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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迷蝶 可是,她卻聽見自己哭著說:「大家都死了,只剩我一個人活在世上有什麼意思呢?我不走,我要跟大夥同生共死!」 「琬兒,不可以說這種喪氣話!」 蒼老的聲音殷殷叮囑她,「現在正值南海的魚汛期,天亮後會有很多船隻出來捕魚,你漂浮在海上,看到有船靠近就大聲呼救,知道嗎?」 聽到此話,何琬瑩猛然想起,原來她是從直升機上跳下來的! 她的記憶最遠只能溯及跳傘後,一星期前「勝利號」的周船長將她從海上撈起來,可能因為驚嚇過度吧!連續幾天她都失魂落魄得說不出話來。 當她恢復言語能力時,卻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了,除了脖子上的金鎖鏈外,沒有任何身份證明文件。 「勝利號」的周船長見多世事,依據他的推斷,何琬瑩可能因為太晚拉開降落傘,導致落水時衝力過大,撞傷頭部才會喪失記憶力。 「琬兒,你一定要活下去。」 夢中,何琬瑩看到有人把一樣小小的東西塞到她的金鎖鏈裡,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語氣蘊藏著無限蕭瑟感慨,鄭重說道:「『東西』是大夥兒用命換來的,全靠你把它帶回去,你一定要親手把它交給局長。」 深夜夢魔,無邊的黑暗中景象如幻似真,何琬瑩眨著迷晡熔隊l想要看清金鎖鏈內的機密物品長成什麼模樣,那是什麼東西,組織又是什麼。 「琬兒,永別了。」 另一個比較年輕的聲音道:「下輩子咱們再做夫妻,千萬別忘了。」 夫妻! 何琬瑩遽然大驚,她不要和「他」做夫妻,自從子恩帶她回來的那一天起,她就決定這輩子只要嫁給子恩。 人在最脆弱的時候,最容易陷入感情的漩渦,如今她的世界只有林子恩,不知不覺間,情苗已在她心中暗暗茁壯。「呸!你少臭美。」 另一個尖銳的聲音憤然反駁,「下輩子我才是琬兒甜心的親親好老公,你趁早閃一旁涼快去吧!」 「臭王八蛋,老是跟我搶琬兒,皮在癢哦?」 「老色鬼,你皮才在癢哩!我已經忍你很久了。」 兩個聲音你一言、我一語地叫罵不休,何琬瑩頭痛欲裂,他們可不可以不要吵了?她兩個都不嫁,她只要嫁給子恩。 蒼老的聲音斥道:「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爭風吃醋!快點幫琬兒穿上降落傘,推她下去。」 兩人七手八腳地幫她綁上降落傘,何琬瑩聽到自己的聲音顫抖地說:「我不敢跳,太高了,好可怕……」 就算把過去的一切都忘光光,她仍然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跳過海,更沒有信心完成眾人托給她的重責大任。 蒼老的聲音鼓勵地說:「琬兒,敬軒和小毓都很勇敢,你是他們的女兒,不可以讓父母蒙羞,一定要達成任務,否則我們就死得太不值了。」 她是敬軒和小毓的女兒? 何琬瑩心神激盪,眼角滲出歡喜的淚水,醒來後要記得告訴子恩,她才不是水簾洞蹦出來的野猴子呢!她父親叫何敬軒,她母親叫小毓…… 慢著!那母親姓什麼呢? 夢境似真似幻,亦假亦真,她已混淆夢與現實之間的區別,正急切地想要詢問母親的姓氏,偏在此際,又聽到尖銳的聲音交代道:「琬兒,我要推你下去了,害怕的話就把眼睛給閉上。」 蒼老的聲音斥道:「你豬頭呀!眼睛閉上怎麼跳海?淨會出些餿主意。」 尖銳的聲音不服氣地嚷嚷,「底下除了海水,還是海水,婉兒閉上眼睛跳至多撞到魚,有什麼關係嘛!」 蒼老的聲音怒道:「沒空跟你扯,琬兒,你多保重。」勁急的風勢刮面生疼,何琬瑩感到背後彷彿有十七、八隻手同時在推她,忍不住嚇得大叫,「我不要跳……」 眾人不理會她微弱的抗議,狠下心來往她背後用力一推,何琬瑩腳下一空,倒栽蔥似的掉下去,「砰」的一聲,嘴唇嘗到鹹鹹的滋味…… 她「哇」的一聲,放聲哭了出來,前額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楚,熱熱濕濕的液體沿著面頰流下來…… 「琬瑩,快醒醒,你作惡夢了。」 