個年紀的女人,會自殺的原因八成只有一個,而這個原因排除了你在外。」

  「什麼原因?」闕世磊利落的一個轉彎,已經進了利生醫院的停車場。

  「感情。」闕義清又歎了一口氣。他的確很清楚之勤這孩子並不喜歡自己的兒子。如果,柳之勤真的是因為感情原因自殺,於情於理他這個世伯都該要替她的父親仔細關照。

  感情……難道是因為那個她邊哭邊叫著名字的男人?這個男人,也許就是柳之勤個性如此乖戾的原因吧。

  闕世磊不發一語地開著車,有種事情就要水落石出的預感。

  床上那蒼白著臉的女子,虛弱地像是隨時都會被風吹散了身軀,這是柳之勤?

  沒有上妝、沒有華服、更沒有那不可一世的盛氣凌人,只有已經腫脹並且緊閉的雙眼、眼角淚水乾涸的痕跡、沒有梳理的長髮,還有那不再豐潤的蒼白嘴唇上點點的牙齒血痕。

  你心裡究竟是有什麼讓你如此深切怨恨的事情,要用犧牲我的幸福這回事來轉嫁?而且還逼得你要走上這條路?闕世磊心裡的滋味複雜,他不發一語地望著病床上的柳之勤,她因為剛洗完胃,身體非常的虛弱,鎮靜劑的藥效讓她安靜的很。

  看來她一直都在找機會自殺吧,飯店裡不會放著安眠藥,她一定是隨身攜帶。

  總算是脫離危險了,之勤的朋友也是整夜未闔眼,是她送之勤來到醫院的。

  「謝謝你,張小姐。」闕世磊點頭致意。

  「沒什麼好謝的……發生這樣的事情我這麼做是絕對應該的。」

  她一大清早接到柳之勤從飯店打來的電話,聽到她嚷著要去死,沒想到趕到飯店時,她已經吞下一堆安眠藥昏死在床上,而手上還抓著一堆碎片。

  那是照片的碎片,關於很久以前的記憶。

  「那個男人……對之勤自慚形穢,覺得自己配不上家世顯赫的之勤,當時,正好在醞釀你們兩家的婚事,那男人認為之勤沒有誠意拒絕婚事,就負氣娶了別人,那個別人,還是之勤在美國的研究所同學。」

  婚姻也可以負氣?闕家父子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這樣,男人負氣結了婚,柳之勤也就負氣答應了闕家的婚約。

  幹嗎啊?又不是演電影,或是小說情節。

  「既然都已經被誤會了,那就乾脆實踐它吧!」那時對著好朋友說著這些話的柳之勤,心裡的洞,想必是吹著絕望的冷風吧。

  「結果等到之勤到了台灣,那男人才緊張了,那王八蛋說他去結婚只是演戲,要氣氣之勤,他還是在等之勤回到他身邊。」柳之勤的好友說到這也氣不住了,直說著這個男人根本就是在玩弄柳之勤。

  「那為什麼之勤不馬上拒絕婚事呢?我們……我們闕家並沒有逼她嫁呀……」闕義清覺得頭很痛,牽扯到感情就凡事複雜了。

  「還是這麼打算。但是她說……」張小姐看了看闕世磊,有點不好意思開口,「她說跟闕世磊的婚事害她浪費了那麼多時間,她要整整闕世磊再回美國……」

  「……」闕世磊張大了嘴巴,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處在被整的狀況裡。

  整?那意思就是說其實柳之勤早就不打算嫁給他了,因為她在美國的男人要與她重修舊好?

  嘖嘖,這女人還真是演技高超。闕義清父子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但是,她自殺了,那……」

  既然事情已經快要圓滿了,為什麼柳之勤要做傻事?

  「如果這場婚姻真的是演戲,你真的愛一個女人……會搞大別人的肚子嗎?」柳之勤的朋友咬牙恨恨地抱不平。

  「James的老婆懷孕了,而且已經六個月了。早在之勤到台灣前,他們就有了孩子。那場婚姻,是來真的。」

  坐在醫院的附設咖啡廳裡,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抓著手機卻不知道該不該真的打電話到美國去,桌上的咖啡都涼了,闕義清依然下不了決定。

  「不要打電話給我爸爸,他身體不好……」在加護病房裡,柳之勤虛弱地開口要求。

  「既然知道你爸爸受不了刺激,你幹嗎……」

  「世磊!」闕義清阻止兒子繼續說教,起碼現在不適合。

  人任想個開的當頭,怎麼還會想那麼多?痛苦難擋的時候什麼親情都會變得價值不足,這一點闕義清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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