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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墨菲    


  猶豫了片刻,她還是硬著頭皮推開門進去,沒想到竟見到樊焰隨意坐在床前,雙手抱著頭,髮絲、衣著凌亂的模樣。

  「焰……」

  樊焰抬頭睨向聲源,眼眸中鎖著沮喪,一臉的鬍髭,模樣狼狽頹廢,彷彿一頭受了傷的雄獅。

  月瓊見狀嚇了一跳。她從來沒有想過會見到樊焰這副潦倒德性,心頭一緊,奔上前去欲奪下他手上的酒壺。

  「你別再喝了。」

  樊焰順勢攫住月瓊伸過來的手腕,迷濛地望著她。「雪兒?是你嗎?是不是你回來了?」

  「不,我是月瓊,不是雪兒……」

  見他為了另一個女人而失心喪志,不甘、悲傷的情緒一併襲上月瓊心頭。

  樊焰像是稍稍尋回了些神智,定神一看,認清了面前果然是月瓊的臉,失望道:「是你,月瓊。」

  樊焰眉宇間的落寞全看在月瓊眼底,心頭一酸,淚珠兒全滾了下來。

  她撲到樊焰懷裡,泣道:「焰,是我,是你心愛的月瓊,雪兒已經走了,你忘了她重新接受我,好不好?」

  「月瓊?」月瓊突然的表白令樊焰怔了怔,下一刻,他猛地推開她。「不,月瓊,不可能的。」

  月瓊不甘心地與他拉拉扯扯。

  「為什麼不可能?焰,你還愛著我吧?否則你不會給雪兒休書。」

  「你錯了,月瓊。」樊焰抓住月瓊胡亂揮舞的手腕,狹眸裡盛滿了無盡的淒楚。「我給雪兒休書,是因為她想要,不是因為你。」

  「呃?」

  「我讓她離開,正如我當時讓你離開一般。」

  「不!」月瓊激動地尖聲嚷道:「為什麼?為什麼你當時不開口留下我?如果你開口,或許我就不會離開你了……嗚……」

  「如果你真心愛我,林祥便不會有機可乘,這和我開不開口留你,並沒有關係。」

  「難道……」月瓊眼裡淨是哀求。「你真的不要我了?」

  我要看到你快樂地成親,否則我會良心不安的,我要看到你有了相扶一生的伴侶,就像我一般,找到了幸福的歸宿……

  深深吸了口氣,所有的回憶幾乎在同一瞬間捲進樊焰的腦海裡,思緒交錯盤旋,月瓊曾經帶給他的痛苦,不知何時已在雪兒的笑臉下逐漸遠離。

  「當時是你選擇了離開。」他堅定地道。

  「嗚……焰……」月瓊聲嘶力竭。「既然如此,為什麼又要將我帶回樊府,給了我希望又給了我失望,樊焰……你好狠……」

  「月瓊!」樊焰反手抓住她,大吼了一聲,手勁之大連指尖都陷入她的臂肉裡。「記不記得你和林祥離開前,曾經告訴我什麼?」

  「嗚……」月瓊狂亂地搖頭哭泣,什麼都聽不下去。

  「你要我給你祝福,你要我去尋找相扶一生的伴侶,我現在找到了。」樊焰一字一句清楚地道。

  月瓊只覺一顆心掉入萬丈深淵之後,再碎裂成無數且難以拾回的碎片,她忽然憶起曾經說過的話……

  對不起,樊焰,是我對不起你,愛情來得太突然,讓人招架不住……

  我不是故意要背叛你,我只是不由自主地跟著我的心……

  你不在的時候,我好孤單,他對我很溫柔、很溫柔……

  「愛情來得太突然,讓人招架不住……是嗎?」她淒淒地澀道。

  樊焰瞅著她汪汪淚眼,堅定地道:「是的。」

  此刻,樊焰心想,他似乎能稍稍瞭解月瓊當時選擇林祥的感受。他當時的確忙於商賈,甚少有時間陪伴她,心頭的那抹空虛的確會使人軟弱。

  「所以你現在也只是跟著你的心?」

  「是的。」樊焰再一次堅定道。

  聞言,月瓊已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再也喚不回他的心了。

  「她……對你很溫柔?」她苦澀地問道。

  樊焰愣了一下,雪兒直爽的個性、稍嫌粗魯的舉止、如花兒綻放般的燦爛笑臉,無不在他的心頭烙下深刻的烙印。

  雪兒直來直往的外表與「溫柔」二字,根本扯不上邊,但他卻能輕易地碰觸到、感受到雪兒內心裡的溫柔特質。

  「是的,她很溫柔。」

  樊焰的坦白讓月瓊心如刀割,怔愣了半晌,月瓊幽幽開口道:「我……是我的錯,我……我不怪你。」

  「謝謝。」

  「不用謝,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月瓊……」

  「什麼都不要說了。」月瓊沉痛地歎了口氣,幽幽道:「如果,你不想和我犯同樣的錯誤,不想再造成任何遺憾,就快點去將雪兒給找回來。」

  「可是……我也傷了她……」

  「女人,有時候是心口不一的,她若不肯回頭,至少你已經試過了……」

  無法再挽回他的心,月瓊心想,那麼就給他祝福吧。

