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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茉曦    


  「該起床了。」溫柔的男聲響在她的耳畔。

  她緩緩張開眼,無神的眼蕩向前方。

  「瞧瞧你自己成什麼樣了?」砌九霄望進她的眼,一旋身,拿起几上的銅鏡對向她。

  黑眸裡紫華不再,沒有火焰,連零星的火苗都蕩然無存。雖然,眼還是眼,唇依舊是唇,可炫目的靈動早已消失,只剩下空洞的軀殼……

  「像這樣的女奴,你還要嗎?」曲琉衣垂下睫,幽幽地笑著。

  「不許你用這種方式逃離我。」他失控地扳過她瘦弱的肩,咆哮出聲。

  砌九霄突來的激狂讓她抬起眉睫。他怎麼了?為何失了一貫的冷靜?

  她的失魂落魄,他應稱心如意才是,她不懂,此刻裡應暴躁不安的人,怎地換人了?

  難道是因為不再掙扎的鼠,無法挑起他的興趣,他的憤怒來自於誘捕時所減少的樂趣。

  「別忘想以死來逃避,你一死,我馬上將你爹娘送進官府。」砌九霄抬起她的下巴,殘酷地說道。

  「呵,沒想到一具行屍走肉的軀體,砌大公子還會搶著要。」她忍著背部的疼痛,掙扎地想脫離他的鉗制。

  砌九霄放寬眉心,眼眸又恢復以往戲謔的采光,他鬆開指尖,嘴角笑得詭異。

  毫無預警地,他一舉掀開覆住她背部的薄被,她的背,就這麼赤裸裸地袒露在她眼前。

  她還不及驚呼,他的唇便已落下,兩隻手臂撐在她身側,手掌緊緊擒住她的柔荑。

  避開了她青紫的傷口,他的吻沿著優美的背脊,直滑落到腰際。

  再疼痛的傷口也不及他的唇舌帶給她的灼熱,曲琉衣扭動著身子,想逃離他無所不在的折磨。

  「你的身子……」他的唇來到了她的頸項,烙下佔領的印記。

  曲琉衣只覺身子火熱不已,酥麻的感覺奔向四肢百骸,無法思考。

  「我尚未厭倦,你還得留下來侍候。」他拂過她纏繞的青絲,薄唇輕點她的唇片。

  觸碰的唇瓣還未溫熱,便已淡去。他笑盈盈地看她惱火的眸子,又恢復了原有的生氣。

  「下流。」曲琉衣撇過臉,不看他笑朗的臉龐。

  「等你真正嘗過之後,就再也罵不出了。」他瞇起眼,詭譎地笑道。

  一股悄然的情霧,在他鄉的一個小客棧,漸漸瀰漫於兩人之間,如情絲正密織成絹,如情露正凝結成河……

  第五章

  前方乍隱若現的燈火終於讓曲琉衣滑下馬,疲憊不堪地微靠在樹下休息,她煩躁地揮掉了臉龐上恣流的汗水。

  六名黑衣人及左衛牽著他們兩人的馬迅速地隱向林間,只剩曲琉衣及砌九霄拾起步伐,朝燈火處邁進。

  一間茅草搭蓋成的屋子處在森林的盡處邊緣,屋外還曝曬著干扁的玉米和一些簡單的雜糧,空氣中正飄著米飯的香味。

  曲琉衣嚥了口口水,乾涸的嘴唇自午後便滴水未進,未曾體驗過飢餓的她,捂著肚子想壓下那難堪的咕嚕聲。

  誰料得到日前還高高在上,錦衣玉食的曲琉衣,今日竟淪落與乞丐一般,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她自嘲地苦笑,心底的酸意並著對砌九霄的恨意啃噬她疲軟的身子。

