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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茉曦    


  「等她醒了,你叫她撥電話給我!」秦紅毓關上手機,白著臉,火速地下了床著裝,再也顧不了疲憊身子的抗議。

  火紅的跑車咻地在山路上奔馳,頻頻傳來煞車及急轉彎的聲音,驚得連樹上的鳥兒都怪叫地飛離。

  憂急的秦紅毓,灰白的臉龐上全是自責,如果母親的心血真的在她的手上化為烏有,屆時,教她如何面對從不苟責她的母親。

  母親因為再婚,在心裡對她是傀疚的,母親和蔡日盛的父親以為是他們兩人的結婚導致她出走泰國,來到台灣,但天知道,初時那近於孩子氣的氣憤已不復見,她早已傾向於祝福,只是她從未說過。

  媽,你別擔,我一定會讓公司度過難關的。

  ***

  來到了公司,她下了車,一大批記者便擁向秦紅毓,爭相追問秦氏通路最近的狀況。

  「請問副總,貴公司的經理掏空資產一事,難道你之前都未曾察覺嗎?」一名女記者尖銳地問道。

  「是啊,秦氏通路的股價已連續跌停六天,市場上早已傳言是公司內部出了危機,秦總為何一直都未出面?」另一名財經記者問道。

  擁擠的人潮,尖銳的問題,還有一支支硬湊上的麥克風,逼得她進退兩難,突然一隻手扯住了她的頭髮,在鎂光燈不斷地照射下,她痛得沁出了淚,揮開了那隻手。

  「打人哪!」一記女聲的痛呼聲,引起了媒體記者的注意。

  「你們這些大股東,不好好經營公司,只懂得掏空公司的財產,你們置我們這些小投資人於何地?我們辛苦的血汗錢換來的是一張張跌停,不值幾塊錢的股票,我不要活了!」婦人坐在地上,不斷地哀嚎,沒想到自己畢生的積蓄竟會買到地雷股,炸得自己連棺材本都不剩。

  「這位女士,請問你——」

  在所有記者轉移目標之際,秦紅毓才在林恰的護衛之下,狼狽不堪地穿越重重人牆,來到了辦公室。

  「副總,證管會希望你明日能開個記者會,說明事情的經過。」林恰拿出了報表和銀行來函催討債款的單據。

  秦紅毓手壓著抽痛的額際,輕輕地點頭。「你先告訴我,李新如何掏空公司的資產。」

  「李經理他利用職權,動用公司的預備款和盈餘為股價護盤,沒想到愈護愈低,到最後銀行跳票,市場上傳出公司財務危機的消息,股價天天重挫,他卻已舉家遷到國外,現在根本找不到他的人。」

  「有什麼辦法補救?」她頹坐在椅子上,容顏樵悴。

  「目前當務之急,得先請銀行別抽銀根,否則公司只有走入破產下市一途,可是——」林恰猶豫地停了下來。

  「可是什麼?」

  「我們得先找到願意為我們擔保的公司。」

  「我會想辦法,你放心。"她安慰地拍著林怡的肩,話雖這麼說,但腦子裡卻茫茫然,一點頭緒也沒有,她該找誰?秦紅毓的腦際突地跳上一個人影,是昨夜和她纏綿的男人,她該找他嗎?他會如何看待自己?

  第八章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呆坐在公司的秦紅毓,慢慢地回過神,幽幽地望著牆上的鐘,才發現已是晚上十點。她起身下樓,等候在外的記者早已離去。

  入秋的夜晚,帶著寒意的風吹向她,她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在涼風中不知該往何處去。

  他看到今天的新聞了嗎?看到她狼狽的模樣了嗎?他為何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打給她?他好狠!

  下午,她撥了通電話回去,和醒來的母親談了一會兒,她不斷地向母親保證她會讓公司度過困境,可到目前為止,她依然無計可施。

  她不想讓愛情蒙上金錢的陰影,她不想讓他以為她的接近是懷有目的,但現在的困難容不得她猶豫半分,除了他,她再尋不到其他的人了。

  車駛上了陽明山,駛向他家的方向,沒有燈光的屋子,讓她瑟縮了下,她不想面對空蕩蕩的寂寞與孤單。

  再次驅車下山,她來到了他的公司,才知道他去了「凱悅」,今晚有個慶功的酒會。

  她駕車前往,人才剛過大廳,流暢的音樂聲便款款傳來。

  沒有人注意她的到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前方,那對郎才女貌的男女身上,秦紅毓的眼微瞇,適應著大廳裡金碧輝煌的明亮。