  *  *  *

  宋雪脈帶著休書回到了她生長的雪院裡,房裡的擺設與四周的景物和她離開時,並沒有太大的不同,只是她的心境卻有了巨大的改變。

  她無聊地坐在小亭裡,觀賞著逐漸西沉的夕陽,沒注意到春花與秋菊已來到身旁。

  「小姐,您午膳沒吃什麼,我們給您熬了碗肉粥……」

  春花還沒說完,宋雪脈即道:「我不餓。」

  秋菊見主子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禁擔憂道:「小姐,您這樣不吃不喝怎麼成?」

  「唉,小姐,您別再為姑爺傷神了,哼,他居然真讓您帶了休書回來!」秋菊氣憤道。

  春花忙使了個眼色,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宋雪脈臉色微變,但也沒說什麼,只淡淡道:「你們兩個不用擔心,我不是故意不吃,只是身體有些不舒服。」

  「小姐,您病了?」

  「沒什麼,只是有些反胃,人懶懶的,沒什麼食慾……呃……」才說著,一股噁心湧上喉頭,她不禁捂著胸口乾嘔了半天。

  「天,這還得了?」春花忙上前替她拍背順氣,一邊對著秋菊道:「快去請大夫來瞧瞧。」

  「不用了,我沒事,扶我回房休息休息就好。」

  「小姐……」

  「別說了,扶我回房吧。」

  *  *  *

  服侍主子回房後,四人還是請了大夫來替主子看看,沒想到竟然發現了一項天大的消息。

  一時拿不定主意的四人於是相偕躲到了院裡一角,展開四人的秘密集會。

  「怎麼辦?小姐有了身孕,這該怎麼向小姐說啊?」

  「唉呀,被人休了才有身孕,這下子事情可棘手了。」

  「是啊,也難怪小姐好像變了個人似的,整日鬱鬱寡歡,說不上兩句話,現在又有了身孕,該怎麼跟老爺說啊?」

  「是啊,這可怎麼辦才好?」春花一臉擔憂地道。

  春花、夏荷、秋菊、冬梅四人你一句、我一句,像熱鍋上的螞蟻,著急地商量著眼前棘手的問題。

  冬梅瞠大了眼,緊接著道:「你們不曉得,前兩日,我邀小姐擲骰子,你們猜,怎麼著?」

  春花三人皆搖頭。

  冬梅表情誇張地道:「天啊,真是天要下紅雨了,小姐她居然只是懶懶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說……沒、興、趣!」

  「啊?」其餘三人一聽,也甚覺不可思議。

  「天啊,看來這次事情真是大條了。」夏荷憂心地道。

  「老爺為了小姐被休回來的事也是傷透了心,這下子要是知道小姐又有了身孕,不氣昏了才怪。」春花跟著又道。

  「要不要直接和小姐說,她有了姑爺的骨肉?」秋菊蹙著眉問道。

  「千萬別!」夏荷忙搖頭道:「要是這時候讓小姐知道她有了姑爺的骨肉,依小姐的性子可能會要脅我們四人,不准將此事說出去,然後自己偷偷地喝藥打掉胎兒。」

  「天!」秋菊捂著受驚的胸口,不住地喘著大氣。

  「沒想到咱們當時一個混帳主意,最後竟然成真了。」冬梅總覺得自己虧欠小姐,若當時她們和阿林沒替小姐出這什麼休妻的餿主意,或許事情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

  「唉……」眾人連聲齊歎。

  「這樣吧,小姐平時雖有些嬌蠻,但對咱們還是挺照顧的。」春花對眾人道。

  「嗯。」其餘三人均頗有同感。

  「我們其中派出一人去問問那個薄倖的姑爺,我們家小姐究竟哪一點對不起他?他究竟要拿小姐肚子裡的骨肉怎麼辦?」

  「但這事千萬別讓小姐知道……」

  春花的話還沒說完,阿林就從另一頭急匆匆地朝四人奔來。

  「阿林,我們正要去找你。」

  「有事等會再說……呼……」阿林喘著氣,一手指著大廳的方向。

  「別急,有事慢慢說。」

  「慢不得、慢不得,咱們有客人來了……呼……」

  「哪裡的客人?」秋菊問道。

  「咱們四姑爺,這會兒正和老爺說著話呢!」

  「啊?」四人均是一驚。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春花四人相覷一眼,默契十足地齊聲道:「咱們快去!」

  *  *  *

  躺在床榻上的宋雪脈並沒有立刻入睡,四名貼身婢女的前腳才踏出房門,她的淚水便立刻奪眶而出。

  她將自己埋在錦被裡,壓抑的哭聲只有她自己聽得見,她不想讓其他人見著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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