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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茉曦 「這也只是你的推測,怎可因你一時的胡猜,而將曲琉衣當成殺人兇手,若是可以無憑無據地指控,那我也可以說是你宜兒先將表姑娘推下池,再誣陷給曲琉衣,你認為這公平嗎?」砌九霄字字句句都反問著宜兒,也給在座的眾人上了反省的一課。 宜兒如遭雷極地垂下頭,不敢稍動,她怕自己一動,便會讓砌九霄識破,她不要被眾人所唾棄。 「況且,她有什麼原因要害綠戀,曲琉衣根本沒有推綠戀下池的動機。」 當他看見綠戀躺在地上,而琉衣被指稱為兇手時,忿怒的確取代理智,他擔心綠戀的身子,可最令他痛心的是此事竟由琉衣的任性所造成,他以為她已丟棄了任性驕蠻的劍弩,沒想到,劍弩未棄,反被她磨得鋒利,深藏在角落。 及至她的一句不在乎,才讓他沸騰的情緒冷卻。他承認他有私心,他想為她開罪,因為他相信她的每一句話,她寧願死去,也不會說一句謊,這性子是天生的,改變不了。 眾人在砌九霄的拂退下離去,出了門,他們開始為了適才的魯莽而愧疚。是啊!怎可因宜兒的三言兩語,而誤以為曲琉衣是兇手,琉衣的性子直挺了當,雖然有些富家小姐的脾氣,卻毫無心機,不會害人;宜兒的性子卻善妒自利,他們都吃過她的虧,怎還會輕易地被迷了心智。唉,希望表姑娘快些醒來,讓曲琉衣快些放出來,否則他們的心會日夜不安的。 ☆ ☆ ☆ 月明星稀,透過窄小窗戶的月光,僅能照射到柴房內的一個角落,緊閉的門內,只有些微的風從窄窗飄入和乾燥的柴草混成一塊。 曲琉衣蹲伏在陰暗的一角,螓首抵在膝蓋上。 日落月升,日昇月落,她數不清已經歷了多少個晨昏,昏望和鬱悶像兩輪上下的石磨,碾磨她的意志,日子一天天過,她愈覺心灰意冷,看不見出路。 舒綠戀說砌九霄愛的人是她,這真是天地間最大的笑話,他若愛她,為何她不能感受到他的愛? 愛一個人不是應該極力地保護她,為他挺身而出,為何他反而讓她暴露在狼群中,任人宰殺,而坐視不理,難道,這就是他愛她的方式? 如果是,她無法接受。 她徹底明白,無論她愛他幾分,他完全不能回報以同樣的愛情,她不要同舒綠戀一樣,一味的付出後,代價竟是沉潭了結。 她不要這樣的愛,不要可悲地竟要用「死亡」才能讓所愛的男人一輩子惦記著自己! 這樣的愛情所結成的果實,怎叫人不苦澀難嚥? 曲琉衣極力排斥著心中最深的情感,心傷、失望,化為一顆顆賭氣的頑石,一點一滴地埋藏有關他們的記憶。 「卡——」柴門下的一個小洞,推入一個木盤,盤上放著一碗白飯和一碟菜。 「別再拿來了,我不吃。」曲琉衣嫌惡地將木盤推了出去,依她以前的性子,木盤早被她砸壞了。她恫嚇地威脅著外面的人。 這些天,她一見到食物便反胃,僅靠夜晶的露珠果腹,食慾不振再加上鬱悶難消,她的脾氣已瀕臨暴發的臨界點了。 她不會隨意地發洩在他人身上,她要一點一滴地貯存,好好地爆發在砌九霄的身上,他才是始作俑者,她要在舒綠戀清醒時,給砌九霄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第九章 「叩、叩」細碎的叩門聲,驚醒了好不容易才入睡的曲琉衣。 曲琉衣揉著惺忪的睡眼,抬眼望向窗外,天才微亮,仍有些暗沉。 「琉衣,你醒了嗎?」繡兒抵著木門小聲地說道。 繡兒?曲琉衣擰起眉,仍然默不作聲。 「琉衣,聽說表姑娘醒來了,我特地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繡兒難掩興奮,說到最後聲音已不由自主地加大。 「她醒了?」曲琉衣心頭的擔子終於卸下,要是舒綠戀真的出事,她不會原諒自己的。若不是她帶舒綠戀到湖邊,舒綠戀也不會墜湖,如果舒綠戀真是自盡,她也算是幫兇,難逃心裡的譴責。 「嗯,你快被放出來了。」 「你怎麼確定我是清白的,萬一舒綠戀說推她下池的人是我,我豈不是死路一條。」曲琉衣乖張地說道。 「不會的,莊主他……」繡兒正要向琉衣說明砌九霄曾為她辯解的一席話時,不意卻迎上一道目光。 