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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沐香 仲卿又提起手中的啤酒,喝了一大口。眼淚,也跟著嘴角稍微溢出的啤酒一同滴落到她美麗的衣衫上。 「給你。」 抬起頭,仲卿看見眼前晃著一張白色的衛生紙,那麼,他一直在注意她囉?她快速的抽下衛生紙,頭沉的更低了。 「有什麼事情有必要用喝酒解決嗎?」他開了口,並沒有因為發現仲卿打量他的眼神而有什麼特別的起伏,他是什麼都看見了。因為他也在打量著她。 「沒什麼……」她擦擦嘴,順勢偷擦了一下眼睛。 「喝了酒,胸口真的就比較不會痛嗎?」 她又掉下一顆眼淚,好大一顆,讓駕駛座的方牧廉在後照鏡裡看的一清二楚,他看見那顆眼淚滑過她的臉頰、然後從下巴滴落。 那景象讓他撼了一下。 「要你管!」仲卿突然抹一下臉,爆出這句話。 「……好,算我多管閒事……」他沒好氣的心想著,又開始了。 到了中山北路底了,頂好商圈的商店早就關門休息,天母的街道顯得安靜荒涼。仲卿搖下車窗,吹著夏夜的晚風。 「你想吹風的話,那我冷氣關掉囉。」 仲卿沒有回答,只是閉上眼睛讓風拂干臉上的淚,她嘴角微微翹起,像只趴在車窗上兜風的小狗。 好只美麗的小狗,看的方牧廉呆了一下。 「那個……有件事情拜託你。」 聽到這句話,方牧廉緊張起來,又要幹嘛? 「怎?」為了以防萬一,他先轉到路邊,停下了車。 「帶我去陽明山好嗎?」 她果真是語出驚人,讓他好久都說不出來話來,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罵她瘋子。 「好不好咩。我想去。」她往前靠近他,苦苦哀求起來。 我咧,你想去,還不是要本大爺開車才成?但是我不想去啊!方牧廉在心裡吶喊著。 「好啊,」他卻該死的說出這句話,然後按下了計程表。「如果你付車錢的話,我幹嘛不去?」 原以為仲卿會認為他小氣就做罷,沒想到她翻翻提包,抓出一張仟元大鈔,晃到他面前。 「先給你一仟,當是今天晚上對你的補償,剩下的照表計算。」 他沒有收下那一仟元,只說旅程終了再算吧,就認命地踩下油門,往陽明山前進。 仲卿把手伸向前座,抓起面紙盒,然後就往前鑽。 「喂,你幹嘛啦!」方牧廉被她的動作嚇壞了,趕忙把車子往路邊開去。 「你該不會想要我一晚都坐在後座,好像老大一樣指揮你吧?」她撩起昂貴的洋裝,一手抓著沒喝完的啤酒,一腳踩上了前座,一屁股坐下,使得方牧廉感到擁擠。 你不坐在前面也是當一晚老大了。方牧廉心裡如此沒好氣的想著,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坐在前面視野比較好啊,也可以跟你聊天啊。」她一派天真的說著。「這樣不是很好嗎?」 「好好好……你要怎樣都好,不要又吐在我車上就好。」說到這裡他才想起藏在座椅底下的其他五瓶啤酒。 「耶?這裡還有這麼多酒?」來不及了,她發現了。 然後他注意到她跟仰德大道上的晚風一樣冰冷的眼神。 「幹嘛這樣看我?」方牧廉也不甘示弱地看著她。 「買這麼多酒幹嘛?想灌醉我哦?」她邊說,一手邊抓緊了包包。 吼!想對她怎樣還要等到現在嗎?剛剛是誰氣焰囂張地叫他多買一些酒的?這女的是怎樣?巴不得真的要他侵犯她? 「你……」方牧廉覺得人格被污蔑,但當下腦子一轉。 「嘿嘿……」他奸笑起來,一邊自顧自的把上山的車速加快。 「你笑什麼?!」 又是這種輕蔑的態度!仲卿心裡真的擔心起來了。她發現到車速越來越快,仰德大道沿路上也沒什麼車子,畢竟都晚上一點多了。 這下可好,她想去陽明山的提議竟然是加速把自己送入虎口嗎? 「我說……對了,尊姓大名?」方牧廉依然是滿臉微笑,口氣輕鬆的問她。 「孫,孫子的孫。」仲卿提高警覺,只報姓不報名。 「喔,幸會,孫小姐。」他咳了幾聲,油門慢慢的踩倒底。 「我說孫小姐,你剛剛喝的那瓶啤酒味道如何?」 「什麼……什麼如何?不過就是啤酒嗎?」天知道啤酒還有什麼不一樣的味道?她不好杯中物,更不常喝啤酒,根本無從分辨。 「喔……這樣啊,那就好,那就好。」 什麼「那就好」?這笑起來天殺的好看的男人到底是要說啥? 