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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茉曦 雨水順著她的發流向頰邊,滑過了右臉的紅腫,她像抹被雨淋透的孤魂遊蕩在城市街頭。 頰邊,冰涼一片,昨夜指尖撫過的溫柔已被冷雨打得破碎,強烈的絕望拉著她直墜入陰冷的井底。 而尖銳的石頭正從井上一顆顆地落在她身上,每一下都劃過一道傷口,不斷地嘲弄她為什麼要逃開,為什麼不衝上前,質問他的欺騙,拆穿他的面具?!無用的她竟像是個脆弱的膽小鬼,不敢面對事實,唯一的反應,竟是逃避。 都是他!是他讓她的血液溶進了脆弱,她氣憤不甘地眼望著天空,陰陰暗暗的,好冷……雨打在她滾燙的身體上,每一下都讓她的眼皮愈加沉重。 他好像從不曾說過愛她,難道這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抑或自取其辱? 該醒了,那些不值錢的溫柔,只是欺騙的工具,在她卸下防備時,就該料到會有被傷害的一天,但瞧她把自己逼進了什麼樣的悲慘境地,她的心好像被硬生生地剜開似的,一股前所未有的痛楚席捲了她,幾乎讓她停止了呼吸。 明知他不愛她,但為何躍進腦海的,卻是他眼底的不捨和狂烈的神情?為什麼在最不該想起他的時候,偏偏想起?她疲累的蹲下身,任愈來愈大的雨打在她的身上。 不該再想他的溫柔了,那只是他愚弄她的把戲,她無法假裝不受傷,無法假裝不心碎,卻喊不出心口的疼痛。 經過身旁的車輛,夾雜著幾聲咒罵,讓她張開了眼,才發現自己處在熟悉的巷子口,到家了嗎?她望著距離咫尺的門口。 拖著沉重的步伐,開了門,她蜷曲在小小的沙發上,聞到了一向令自己安心的氣息,但這次卻無法減緩她胸口的疼痛,難道是老天爺在懲罰她的不自量力,癡迷失心…… 清晰的景象漸漸離她而去,她閉上眼,陷入了一片黑暗,而一直盤桓在腦海的只是一句話—— 別再信任情感了…… 天地間,只剩下窗外的冷雨守候著她孤單的身體,寂寞的雨聲,彷彿也在為她哭泣…… 第十章 心神不寧,難以解釋的心神不停地糾纏著他,羅御的褐眼瞪著手上的筆,半天竟無法落下一個字。 「總裁?」正做完簡報的企劃經理,等了兩分鐘始終等不到總裁的回應,冷汗開始流下他的額際。 羅御抬起頭,握著筆的手,依舊繃得死緊:「說完了嗎?」該死的,他到底在惴惴不安個什麼?! 「是的。」企劃經理暗嚥下口水。 「那好,將簡報作成書面讓專案小組審查後,再議。」只簡單交代完,他便站起身,匆匆離開會議室。 沒錯,他就是煩悶,莫名其妙的煩悶從午後的這一場雷雨開始,綿綿的雨絲和他的煩躁一樣糾纏不清。 點燃了煙,盤踞在胸口的悶氣幾乎要令他發狂,他下了電梯,從地下室開車出來,一直凜著臉。 車子胡亂地在大街上亂逛,天被陰暗的烏雲覆蓋,雨打著車窗,外頭的景物模糊一片,他擰起了眉,好端端竟被這鬼天氣給影響了心情,可惡!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 忽然間,他莫名地想起了她,不是親密地和他相依,而是背過身去,拒絕回頭的背影,突然間,他的心一震,一股惶然的衝動,讓他掉過車頭,往她家的方向疾駛。 *************** 到了她家,羅御熄了火,急速地上了二樓。 他的手剛舉起來,要按下門鈴,才發現鑰匙竟然是插在門上。 他擰起眉,旋開了門。一踏進客廳,看見了蜷曲在沙發上濕淋淋的人兒時,他的下顎狠狠地抽緊,猛地大步向前。 「寧波,你怎麼了?!」蹲在沙發旁,他的手貼向她的額頭,她火燙的體溫,讓他鐵青了臉,她到底淋了多久的雨? 得不到任何的回應,甚至連呼吸聽起來都異常的虛弱,他的臉倏地刷白,眉間出現了少有的慌亂。 拿起電話,他迅速撥了個號碼。「濟宇,急事,馬上來……」他念了這兒的地址。 抱起了她,羅御脫下了她濕淋淋的衣服,用乾毛巾拭乾了她發顫的身體後,換上了干暖的衣服,該有的慾望全被一點一滴的心疼給掩蓋。 被移動的暈眩,讓寧波輕嚀了一聲,微弱地睜開了眼,卻瞧不清抱她的人是誰。 「誰……」她的頭疼得幾乎要炸開。 「是我。」