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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茉曦    


  一般人只以為她是高木家的長女、高木悠,甚少人知道她其實是高木家的繼女——從台灣來的冷卻悠,那日高木夫人已將她的過往全都告訴澤原拓北了。

  「這不像你的作風。」「吸血掮客」不吸血便不名副其實了。

  「我只是想證明我也有重建的能力,而不只是一味地破壞。」澤原拓北輕描淡寫地笑道。

  輕鬆的寒暄後,他們討論這一次新市鎮的開發計劃,有鑒於上一波的合作計劃圓滿完成,為兩家集團獲得五十億的贏餘,這次他們準備再度攜手合作,再創另一個高峰。

  聽完分析技術人員及土木專家的分析報告後,大目標已然確立,主要就是短期、中期及長期的規劃,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份記錄本也愈來愈厚。

  葉紅打開會議室內的照明設備,再為每個人的杯子注入熱騰騰的咖啡,看看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在六的方向了。

  計劃的綱要、目標規劃,在雙方無甚歧見下,順利獲得共識,原本預定三天的會議,將可濃縮為兩天。或許,明天晚上就可以搭機返回日本了,澤原拓北在心底盤算著。

  一位常務董事伸展著腰酸背痛的筋骨。「坐了一整天,不好好犒賞自己的胃,實在說不過去,總裁,我們是不是應該請澤原先生一同吃個飯?」

  樓展漠惺惺相惜地拍拍澤原拓北的肩,說道:「澤原,不要推辭,讓我盡盡地主之誼。」

  澤原拓北看了一眼身旁的冷卻悠,不知為何,她蒼白的臉,竟讓自己感到陣陣難忍的心疼。

  昨夜他的蓄意安排,使她的精神狀況不佳,今天又開了一整天的會,他怕她的身子會不堪負荷。

  「澤原兄,你放心,我們選的地方,高木小姐一定也能去。」常務董事以為澤原拓北的猶豫是因為女士在場不方便。

  「悠,你要去嗎?這可是男人間的聚會。」澤原拓北粗著聲音說道,明明的希望她回飯店休息,但卻故意用傲慢來掩飾。

  冷卻悠搖搖頭,淡漠地說道:「你們請隨意,我回飯店休息。」

  她該不會又去找那個姓傅的吧!澤原拓北瞇著眼打量她,心中猜疑不定,他一把拉起她的手走到窗邊,用著極小卻威脅性十足的口吻說道:「我讓你回飯店,我讓你休息的,不准你像蕩婦一樣再去會情郎,記住沒!」惡狠狠的眸子緊盯著她。

  聽到他的威脅,冷卻悠幾乎失笑,他以為他是誰,救了高木集團,就自以為是天神,可以左右每個人的情緒嗎?撥開他的手,她不應允也不拒絕,就這樣定定地看著他。

  他們兩人就這樣地互相凝望,誰也不肯先將目光移開,直到另一位常務董事打趣地說道:「我真該死,澤原兄和高木小姐是一道的,誰也不肯漏了誰,我看,大家還是到你們下榻的飯店用餐好了,既可以體恤澤原兄心疼高木小姐的心意,也可以略盡地主之誼,真是兩全其美,總裁,我這辦法可行吧!」他以為澤原拓北和冷卻悠是一對情侶,兩人剛剛在窗邊,正依依不捨地凝望道別。

  樓展漠但笑不語,在澤原身上他看到了自己五年前的影子,明明是極在乎對方,卻偏偏擺出一副冷漠自傲的樣子。驕傲,難道真是男人的通病!

  「葉秘書,請你叫司機在樓下先準備好。」

  「總裁、常董、澤原先生、高木小姐請慢走。」葉紅按住電梯,將腰彎成九十度,恭送他們下樓。

  唉!這些日本客人只要多來幾趟,哪天百貨公司征電梯小姐,或許她可以考慮看看了,葉紅在心裡想著。

  第四章

  四個衣冠楚楚的高大男人緩緩走出樓碩的總部大樓,尤以前頭的兩位俊美朗目、氣勢尊貴,一走出大樓,便攫住所有人的目光,女性同胞的眼目不轉睛地亮了,而男性同胞的口望塵莫及地啞了。

  冷卻悠走在最後頭,臉上仍是一貫的冷然,相異於其他人的高談闊論,恍若她只是個漠不相關的陌生人。

  披肩的長髮被風揚起遮住心型的臉蛋,她微合上長睫以阻擋細小的風沙,剎那間,一輛墨綠色轎車直直地朝他們這個方向急駛而來——

  廣場上的眾人都被這輛來勢洶洶的車子嚇得抱頭鼠竄。一時之間,澤原拓北和其他四人也被人潮給衝散,他焦慮地搜尋冷卻悠的身影,一向自信的傲臉閃著驚慌的顏色,突然他低咒一聲,長健的身子猛地往前一撲——