  她默默地從侍者手上取過酒,倚在柱旁,看著台上那個熟悉的身影。

  正在致詞的他,熟悉的嗓音傳進了她的耳內,多少舒緩了她的緊繃,她遠遠地看著他,突然好想念他的體溫和溫暖。

  「各位貴賓,非常高興大家來參加雍氏集團的慶功宴,在這裡,我還有一件好消息要公佈。」雍夫人站了起來,走到檯子中央。

  「我的兒子雍維京將和席知秋小姐宣佈訂婚。」

  秦紅毓倒抽口氣,血液從臉上抽離,酒杯從手上滑落,玻璃碎裂的聲音在大廳突兀地響起。

  所有人都回過了頭,用著打量怪物的眼光看她,上流社會的人不用暴力傷人,他們只用言語、眼神來表達他們的鄙視。

  不畏一雙雙探測的眼光,從不逃避的她,眼底的怒意取代了疲倦,她橫著眉,瞪視著他。

  「她是誰?」沉重的氛圍讓雍夫人皺起了眉。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雍夫人轉過頭,才發現他已走下台。

  秦紅毓看著他慢慢地走近,她的背脊挺得直直的,以最尊嚴的姿態,迎視他。

  他的冷肅對上她的激烈,他的漠不在乎對上她的故作堅強,她聽見心被狠狠踐踏過的聲音,熱拗的眼定定地看著他,如果這是他給她的死刑,她也要親耳聽到他宣判。

  「是真的嗎?」她平靜的語調下,正翻騰著最洶湧的情感波濤。

  雍維京攫住她的手,卻被她甩開。「回答我!」她再也不能維持平靜的假象,被背叛的靈魂,嘶吼著恨意,她踉蹌地退了一步,一抹近於瘋狂的笑容浮在她的唇邊。

  「你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吧?」她又退了一步,瞇起的眼看著他冷淡疏離的臉龐,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這就是她愛的男人,昨夜還溫柔纏綿,今日卻冷眼相對,宛如陌生人,她奮不顧身的撲火,結果竟成了他火下的祭品。

  一小簇的火苗在他幽暗的眼底燃燒,她盈滿悲哀的眼神,直射向他,觸著了他心底最柔軟的部分,他迅速地別過頭,試圖掩去心底真實的感覺。

  她看著他別過頭,翻騰的心漸漸岑寂,沒有聲音,一片的死寂。「連看我,你都覺得多餘嗎?沒錯!你從沒說過愛我,是我自己不知廉恥地糾纏你!」她唯一的反擊,便是不斷地傷害自己,取笑自己的拙劣,如焰火焚身,她要燒燬那一點一滴的記憶,將一切都燒成灰燼。

  她甩頭,不想看見這般軟弱無用的自己,沒發現他眼底深深壓抑著的紊亂情感。

  「回去。」雍維京的聲音繃得死緊,冷得徹骨的聲音是為了堅守最後一道防線。

  「憑什麼?,」她故意從旁人的手上奪過一杯酒,仰著頭,將玻璃色的酒液一飲而盡,她不在乎了,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你不要我,總會有別人要我的。」她的眼神在廳內眾多男人間來回,卻沒有人敢吭聲,他們皆震懾於雍維京敵意的眸光。「你們為何都不敢看我?說話啊!」遭受到一次又一次的挫敗,身心俱疲的她像是一腳步踩在縣崖上的人,身子搖搖欲墜。

  他的眼底染上了激動的顏色,他上前,不發一語地抓住她的手,她手上的酒杯又再次碎裂在地。

  「放開我!」她拚命地捶打他,這樣就夠了,她不要再和他有所牽扯了。

  無視她的掙扎,和眾人的窺測,他緊拖著她的手,像披著甲冑的將軍,在理智和情感的戰陣裡,突圍而出。

  在台上的雍夫人錯愕地看著他的離去,這孩子從不輕易地露出情緒,從車禍到現在,她最厭惡的便是他那一副陰沉的樣子,沒想到,今夜他竟為了一個撤潑的女子而動了怒,不顧一切的離去,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雍夫人收回了迷思,臉上掛回有禮的笑容,繼續主持著被中斷的酒會。

  雍維京將秦紅毓丟進了車內,隨即發動車子。他濃眉深鎖,繃緊的臉龐,有著山風欲來的風暴。

  被拋在一旁的她動也不動,蜷伏的身子像只受傷的獸躲在角落裡。

  車子高速地在馬路上疾馳,他的怒意也不斷地奔馳,在星夜下,狂暴的眼神格外的駭人。

  「放我走。」她悶悶的聲音在車內狹小的空間迴盪,沒了愛情這道堅強的信念,此刻的她軟弱得不堪一擊。

  「怎不再繼續張牙舞爪,羞辱你自己。」霓虹燈不斷地在他的臉龐上變化,在交錯的陰影間,怒氣伺機而發。

  她的出現,破壞了他原有的計劃,與席知秋訂婚,是早已決定好的結果,他並沒想過會因為誰而改變,但因為被她背叛的怒意,讓他將結果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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