何琬瑩睜開水氣氤氳的淚眼,悠悠轉醒。 林子恩正輕輕拍打她的面頰,見她清醒過來,改將她摟在懷裡撫慰。 「子恩,真的是你,你回家了。」 林子恩見她雪白的臉頰上亮晶晶地兀自掛著幾滴淚珠,目光中卻蘊滿笑意,容光煥發,嬌美不可方物。他心中一蕩,低頭吻干懷中人兒嬌顏上的清澈水珠,兩人互相深深凝視,心中均感溫馨無限。 何琬瑩蜷縮在他心中,扳著手指細數這陣子的遭遇,先是黑夜墜海,接著又喪失記憶,迷迷惘惘,渺渺茫茫,就像一場醒不過來的夢。 初時惡夢不斷,後來終於轉成了美夢,她容顏舒緩,微露笑意,若不是此刻依偎在子恩懷裡,真要懷疑自己猶然身在夢中。 為了與何敬軒共度一生,於毓不惜拋棄羨煞世人的龐大家產,何琬瑩體內流著母親的血液,她也心甘情願為愛付出所有,至死不悔,萬苦不怨。 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情愈深,網愈密,結愈難解,世間最惱人的,不是連環結,而是情繭呀! 第四章 世道衰微,人慾橫流,春水薄,人情更薄,江湖險,人心更險。 林子恩在光怪陸離的大千社會遇過無數表面上笑嘻嘻、肚子裡髒兮兮的偽善者,造成他對人性從不抱持正面的評價。 當他第一次遇見何琬瑩時,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只丟下一句雲淡風清的「我忘了」,不足以說服他相信她的遭遇。 直到一陣子相處下來,兩人日夕相親,他這才處處感到何琬瑩的溫柔親切,先前對她負面的假設不攻自破,他碰巧撿回來的小孤女非但不是女老千、小騙子,反而擁有現代人欠缺的諸多美德。 她被軟禁在公寓裡,卻連一句怨言也無,更不曾向他討過東西,不要錢、不要卡,也不要名牌服飾,憨直得讓人不愛憐也難。 抽出面紙摀住她額上的傷口,林子恩用加壓法替她止住不斷冒出的鮮血,一邊弄一邊責備她,「怎麼把自己弄傷了?」 何琬瑩的手臂牢牢圈住他,在他懷中心有猶悸地說:「我作惡夢了,夢中的我從直升機上掉下來,喝了好幾口鹹鹹的海水。」 林子恩忍不住發噱,「你只是從沙發上摔下來,撞到茶几罷了,你喝到的不是海水,而是眼淚,淚水和海水的鹹度是一樣的。」 何琬瑩怔了怔,這才感到額頭熱辣辣地好不疼痛。 她夢瘋了,從沙發上摔下來也能把額頭撞破一個洞,這比下樓梯扭傷腳踝還可恥,她雙頰飛紅,羞得抬不起頭來。這麼容易就臉紅! 林子恩瞧著小佳人嬌羞不勝的模樣,她那紅撲撲的臉蛋如蘋果般鮮紅可愛,讓人不由得想一口咬下去。 沒主意到他肌肉逐漸繃緊,眼神也變得濃濁冥黯,何琬瑩陷入深思,想把夢境和腦海中片段的記憶連接起來。 林子恩揉開她打結的眉心,怕她太過用力會扯裂額頭的傷口,「別學西施蹙眉捧心的鬼模樣,有夠醜的。」 她白了他一眼,辯解道:「人家在想事情,才不是學西施。」 他笑說:「夢和現實是相反的,別再想它了。」 何琬瑩搖了搖頭,「可是,它可以解釋我失去記憶的原因。」 這倒有趣了! 林子恩興致被勾上來了,問道:「怎麼說呢?」 她安穩地憩息在他懷中,仰頭回答,「三個星期前,我被勝利號的周船長從海上撈起來……」 林子恩咋舌接口道:「嘩!周船長釣到美人魚了。」 何琬瑩氣得捶他,嗔惱地說:「人家跟你說正經的。」他皮皮地回嘴,「我不開玩笑就是。」 她續道:「從那天起,無論我再怎麼努力地回想,也想不起落水的原因,我把過去的事都忘光了。周船長問我什麼,我呆呆地全答不出來,他又不忍心把我丟回海裡,只好把我藏在大貨輪的密艙中,偷偷帶我回基隆港。」 林子恩當機立斷,明天的待辦事情又多加一項,就是跟基隆港務局查詢「勝利號」的船籍資料,再設法聯絡周船長。 何琬瑩輕訴著,「進港後,周船長趁海關人員忙著驗貨時,悄悄地塞了兩千元給我,叫我盡快離開,別讓港警發現。我漫無目標的在街上亂走,不知該往哪裡去才好,看到很多人在排隊等車,就跟著買票坐上直達台北的野雞車。」他皺眉問道:「這跟你的事又有什麼關係呢?」 時鐘敲了三下,她疲累的雙眼又酸又澀,熬夜守候外加惡夢侵擾,已把她的體力消耗殆盡,「夢中有一群人把我從直升機上推下海……」 林子恩問道:「他們為什麼要推你下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