  男女的尖叫聲突然從耳邊爆開,冷卻悠被盲目奔跑的人給撞倒在地上,待她睜開眼的時候,只見一輛龐大的綠色鐵獸,張開死亡的血盆大口,準備一口吞噬她——

  吵雜慌亂的世界頓時成為一出默劇,男男女女的奔跑都成了慢動作,冷卻悠可以聽見心臟跳動的聲音,一聲、兩聲、三聲……開始她的死亡計數。

  她已經可以感受到週遭的空氣因車子的疾衝,而產生強烈的對流,閉上眼睛,親人的臉龐迅速從腦海中飛掠。突然,一個碩壯的身子及時抱住她,使勁一滾,身軀碰撞到地面的疼痛,昭告著他們逃離了死神的勢力範圍。

  澤原拓北緊緊地摟住她,連背部的劇烈疼痛也不能使他的手鬆脫,他怕自己的手一放開,她的魂魄就要離他而去,他的心揪結成團,差點失去她的痛苦比背部的麻痛還令他瘋狂。

  輪胎狠狠摩擦地面的刺耳聲,讓澤原拓北渾沌的思緒清醒,他的手臂依然摟著冷卻悠,黑忽的雙眼燃起兩把怒氣衝天的火焰,肇禍的車子竟然好整以暇地停在他的前方——

  如果車主意圖要壓死澤原拓北及冷卻悠,只需倒車一撞,兩人必成為車下亡魂,可是車主始終不動如山,廣場上的眾人都被這狂飆的車子凝住了雙眼,而忘了這是個法治的國家,有警察的存在。

  幾秒鐘後,車主似乎對他所造成的震駭感到滿意,「咻」一聲,車身迅速地駛離眾人的視線,只留下引擎的怒吼聲。

  要不是緊摟著懷裡的人,澤原拓北此刻也許已經成為一個喪失理智的兇猛怒獸,撲向侵略到自己的挑釁者,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輛車早被他眼中的怒火給燃燒殆盡了。

  最先恢復冷靜的樓展漠,遙望漸行漸遠的車輛,俊揚的眉擰結鎖住,這輛車不像要傷人、倒是有幾分警告的意味,對誰?是自己抑或澤原?

  樓展漠伸出手拉起澤原拓北。「澤原,有沒有受傷?」兩個男人目光交錯了一下,心中都有共同的疑問,到底那輛車是衝著誰來的?

  澤原拓北搖搖頭,背部的傷他還可以忍受,他現在最擔心的是他懷裡的女人。「悠,你怎樣,有沒有受傷?」他的眼睛仔細地在她身上逡巡,不漏過任何一處。

  如釋重負地呼了一口氣,她看來沒什麼大礙,只除了臉色稍微蒼白了點,還好剛才是用自己的身軀包裹住她,否則以她一身的弱骨,後果一定不堪設想,澤原拓北一想到剛才的千鈞一髮,心裡就直冒冷汗。

  冷卻悠溫順地任澤原拓北摟在懷中,腦中因剛才的刺激而快速地回溯。她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個橫過馬路撿皮球的小女孩,正當她撿起皮球,咧嘴向父親微笑時,一輛不及煞車的車子突然衝出,她愣住了不知道要跑,直到爸爸的身軀擋在車子和她之間,整個人被撞飛起來,高高地墜地,而皮球從她手中滑落,慢慢地滾到爸爸的身邊停了下來。

  所有人的眼淚洗不掉爸爸的血,午夜夢迴時,她常常獨自飲泣,雖然媽媽、哥哥不曾苛責她,可是這樣她的心裡更難受、更痛苦……

  我是個不祥之人,爸爸、哥哥、媽媽全是因為我才死的,我不要再看到任何人因我而受到傷害,我沒有被愛的權利,我只會為別人招致不幸。關上心扉,趕快回到那個冷漠的冷卻悠,沒人愛的冷卻悠。

  她強迫自己抽離澤原拓北的溫暖懷抱,故意蹙起眉,面有慍色道:「你抓痛我了!」驚魂甫定的她現在最需要的是溫柔的撫慰,但她不能因為一時的軟弱,而害了別人。

  澤原拓北不敢置信地瞪著身前的女人,這冷血的女人不知感恩圖報就算了,還反咬他一口,關懷的眸子起了變化,他毫不憐惜地一把拉近她,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說:「救一隻牲畜,都比救你這個冷血的女人好太多了!」

  話一丟下,澤原拓北隨即冷漠地轉過身與樓展漠交談,對她,他不屑一顧。

  常務董事看到他們後,迅速地圍攏過來,關心著彼此的狀況。常務董事之一餘悸猶存地擦擦冷汗。「台北的交通真是愈來愈可怕了,澤原兄,真羨慕你和高木小姐住在日本。」

  另一名常務董事頗有同感地直點著頭,然後問道:「總裁,我們還要去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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