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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墨菲 柳珍兒搗著嘴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原來……原來……原來杏花一直瞞著她,原來方纔她那古怪的表情是……心虛! 原來龍是回皇宮去迎娶他的新娘,原來這就是他不告而別的真正原因!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傻、好傻! 師父與師妹的警告她全然沒有聽進耳裡,一味天真地相信他,相信每一句他對她說過的承諾與保證。 天地為鑒,我龍今世定不負柳珍兒! 還記得他離開的前一天夜裡,他才信誓旦旦地告訴她這句愛的箴言,沒想到才經過一天,他就急著回去迎娶他父皇替他選定的新娘。 想起怒氣騰騰而去的師父和師妹,她就心痛地無以復加。 天哪!她究竟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小姐,你怎麼了?」杏花捧回熱粥,就看到她蹲在池邊輕泣的模樣。 「我、我沒事。」柳珍兒趕忙擦乾眼淚,強自佯裝堅強道。 她不想讓杏花知道她已經明白了龍離宮的原因,也不願再追問杏花為什麼不老實告訴她,她在心裡已經暗自作好了打算。 「小姐,別太擔心了,王一定會回來的。」杏花將一切歸因於主子實在太思念臥龍王了。 柳珍兒在心裡暗道:當然一定會回來,並且帶著他的新娘子! 「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說罷,她便丟下杏花,毫不猶豫地舉步離開。 第九章 暗黑無星的深夜,一抹黑影如燕子般,輕巧地翻出窗欞,在屋簷樓台上疾飛行走,最後藏身在一株濃密的大樹上小憩。 柳珍兒回頭瞥向巍峨的宮殿,心裡泛起一抹沉重的疼痛。 再見了,龍…… 再見了,臥龍宮…… 她不知日後該何去何從,但她卻清楚地知道她決計不能再留在臥龍宮,她無法眼睜睜看著他屬於別的女人。 一團毛絨絨的小東西由樹叢裡竄出,在夜色中張著它那雙又大又圓的褐色瞳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正沉浸在悲傷情緒中的柳珍兒。 「小東西,又是你!」忽見「老朋友」,柳珍兒心裡掠過一份欣喜。 她認出了小東西額頭中央一撮特殊的白毛,相信自己沒有認錯。 欣喜過後,忽然間,她意識到景物依舊、人事已非的惆悵,心中湧起一股濃濃的心酸,眼眶不禁又紅了。 想到上回她打算偷溜回山上時,也曾在這樹上被他逮著,那時他還在這樹上輕薄她,偷她的嘴兒吃,可現在……他竟然要去娶別人了…… 「嗚……小不點,我好慘喔!我喜歡的人他不要我了,他要去娶別的女人……嗚……聽說是個什麼大臣的千金……嗚……他連告訴我實話的勇氣都沒有就跑了……嗚……師父也不要我了……我該怎麼辦……」 說著說著,柳珍兒原本壓抑的情緒一下子全宣洩了出來。 小松鼠像是有靈性一般,體貼地挨到她身邊,爬上她的身子,最後站在她肩頭以它毛絨絨的身子摩蹭著她沾滿淚水的臉龐。 柳珍兒愣了一下,抽抽噎噎地斜眼睨著小松鼠,疑惑地問道:「這個……嗯……你不會是在安慰我吧?」 小松鼠只是一徑地用全身的毛摩蹭著她,微刺的毛搔在她頸肩處,使得她格格笑出了聲。 「呵呵……好癢……」她破涕為笑,親密地順撫著小松鼠的毛,抽噎地說:「小乖,你真好、真貼心,我現在就只有你了……」 小乖? 「啊,往後你就叫小乖好了。」她將小松鼠抱到自己面前,以面對「人」的口吻認真道:「往後我們就一起作伴,你說好不好?」 也不知小松鼠是不是聽得懂,只見它睜著圓滾滾的大眼望著一廂情願的女人瞧。 「走,我們去……」原本興高采烈的柳珍兒臉色又突然黯淡了下來,深深歎了口氣。「唉,這天下之大,我還真不知道該上哪兒去才好!」 她覺得自己好慘、好慘,沒了師父、沒了師妹,又沒了龍…… 嗯,龍…… 她不禁在心裡幻想著遠在中土皇宮的他正在做些什麼?是不是正和那大臣的女兒談情說愛? 一想到原本屬於自己的溫柔,此刻卻換了女主角,她一顆心不禁又擰疼了,心口緊揪地難受,像是有根針隱隱刺在心頭上,拔也拔不掉。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時,小松鼠突然由她手中掙脫而出,一溜煙地跳到另一枝頭上。 