是莊主,他何時來的?繡兒捂著口,在砌九霄的示意下離去。 「繡兒,砌九霄他說了些什麼?」曲琉衣急切地追問,她的心倏地收緊,他曾在眾人面前袒護她嗎?莫名的期待攪亂她的心湖。 回應曲琉衣的是「喀嗒」一聲,柴門霍然大開。 初升的日光照進簡陋的柴房,曲琉衣久違陽光的眼,半瞇著望向來人,是誰?高大健壯的身軀擋住刺眼的光線,她的眼漸漸適應。 「是你,你來幹麼?」還未看清來人的模樣,曲琉衣憑著身形,便已知道是砌九霄,她撇過臉不看他。 砌九霄抿起嘴,不作回應。 經過須臾的靜默,曲琉衣挑起眉,狐疑地轉過頭。「你是來向我陪罪的嗎?」曲琉衣抬起下巴,與他的黑眼對上。 砌九霄笑著搖頭,錦綠的長袍在日光下閃著艷綠的顏色。 「那你來做啥?」曲琉衣眉心揉成一團,不解他的來意。 「你這些天都不吃飯,怎麼,想用絕食來博取同情?」砌九霄的黑眼落到曲琉衣消瘦的身子上,心倏地一緊。 「同情?呵,誰會同情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是你嗎?高貴的砌九霄莊主。」曲琉衣乾笑兩聲。 砌九霄靜望著她,臉龐上並無閃現著一貫的嘲弄。 「我看你是怕我一不小心死了,再也體會不到折磨我的樂趣吧,你儘管放心,我曲琉衣人微命賤,閻王爺還不屑要!」曲琉衣從草堆中爬起,雙眼緊盯著砌九霄,像看著宿世的仇人。 「或許死了也好,你一次賺到了兩條命,也沒什麼可損失的了。」曲琉衣的唇邊噙著一抹冷笑。 「賺到了兩個人的命?什麼意思。」砌九霄的黑眼危險地瞇起。 「你這麼聰明的人真會不懂?」曲琉衣揚起眉。 「你是說你有了我的孩子?」砌九霄一字一句緩緩地說道。 「你強佔我身子,難道你敢否認!」曲琉衣擰起拳頭,怒潮逼近眉梢,這幾日她食慾全無,加上月潮未至,她懷疑自己的腹中有了砌九霄的孩子了。 「不可能。」砌九霄輕描淡寫地搖頭。山中那夜,他並未強佔曲琉衣,只是在言詞間,讓她以為自已被他所佔,為的就是讓她和順地待在他身邊。 「禽獸!你可以不認我腹中的孩子,可是你不能誣蔑我的名譽。」他的否認激憤起熊熊怒濤,吞沒她的理智,曲琉衣如發狂的野獸撲向砌九霄,盲目地攻擊他。 「住手!」 砌九霄抓住她不斷揮向他胸膛的雙手,企圖阻止她的攻擊,可她的雙腳仍不放棄,奮力地踢著他。 「琉衣,你瘋了嗎?住手!」砌九霄擒住她的手,用力地搖晃她的身子,企圖喚醒她的神智。 「理智點!把那天的事情經過告訴我,綠戀她……」 砌九霄話未說完,曲琉衣便激動地嘶喊:「是我,都是我,她是我推下湖的,你滿意了嗎?」說到底還是為了舒綠戀,曲琉衣徹底地失了心神,不顧一切地承認莫須有的罪名,反正她一切都不在乎了! 「啪!」 砌九霄的一巴掌將曲琉衣打倒在柴堆上。 清脆的聲音響在曲琉衣的耳際,她的腦中轟隆隆地,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砌九霄瞪著自己的右手,視線慢慢地移到那張溢滿清淚的臉龐上,他的心上下震顫,臉上寫滿後悔。她從不掉淚的,他何其殘忍竟逼得她現出女人的脆弱! 「你打我!」曲琉衣摀住臉,臉龐上一片熱辣,可這麻痛的感覺比不上心痛的萬分之一。 她的眼在痛,流出了滾燙的淚水,空氣中,散溢著心被燒化的酸苦焚味。 趴在地上的曲琉衣,理智早已焚化,她失溫的黑眼,忽然被柴堆間的那道銳利鋒芒吸附,一道淒厲的艷笑浮在她的唇邊。 砌九霄見她趴在地上動也不動,心一急,健臂一伸便要扶起她。 他一觸及曲琉衣的身子,趴在地上的曲琉衣回頭迅捷地抱住他,握在手中的柴刀直沒入砌九霄的腹際。 砌九霄的臉龐猛地失了血色,他不可置信地推開曲琉衣,只手摀住血流不止的肚腹。 「叫大夫來,別做……傻事。」砌九霄痛不可抑地跪倒在地上。 曲琉衣正撿起地上的另一把柴刀,準備插入自己的身子,可是當她聽見砌九霄竟忍著劇痛要她別自盡時,她手一軟,手中的柴刀頹然墜地。 汗水流下了他閉緊雙眸的臉龐,英闊的眉間因痛楚而輕輕抽痛,她從未見過如此無助蒼白的砌九霄,豐沛的生命力正從他身上一點一滴地流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