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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米橘 ************************** 幻揚跑到湖邊,他想著木道生剛剛所說的話,想起小時候那個人對他所做的齷齪事情,開始大吐特吐了起來,吐到整個人近乎虛脫,吐到肝膽近乎俱碎。 他還記得那個童稚的聲音,怯怯地問—— 呃……跟你做個朋友好嗎? 他還記得他發狂地喊著—— 我會保護你的!……會保護你! 更記得他俏皮地說—— 你不是說你不娶老婆嗎?我也不娶呀,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作伴啦! ……我們可以永遠作伴啦……永遠…… 這聲音還迴盪在耳邊,今天…… 幻揚慘笑著。原來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而已——一場惡夢!他發狂地笑著,他的人生不過就是惡夢一場,哈哈哈…… 木道生救了他,又毀了他,宛如從天堂掉進地獄。 沒有他,自己十二年前早該是死人一個。他該恨透這塊木頭的!因為木道生救了他,讓他雖活著,卻覺得自己連死都不如。 若沒有他,由自己今天不會愛上任何人,更不可能愛上一個男人……愛上他。 自己實在太天真了,以為可以就這樣過一輩子;十多年前的那個男孩,仍活在自己的心裡,男人跟男人,哈!想起來自己都覺得想吐,更何況是別人呢?這種狀況他自己該是最排斥的,不是嗎? 命運為何如此作弄他?先是發生那種事,讓一個下流的男人如此折磨他,他該恨盡天下男人的,結果呢?惟一所愛的人竟也是個男的!哈……真是太可笑了! 山谷裡迴盪著幻揚淒厲的笑聲。 「啊——」 平時風光明媚、波光瀲盡的湖面,現在早已結冰,看來卻平添了幾許令人冷顫的氣息。 ************************** 當夜 子時 阿丹從樹林裡將木道生抬回房裡,仔細檢查一下,除了臉上的紅腫之外,他並未受什麼傷。但他發著高燒,而且整個人看起來像是死了一樣,雙目無神、面無表情,陽光已從他臉上隱去,他不再是陽光之子了。 接著阿丹好不容易在湖邊找到幻揚,告訴他木道生的情況,並疑惑著是誰能打了他? 「是我。」幻揚冷漠地說道。 「是你?你是瘋了不成嗎?你忍心對他下這麼重的手?你看看你對他做了什麼?」阿丹重重地推了幻揚一把。 幻揚向後退了一步,冷笑地說: 「死不了人的。」 「你說的是什麼話!你傷的不是他的人,是他的心!」阿丹氣極,這些年他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他們會落個兩敗俱傷。 幻揚眼神有些渙散。是嗎?他傷心了嗎?為了什麼呢?有可能是為了他嗎?他覺得失望了嗎?但他最怕的還是木道生會鄙視他,如果木道生有顯露一點點這樣的想法,他肯定會瘋! 此時幻揚心中亂成一團,各種奇怪的想法不停在腦中交戰。 他們之間到底怎麼了?幻揚抬頭看著星空。一樣的夜空,可是他們再也無法回到昨夜的幸福…… 阿丹不知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卻知道一定要讓他們見上一面。 他扯著幻揚的手臂,使勁地拉他往回走。 「你一定要跟我回去。」 幻揚用力地將手抽回,冷硬地說: 「我自己會走。」 阿丹傻住了,這個人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幻揚嗎?那個溫柔的幻揚?現在阿丹只覺得他像地獄來的復仇使者,身上燃燒著黑色的火焰,令人不寒而慄! 他要對誰復仇?他的恨又從何而來?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幻揚先回到了房裡。 他起先只是站著,看著木道生昏迷躺在那。慢慢的,幻揚移動身軀向他走去,在他身旁坐了下來,伸手輕輕探了他的額頭,感覺那熱燙的溫度。幻揚的手在木道生的臉上流連不去,用手指順著臉龐的線條撫摸著,感覺他的眉、他的眼眶、鼻形、唇線…… 阿丹端了盆水進來,把毛巾沾濕,接著擰乾,走向幻揚,對著他說: 「他在發高燒。」 幻揚接過毛巾,先幫木道生擦了擦臉,再將濕布敷在他的額頭上。 一屋子的沉靜。 「你去睡吧。今晚你先去老張房裡擠一擠,他,我會照顧的。」幻揚打破沉默。 阿丹十分不放心的看著幻揚。