「小乖,你怎麼跑了?」柳珍兒著急地嚷道。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個伴,沒想到這個伴這麼快就要離她而去。 小松鼠回過頭,定定地站在枝頭上,睜著可愛的褐色圓眼望著她,片刻後又轉身跑開。 「喂,別跑呀!」柳珍兒想也不想地便緊跟著小乖的後頭而去。 也不知這樣在樹上飛掠多久,她最後來到一處像是沒人居住的竹屋。 天色已微亮,她可以清楚地由窗戶看見竹屋內的擺設。 竹屋內雖染上些許塵灰,但這竹屋看來還挺結實的,竹屋外還有一畦田地、一口井。 「哇,小乖,你是不是可憐我沒地方住,特地帶我來這裡?」柳珍兒興奮地大叫。 小松鼠沒回答,卻跳上她的肩頭,以它毛絨絨的身子摩蹭著她的臉頰。 「呵呵,小乖,你真好!」 * * * 皇帝下了朝後正往御書房走去,後頭跟隨著一群太監、女婢。 他才一腳踏進御書房,房中就忽然刮起一道強風將兩扇門闔上。 就在皇帝訝異房中為何會刮起這一道奇怪的強風時,忽見一名長相邪肆的長髮男子斜斜地坐在案後的龍椅上。 外頭的太監、女婢們忙敲著門扉,大喊道:「皇上、皇上。」 皇帝雖訝異有一個陌生人正大咧咧地坐在他的龍椅上,但心裡卻奇怪地沒有一點面臨危險該有的懼意。 「朕沒事,你們都退下。」 「皇上……」外頭的人馬仍不放心地喊著。 「朕說退下。」皇帝擺起了威嚴,厲道。 外頭的人這才沒了聲響。 「你就這麼放心我不是刺客?」斜坐在龍椅上的男人輕笑道。 「你不是。」皇帝上前一步,眸中有著複雜的光彩。 「敢問皇上如何能斷定?」 「因為你是我的兒子。」皇帝一字一句地道。 「真虧皇上還記得。」龍嗤笑道。 皇帝早就注意到這名坐在他龍椅上的男子眉宇間的硃砂痣。「龍兒,你不乖乖地待在東土,為何偷偷潛回皇宮?」龍拿起案桌上一隻鎮案寶獅在手裡把玩。「回不得嗎?還是怕我回來會帶給皇宮什麼災禍?」 「你怎麼會這麼說?」 「不是嗎?」龍臉色驟沉,坐直了身子。「你將我們四個兄弟全分散到國土四方,不就是害怕我們是魔物轉世,會給國家帶來天災人禍?」 「不,不是這樣。」皇帝直直地盯著眼前這名將近二十年沒見面的兒子,眼底有著複雜的情緒。 「那是為什麼?」 皇帝沒有答話,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兒子瞧。 龍被他瞧得十分不自在,索性擺起臉,怒道:「不說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在乎,哼!」 打從有記憶以來,他便一直夢想著與父親相見的這一刻,他有好多的問題想問,沒想到真到了相見的時刻,他卻什麼都不想問了。 「那麼你今日違抗皇命,偷偷潛回皇宮,為的是……」 「要你打消替我主婚的主意。」龍十分不悅地道。 「為什麼?你是皇家的血脈,依照祖宗留下來的傳統……」 「夠了!」龍大喝一聲,忿忿地拍案站起。「什麼皇家血脈?我只不過是皇室中見不得人的魔物!要不是這樣,你會將我們四個兄弟還在襁褓中就分送到國土四處?」 面對兒子的怒氣,皇帝臉色未變,維持著平常的語調,不答反問道:「見到朕不跪下請安行人子之禮就算了,還口口聲聲的『你』啊『你』的,看來在你心裡根本就不將朕這個父皇當一回事。」 「哼,總之我是不會順從你的意思娶大臣之女。」 「為什麼?朕替桓鷹王指婚,他可是半點都沒有抗拒的意思。」 「他是他、我是我,我們只不過是這輩子都沒見過面的兄弟。」 「你要知道,替你們兄弟各指一名才貌雙全的女子為妻,那是為人父想為子女作最好的打算……」 皇帝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龍給截斷。 「別說的那麼好聽。」龍憤道:「當年還在襁褓中,我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念在血緣的關係做了臥龍王我也認了,只是你若要強迫我娶一個我沒興趣的女人,就別怪我哪天連臥龍宮那座牢籠也不待了!」 「你在恐嚇我?」皇帝斂眉。 面對兒子目無尊長的怒氣,他本該生氣的,但他卻一點也不氣,反倒心中頓生一股驕傲。 龍沒有答話,只是凜著臉仰高下顎,對峙般地睨著眼前這從來沒有和自己相聚過一日的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