「孫小姐,我說……」 「要說啥就直說,少廢話!」仲卿火了。 唷!這麼凶。方牧廉心裡想,等一下你就凶不起來了。 「你知道有一種藥是無色無味的嗎?」他依然慢條斯理的說,當作沒看見仲卿的臉色開始一青一白。 「比如說,加入可樂裡面也喝不出什麼味道,當然,加進啤酒裡也是一樣的……」 仲卿緊緊的抓著那瓶沒喝完的啤酒,全身發抖。 「你給我停車。」她的語氣卻出乎意料之外的鎮靜。 「這邊路太窄了,不好停。」方牧廉根本不理會她。 「我說,方牧廉,你給我停車。」 喔,連名帶姓叫我名字?可見真的火大了。方牧廉知道自己報復成功,更是當作沒聽見她的命令,加快車速往山上開去。 「你不停車是吧?好。」 沒想到仲卿竟然轉過身去,要打開車門! 這下子可真的把方牧廉嚇壞了!趕忙一手抓住她的手臂。 「你幹什麼!住手!」真要讓她跳車,就完了,車速這麼快,她準死無疑! 「放開我!」仲卿又開始了她今晚不知道第幾次的尖叫,但是這次卻真的要把方牧廉的耳朵搞到重聽了。 「你這小人!虧我開始相信你了!你卻偷愉在啤酒裡下藥要暗算我!」仲卿卯足全力要甩開方牧廉的手,一邊準備打開車門。 方牧廉急忙把車子停到大道邊,然後用力扳住仲卿要打開車門的手腕。 「這樣很危險!你不要亂來!你想害死我們兩個嗎?」 仲卿被他弄痛了手腕,驚呼一聲把另一隻手上的啤酒潑灑到方牧廉身上。 「你弄痛我了!」她見車子已經停下,便稍微放鬆了掙扎,開始抗議手腕上的疼痛,眼淚開始流個不停。 方牧廉心想,這下可好,剛剛車子有地方洗,現在一身的啤酒要怎麼辦?還有眼前這個女人是要怎麼安撫。 他即使後悔不該捉弄仲卿,但是也難以控制自己的光火。今天晚上真是夠了! 「我說過我對你這花瓶沒興趣!還有,」他又加重抓住仲卿手腕的力道,又惹的她大叫一聲。 「我真要對你怎樣根本也不必下藥吧?我揍你一拳送你上西天比較快!好不好?!」 的確,以他的體格跟男性的天生力道,仲卿是根本也跑不掉。但是……他怎麼可以又說她是花瓶?! 花瓶是……花瓶是什麼都不會,徒然空有外貌的女人!她不是!她是有才氣、有人氣的作家!不是花瓶! 「不要再說我是花瓶!我不是!」她努力抗辯。 「你是花瓶!不只臉蛋身材是花瓶,連腦子都是裝滿水!」方牧廉開始口不擇言。 「只有這樣的花瓶才會以為喝酒可以解決事情!然後沒大腦的到處哭哭啼啼發瘋給人惹麻煩!」 車子內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兩個人爭執當中產生的喘息聲。 他說什麼?這個自以為是的混帳計程車司機在說什麼?說她沒大腦?發瘋?惹麻煩?仲卿撐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瞪著方牧廉。 「你就比較有大腦嗎?」仲卿突然地在寂靜中提高音量,「你有大腦你會在這邊開計程車給我這個花瓶使喚、惹麻煩嗎?」 方牧廉被她突如其來的火力沖了一下。 「你好……你有大腦……你有大腦的話就去戴一頂綠帽子。去聽聽那對狗男女的叫床聲,去看看他們把你當絆腳石一腳踢開之後,爽的……」仲卿氣得直發抖。 「爽的要命在做愛的樣子!然後還要被死豬頭上下其手吃豆腐!你再回來當作沒事,繼續開你的破計程車來跟我說我沒大腦!」 一口氣說完一大串心裡壓抑的話,仲卿整個人癱軟下來,然後痛哭失聲。 「我……我還寧願我真的是個沒大腦的……花瓶……也許這樣……這樣……我就不會發現這些事實……我可以傻傻的過一輩子……」 空氣裡充滿了啤酒潑灑出來的氣味,方牧廉沒有再接話了,只是從後面拉出了面紙,輕輕地擦拭她的臉。仲卿一把扯下面紙,往眼窩邊用力擦拭。 然後她感覺到依然被方牧廉抓住的手腕,侵略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像是兄長的撫慰,他大大手掌蓋上她的。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受到這麼嚴重的打擊。」方牧廉口氣輕緩,像是在哄一個孩子。他是真的不知道,眼前這個醉鬼原來是喝下了這麼多的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