他喉頭吐出的聲音像是經過極力的壓抑,格外的粗啞,但抱著她的手臂,卻是輕柔得似擁著易碎的娃娃。 「走開……」被抱到床上的寧波,依舊縮著身子,不讓任何人接近,她的傷口還未癒合,任何的溫柔只會讓她更痛苦。 她的抗拒讓他眉間的皺摺得更深:「你到底怎麼了?怎會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她像是毫不在乎自己的身子般,被雨淋得濕透。 門鈴這時剛好響起,是杜濟宇,他的朋友,也是一個醫生。 放開了她的手,羅御開了門,讓杜濟宇進來。 杜濟宇幫她量了體溫,打了一針後,臉色卻顯凝重:「她的體溫高達三十九度,再晚一些的話——」 「不要說那些廢話,只要告訴我,她何時會醒來?!」他打斷杜濟宇的話,只因為壓根兒就不敢聽那些會讓自己難以呼吸的渾話。 「按時服用我給的藥,再休息個一兩天,情況應該就會好轉。」杜濟宇將藥遞給羅御,似笑非笑地看了躁亂的他一眼後,便離開了。 羅御的全副心神都被躺在床上的人給攫走了,不想理會杜濟宇促狹的眼神,旁人愛笑,就儘管隨他去。 重新幫她蓋上了被,羅御站在床前,定定地看著她昏睡的容顏,餘悸猶存的心還在胸膛間瘋狂地跳動,只要再晚一些,萬一沒有人發現她的異狀,那她—— 他平靜的表情後頭,一向理智的思緒如驚濤駭浪般翻湧不休,腦海裡的胡思亂想,就這樣兇猛地迸了出來……為什麼獨獨她令他牽掛?! 窗外的雨還是下個不停,他的心也同樣地混沌不清,腦中不由得浮現了程晶薇的話:他已經得到她的人、她的心了,為什麼還不放手,他到底在猶豫什麼? 他知道自己的改變,一向只視女人為美麗商品的他,竟開始在乎她,他已無法控制自己脫軌的情緒,直朝著她而去。 他也曾試圖阻止過自己無法克制的情感,但不理會心中吶喊的結果,卻是將自己更推向她的身邊。 「喵——」腳邊的「阿喜」叫了一聲,毛茸茸的頭在他的褲腳上磨蹭撒嬌。 羅御游離的神魂倏地歸位,他低下頭,瞪著手上的湯匙,不知道自己何時進了廚房,在爐火上熬著熱粥,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發生。 就拿這隻貓來說,一向對動物沒啥喜好的他,竟也喜歡上了「阿喜」黏在他腳邊的感覺。 他到底是怎麼了?竟心甘情願地為一個女人付出! 「阿喜」一直跟在他的腳邊,繞來繞去的,似乎也察覺了他的煩躁。 將火關小,他坐在她坐過的沙發上,發愣。想她,想她的倔,想她的羞,想她眼睛晶亮的模樣,他的心不好過,眼神卻因想她而愈來愈溫暖。 突來的電話鈴聲,再次驚醒了他。 「羅大哥?」是寧靜。 「今天我會晚點回家,麻煩你向姐姐說一聲。」她看得出羅御對姐姐的心,早視他如姐夫。 「好,你自己小心點。」 他沒發現自己像個父兄般地叮囑她,天經地義地將她納入保護的一部分。 掛上了電話,他起身,關上廚房的爐火,房裡的人兒依舊沒有甦醒的跡象。 他坐在她的床邊,在黑夜的風雨中,靜靜地等她醒來。 *************** 寧波動了動睫毛,皺著眉,費力地睜開了眼。 舔了舔乾澀的唇瓣,她的眼在看見趴在床邊的人時,倏地起了防備。 「出去!」她冷淡的聲音在凌晨時分,聽來格外孤寒。 羅御緩緩張開眼,在看見她醒來時,褐眼漾滿鬆了口氣的笑意。 他俯身貼向她的頰,有著憐惜的味道:「我去將粥熱一熱。」他站起身,伸展了有些疲憊的四肢,維持了大半夜的固定姿勢後,身體不免僵硬數分。 寧波冷眼地看著他虛假的一舉一動,以往,她對這種溫柔無法抵抗,但一知道這只是層表相後,她只覺得憤怒。 不一會兒,羅御揚著眉,端著熱粥回來了,全然不知道他即將面臨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 「這次又想騙我什麼了?!」他臉上的笑,讓她覺得刺眼極了。 羅御唇邊的笑被她冷冽的眼神凍結住,她看他的眼神,像瞪著陌生人般,裡頭還有著一抹他無法忽視的恨意,她發現了嗎?這個念頭迅速地閃過了他的腦中。 「你在說些什麼?」他佯裝聽不懂她的話,刻意笑容滿面地拖了把椅子,準備餵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