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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莫凡 他去了酒吧幾次,見過那個叫毅的男人,知道他們兩人是多年的好友,在沒有預設的情況之下,察覺到他對那個人懷有情意,也大略知道那個男人有個知心的女朋友。一開始,他就不在意裴子星心裡住了一個男人,他要的從來只是身體而已,不提感情。那種事太麻煩了,既要猜測對方的心意,又要擔心那煩惱這的,還不如追求絕頂的性慾享受來得好;只有那一瞬間的時光,才是真真實實地握在手中。 愛情摸不到也聞不到,虛幻又不切實際,而他要的是能立即感受到、碰觸得到的事物,所以,他對愛情幾乎是不屑一顧。 然而,某種不按照原來路線行走的情感從脫節的鐵軌慢慢延伸出來,然後惹得他內心深處、一直無人闖進去過的心湖泛起陣陣漣漪。 像連鎖反應似的,身體內部起了不知名的變化,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對裴子星有了不同的感覺,突然覺得自己對他有了另外一種的渴求,突然覺得…… 但,所有的突然,在方才得知他為了那個男人要結婚的事而顯得傷心難抑的時候,衝破了他在無意識中所設下的牆垣,開始讓自己變得不理智起來。 衛桀的最後一句話明顯地讓那身軀僵住,半晌過後,裴子星突地丟開身上的被子,寒著一張臉,一步一步的走向衛桀,粗暴地扯起他的衣領。 「你很喜歡探人家隱私,也很喜歡嘲笑別人是吧?你這麼做,目地只是用來打發無聊的手段嗎?」裴子星低聲咆哮著,遊走在狂怒的邊緣中。 像是赤裸裸地任人宰割般的難堪一時湧上心頭,像是被衛桀那帶著嘲諷的冷言冷語狠狠的灼燙了他的心似的,無法抑止的憤恨以狂風之姿襲進,激動的情緒幾乎就要潰堤。「被我說中了?人家要結婚,你卻在這裡黯然傷神,是不是太不值得了?」帶著得意的輕笑逸出,衛桀猶不知死活的火上加油。 他無意用那麼殘酷的話來譏笑他,只是看著他一副像被拋棄的樣子時,他忍不住就是想傷害他。因為胸口的緊窒感壓迫他的神經,消除了他的理智,破壞他的自制力。太不值得?衛桀的話,宛若一記悶雷無情地打進他的胸,撕裂出一道傷口,裴子星頓時怔忡,在內心反覆問著自己。 不值得嗎?從頭到尾只是自己的一場獨角戲,都只是自己的單相思,在那裡自怨自憐地埋怨他為何不懂自己的情意,好笑的是,根本就是自己在那兒認定自己被人傷害罷了!是啊!他說的一點也沒錯,沒有開始的戀情何來結束,毅他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對他的情意,哪來的黯然傷神? 憶起前去赴約的自己端坐在咖啡館的一角,想著昨晚匆匆掛上電話的毅究竟約自己有什麼要事,想著想著,乍然出現的一對璧人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就連他們臉上洋溢著的幸福笑容都讓他覺得刺眼。 坐在他與毅約定的老地方,然後聽著毅說他的喜訊,不時還望向攬在懷中的未婚妻,眼神裡淨是溫柔的光芒。 沒有預期的撕心裂肺,沒有料想中的痛不欲生,想起來,他還真佩服自己,竟能一臉平靜地向毅恭喜,竟能笑著給他們祝福。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了嗎?他不是早已有心理准 備迎接這一刻的來臨嗎? 若是再讓自己陷於自欺欺人的困窘中,只會顯得自己更加可笑而已! 他早該放手的、他早該醒來的,他也早該讓自己解脫的……只是他需要時間去平復這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傷口,他需要時間去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緒。 但他只想獨自一人舔舐傷口,不想讓人見到他的樣子,尤其是衛桀! 「你說夠了沒?說完了就滾出去!」裴子星放開了手,用著毫無高低起伏的平板語調命令。 ☆ ☆ ☆ ☆ ☆ 瞧不出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孔之下到底在想什麼,衛桀有一絲煩躁,直起身子,踩著宛若野豹的無聲步伐逼近裴子星。 他毫不退讓地對上那雙在瞬間轉為深沉的黑眸。「既然你這個心理醫生那麼喜歡輔導別人的心理狀況,大可去外面隨便捉一個,至於我--不、需、要!」 四目相交,兩人的距離就在伸手可及之處,近到可以聽到彼此略顯急促的呼吸聲,近到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對方眸子的顏色是多麼的漆黑。 冷不防的,衛桀勾起一抹邪笑,那笑讓人禁不住頭皮發麻。 「別這麼見外,我很樂意替你指出你所犯的錯誤在哪裡。你知道嗎?在這世界上,消極、悲觀的人注定是個失敗者,就像你,只會用消極的態度來看待你自己的感情,只會藏在心裡卻期望別人有透視眼,好能看穿你內心在想什麼;只是被動地等著,自己卻從不踏出一步,到頭來還不是眼睜睜地看別人幸福,最後才再來自怨自憐,博取別人的同情!」衛桀用著低沉沙啞的嗓音緩緩地吐出像大提琴般的音符,聽來卻像是惡魔的低語,字字傷人。無法控制出口的話愈來愈惡毒,更無法克制突如其來的莫名火氣,衛桀已經分不清究竟是在氣自己不能控制脾氣,還是氣裴子星。 「住口!」裴子星倏然一拳揮向衛桀,又重又狠。「我有要你同情嗎?我怎麼做、怎麼想都不關你這個外人的事。你也別說大話,只追求肉體關係的你又好到哪裡去了?說穿了,還不是不敢追求真正的愛情,也不敢說出承諾的話,只會藉性愛來滿足自己虛偽的慾望,那樣的你有什麼權利批評別人?」 衛桀挑釁的話,竟然讓裴子星產生了一股連自己都難以置信的怒氣,是因為被人道出自己最不想被碰觸的部分而惱羞成怒,或是因為對象是他,使他難以掩飾自己的焦躁?酒保是個接觸人群的工作,不管喜不喜歡這位客人,只要他坐在吧檯,只要他是自己的客人的話,毋庸置疑的,酒保都必須和對方打成一片。 就算不到盡善盡美的境界,但他自認自己在應對這方面處理得很好,他也自認自己的個性是那種不容易與人起衝突、也不是那種會特別去討厭某個人的個性。 記憶中,他從沒對誰說過重話,也很少讓自己的情緒失控過,然而自從遇到衛桀後,情緒化的一面漸漸被引了出來,他討厭這樣的自己。 他冷眼瞪著嘴邊滲出絲絲鮮血的衛桀。「怎麼?說不出話來了?」嗤笑一聲,他忍不住得意地嘲弄他。 聞言,深沉的眸子在下一秒變得陰鷙,往前跨出一步,衛桀刻意拉近距離,讓兩人只要一說話,灼熱的氣息就會落在對方臉上。「你說的都對,不過,我總比你強一點,那就是至少我敢說我要你!」 「那又如何?」 幾乎是沒有多想他的話意,裴子星反射性地回答。 衛桀抿起性感有型的嘴唇邪笑,沒有立即回話,只是意味深長地凝睇著他,用著突然深沉的眸子瞅著他,用著別有用心的眼神直勾勾地纏著他的人。 良久,原本飄散在空氣中劍拔弩張的火爆氣息似乎降了一些,衛桀終於開了口:「那代表我是個積極、主動的人,而大部分的成功都是屬於這樣的人的。」 隱約察覺情況有異,而且也摸不著他的話意,裴子星冷冷地回了簡短的一句:「是嗎?」 衛桀輕笑一聲,有點曖昧、有點危險、有點像是獵人狩獵時放肆的笑容。「你還不懂嗎?也就是說,我跟畏縮膽小的你完全不同,我要的東西絕對能得到手,即使是你,最終也將成為我的囊中之物。」 下意識地冷哼,裴子星怒聲駁斥:「如果你只是來這裡說廢話的,很抱歉,我沒有那個心情陪你在那裡作夢,請你出去!」他勉為其難地從緊咬的牙縫裡迸出話來。他那種毫無根據的自信徹底惹火了他,更甚者,那狂妄的語氣像是早已把自己擒住似的得意,再度讓他稍稍緩和的怒焰竄得更高。 見衛桀絲毫沒有移動的跡象,不多話,裴子星毫不客氣地使用蠻力想將他推出房間。比自己還健壯幾分的結實身軀,哪是他說推就能推得動的,費盡力氣猶不能將八風吹不動的他趕出去時,裴子星一臉氣急敗壞的咆哮:「好,你不走,我走!」 他寧願在外面閒晃,也好過再跟這人多相處一秒。 不知何時,應該是傷心難抑的思緒已被無邊的怒氣取代,自己的心不再哀悼單戀的逝去,而是充滿了對衛桀的各種咒罵,然而在盛怒中的裴子星並沒有意識到在瞬間轉變如此大的自己,更遑論去細想其中的緣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