現在這兩個人都瘋了,如果他又走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我不走。」阿丹杵在那兒,沒打算離開。 幻揚抬頭看了阿丹一眼,微扯了一下嘴角,冷笑說: 「怎麼?你怕我殺了他?」 阿丹被看穿了心思,但他仍一臉堅定,表情寫著——誰知道不會呢? 幻揚手緩緩地摸向木道生的頸部,輕輕的握著,他感覺到他脈搏急速的跳動,幻揚眼神空虛而無力,低啞地說道: 「只要我現在一用力,他,就死了,你,救得了他嗎?」 阿丹怔在當場。半晌,他突然明白,這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事,他無法插手,而且……他看著木道生,他的傷勢一點都不重,為何會發燒又昏迷呢?是受了風寒嗎?可是,他原可站起來,自己走回來的,為何會任自己就這樣躺在雪地中呢?也許……他會昏迷是因為…… 他想死!這個念頭讓阿丹的心猛地抽緊。 阿丹轉身緩緩地走了出去。解鈐還須繫鈴人,他不是木道生的繫鈴人,這個鈴就由幻揚去解吧! 窗外又下起雪了,雪花順風吹進屋裡,桌上油燈忽明忽滅,幻揚的臉上也是光影交換,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清晰的聽見木道生在呻吟著,是做夢了吧!夜夜夢魘,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了,只是不知木道生夢中的主角是誰? 是自己和曲觀止吧!幻揚淒慘地想著,男人跟男人的吻,這才是讓木道生惡夢連連的原因吧! 幻揚不知道他只猜對了一半。 夢中的木道生仿似走進一個時光隧道,從昨夜的滿天星空到這三年的點點滴滴、再到與幻揚初相見,他還記得幻揚那震懾人心的舞蹈,那時,幻揚雖沒發現他,但是他想他那個時候就被他吸引了吧,才會不知不覺的守著他、跟著他,最後又很湊巧地救了他。 木道生不自覺的微笑起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是湊巧,他根本就是跟著幻揚走的! 接著,他看見師父臨終前交代遺言、他們在長白山上的快樂時光,打獵、採草藥、練功,還要讀書。他小時候總不明白老子說的話,感覺就像打太極拳,虛無縹緲的推來推去。 往事一幕幕地往前推,最後他來到了一個房裡。 那裡有一個男孩跟一個男人,男孩臉上充滿了恨意,男人則充滿了淫意。 轉眼間他看見一個很像自己的男孩,拿著匕首,猛刺男人背後,每一刀都是如此緩慢而清晰……鮮血漫天,殺人的男孩暈了,另一個則帶著怨恨的眼神向自己看來,那個眼神……像極了…… 木道生猛地清醒,看見幻揚。 他站在窗口,望著窗外的雪花紛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木道生望著幻揚的背影,記憶一下湧回腦海,洶湧澎湃,登時一切都顯得鮮明清晰。他不知道……原來幻揚…… 他牽扯了一下嘴角,苦笑著。從小他就沒什麼煩惱,過得很快樂,誰知原來他的生活並非如他所想的無風無浪?一直以來他竟被自己所蒙蔽,他竟會遺忘的如此徹底! 那他呢?木道生看著幻揚,想必他一直都沒忘吧!一直在痛苦著……木道生想起在破廟中的那段日子,他夜夜夢魘、輾轉難眠,除非自己在他身旁。 木道生責怪起自己從未試圖去瞭解他,只沉醉於自己所想的幸福中,覺得幸福來的如此容易、如此自然…… 他連自己也未曾試圖去瞭解,如此天真、如此愚蠢,光的背面即是陰影,原來最深的黑暗是藏在自己心中,只是掩藏的太好了,原來自己可以將自己欺騙而毫無知覺。 他一定很恨我吧!三年來,一直以陽光的態度去待人接物的自己,別人以為是天真,他可能覺得是虛偽,他一定很恨吧…… 那……他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 有沒有可能自己對他來說有那麼多一點的特別? 想到這,木道生頭痛欲裂,勉強起身,緩慢地走至幻揚的身後。伸手關上窗,幻揚仍沒回頭,木道生猶豫了一下,仍是伸出雙手摟住他的腰。 即使幻揚可能因此而厭惡他、逃避他,今夜,木道生下定決心要知道幻揚對自己是否也有同樣的心意。 幻揚轉身,微仰著頭,直視木道生的眼睛,眼神如此冷冽…… 木道生無視於他的怒氣,低頭吻他。由於木道生還發著燒,渾身發燙,連唇也是熾熱的,而幻揚的唇則是冰涼的,如同他現在的心,但這個吻仍烙進了他寒冷的心,他倆渾然忘我的吻著,火與冰的共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