  在砌九霄的示意下,她舉起手,輕輕地叩著木造的門板,等待屋門開啟。

  「來了。」清脆的聲音響起,木門伊呀地打開。

  「你是誰?」小臉上的大眼好奇地打量著屋外的陌生人。

  曲琉衣低下身,對著臉頰紅撲撲的小男孩,她退了一步,腦中浮現的是數天前用蘿蔔丟她的男孩。

  「你叫什麼名字?叫家裡的大人出來好嗎?」砌九霄看了她一眼,伸出手輕撫小男孩可愛的臉蛋。

  「我叫孟元,哥哥你和姊姊都好漂亮!」孟元也學著他伸出手,拉下砌九霄高大的身子,在他的臉上輕拂。

  砌九霄噗哧一笑,輕拂著孟元的頭。「壞小孩,這麼小就懂得回報。」

  「元兒,是不是爹回來了?」一位婦人含著笑,隨意擦拭了濕淋淋的手,便走了出來。

  「不是,是兩個很美麗的哥哥和姊姊。」小孩兒收回手,飛撲到母親的身上。

  「你們是?」孟大娘放下元兒,抬起頭,一張慈眉善目的臉龐笑吟吟地閃現。

  曲琉衣失神地望著他們母子,端放於身後的手輕顫地撫過背脊,她又退後一步,彷彿害怕這對母子隨時會撲向她。

  「我姓砌,這位是我妹妹,雲兒。」砌九霄不著痕跡地攫住曲琉衣的手,將她鎮在身側。「我們在山中迷了路,想向大娘借住一宿。」

  孟大娘笑著頷首,推開門讓他倆進去。

  「這荒野只有我們一戶人家,說什麼我也不讓你們離開,儘管住下。」孟大娘倒了兩碗茶給他們。

  曲琉衣驚懼地望著眼前的那一碗水,害怕眼前的女人會乘她不注意時潑向她,昔日的嬌蠻已被一陣石雨,給擊得粉碎。

  砌九霄飲盡碗中的水後,不發一語地端過孟大娘給曲琉衣的水。

  「喝。」他將碗舉至她的唇邊,慢慢地餵她。

  她就著碗回輕啜,驚懼的眼仍寸步不離地盯向孟大娘。

  「元兒,去田里叫爹回來吃飯。」孟大娘敲醒了一直呆看著曲琉衣的元兒。

  元兒應和一聲,便急奔出去,他等不及要告訴爹爹,家裡來了兩位客人。

  「砌公子,雲兒,跟我到後屋吧!我打些水讓你們淨淨臉。」說完便往後頭走去。

  砌九霄牽過曲琉衣的手,緩緩地走向後屋。

  孟大娘熱絡地從井裡打起清水,讓一臉疲憊的他們擦拭。

  曲琉衣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蛋,就著盆裡清澈的井水,她看見了髮絲散亂,狼狽不堪的自己,唯一清晰可辨的唯有一雙晶瑩的大眼回望著她。

  她突然暴躁的怒打著盆裡的清水,攪混了映在水中的容顏,這哪是以美艷著稱的模樣,應是醜如鬼魅才是。

  「雲兒,你怎麼了?」走回廚房烹食的孟大娘放下鍋鏟,著急地前來探看。

  水珠流下了她的臉龐,露出了細嫩的肌膚,曲琉衣身上的土味也被沖淡不少,她瞪視著盆內僅存的清水,固執得像塊岩石,不肯別開頭去。

  「別理她。」砌九霄淡淡地說道。

  「怎麼弄得渾身濕透了?」孟大娘拿了塊乾布,不住的幫她擦著臉上、頭上的水花。

  「別碰我。」曲琉衣不耐地揮開她,驕矜的性子猛地爆發。

  孟大娘冷不防被她這麼一推,眼看整個身子就要墜地。

  一雙鐵臂迅速地扶過她,她怔怔地呆望著扶著她的砌九霄。

  「瞧我,使這麼大的勁,有沒有弄傷你。」拍掉身上的灰塵,孟大娘自責地說道,都怪自己手勁太大,擦痛了雲兒,所以她才會有如此的動作。

  「這樣好了,我去燒些滾水,讓你淨身沐浴。」說完,她便走回屋內,俐落地生起火。

  「你沒有權利將自己的不悅撒潑在他人身上。」砌九霄走到她身畔,抓起了她的雙手,銳利的語氣,搗碎了她眼中的平靜。

  她掙開他,滿眼淒楚,她不想傷害任何人,但早已駕御她的嬌蠻和任性,不由分說地便從體內竄出,她無能為力,也無法改變。

  罷了,反正他早就認定自己是個嬌矜之人,何須多言,她仰起螓首,望向濛濛的天空,灰澀地嚥下喉中的哽痛。

   

   ☆  ☆  ☆

   

  空氣中散溢著木材燒裂的馨香,曲琉衣將濕透的髮絲攏到頸後,淨過身,換過孟大娘的舊衣,式樣簡單卻溫暖。

  月發出淡淡的光芒,將大地灑上一層銀白的輕紗,萬物發出朦朧的歎息,彷彿在詠歎這月夜的美。

  他們坐在桌前,等著元兒和他爹回來,砌九霄堅持等他們回來才動筷,孟大娘沒辦法只好依了他,三人在香氣四溢的桌前,聊著瑣事。

  「娘,我們回來了。」一兀兒蹦蹦跳跳地推開門,大聲地宣佈。

  「去洗洗手準備吃飯,爹呢?」

  正洗著手的元兒忙不迭地甩落手中殘留的水珠,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在後頭。」

  孟大娘拉過元兒用乾布幫他擦手。

  「孩子的娘,我回來了。」孟大叔在屋外放下鋤頭,拍拍身上的塵土,高聲地朝裡頭喊。

  孟大叔剛進屋,就看見桌旁坐了兩名陌生人。

  「他是砌公子,她是砌公子的妹妹,雲兒。」孟大娘為他倆介紹道。

  笑意堆在孟大叔黝黑的臉上,他笑吟吟地走向砌公子。「歡迎你們兩人。」

  砌九霄微微一揖,淡笑道:「打擾了。」

  孟大叔端凝著眼前的男子,一身的錦衣羅緞,更襯出他尊揚的氣度,不若於一般凡夫的粗俗,翩然的清俊風範,天成的威儀,即便無錦衣加身,仍是奪目燦人,叫人不敢輕瀆。而女子雖一身粗衣卻掩不住絕美的容貌,嬌貴的樣態,與其說兩人是兄妹,倒不如說兩人像一對情人適合些。

  「吃飯,大家都餓了吧。」孟大叔喚著屋內的眾人。

  「吃飯嘍!」元兒首先應和,乖巧地坐在桌前。

  孟大娘早已在桌上添了副碗筷,就等著丈夫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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