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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迷蝶    


  她溫和地招呼道:「林先生嗎?進來坐一會兒吧!」

  為了款待佳賓,展冷翡特別開香檳酒助興,沒想到小弟這次看上的女孩酒量奇差無比,喝沒兩口就不支倒地。

  酒後吐真言,整個下午,何琬瑩左一句子恩這樣、右一句子恩那樣,指東劃西,呱呱地說個沒完。

  展冷翡微笑聆聽,她知道這是熱戀中男女的正常反應,小弟想要取代林子恩在琬瑩心目中的地位,成功機率等於零。

  她是旁觀者清,展令卻是當局者迷。

  「宸寰」法律事務所的林子恩惡名昭彰,劣跡卓著,套一句時下最流行的話來形容,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壞人,他根本不是人。

  展令不懂,他哪一點比不上那個黑心肝的法棍?琬瑩的小腦袋真應該剖開來,徹底清洗消毒一番。

  神智清醒的三人各懷心事,醉得糊里糊塗的何琬瑩大著舌頭介紹道:「子恩,這位是冷翡姐,那位是展大哥……」話沒說上兩句,她已經醉倒在林子恩懷中,挨著他的頸窩呢噥著,「子恩,我想吐,你帶我回家好嗎?」

  當然好,回家後再好好算帳。

  臨去之前,林子恩斜眼睇睨展令,冷冷地說:「琬瑩酒量淺薄,展先生下次要找人陪酒,中山北路多的是吧女。」展令一聽此言,幾乎氣炸了胸膛,「什麼陪酒不陪酒的?我只是找琬瑩聊天,請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林子恩冷哼了聲,從齒縫中擠出話來,「琬瑩不勞展先生陪她聊天,哈比的健康也不勞展小姐操心,請兩位不要多管閒事。」

  展冷翡的涵養比小弟高明,聽到他挑釁意味十足的話只輕輕一笑,並不生氣,反而平心靜氣地解釋,「林先生,我不知道琬瑩的酒量這麼差,差到連喝摻酒的果汁都會醉,讓您擔心了,真對不起。」

  林子恩一怔,他已擬好和展冷翡對罵的腳本,誰知她卻客氣地說明琬瑩醉倒的原因,伸手不打笑臉,再罵下去就是自己沒品。

  展令可沒姐姐的好肚量,忿然咒罵,「姐姐,幹麼跟這種人客氣?他又不是琬瑩什麼人,憑什麼把她視為禁臠?」

  展冷翡還未回答,林子恩就接口,「我是琬瑩的男人,你有意見嗎?」

  展令呸了一聲,「男人又怎樣?只要你不是琬瑩的丈夫,任何人都有追求她的權利。」

  展令不甘示弱地怒瞪林子恩,琬瑩手指上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戴,理當還待字閨中,他憑什麼擺出一副抓奸丈夫的嘴臉?

  看來今天不幹上一架,這渾小子永遠學不乖。

  林子恩放下何琬瑩,讓她靠著沙發休息,她已醉到連站都站不穩,兩個男人為她吵得天翻地覆,她還以為是哈比在亂吠。

  湊到展令面前,林子恩嘲弄道:「『瀚海』集團權傾一時,家勢煌赫,展少東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麼偏要我用過的二手貨?這事若傳揚出去,豈不笑歪你那群豬朋狗友的嘴巴!」

  展冷翡心中涼了半截,這隻大男人沙文豬!他把琬瑩當成什麼?二手貨?枉費她待他一片赤誠,心心唸唸都是他。

  展令忍無可忍,一拳揮向林子恩,想打掉他臉上令人恨得牙癢癢的嘲訕之意,順便讓他毀容,免得更多的女孩子因那張俊臉而丟了心。

  展冷翡急忙喝止,「令,不許動粗!」

  林子恩將頭一側,輕輕鬆鬆便避開展令魯莽的拳頭,右腳向左跨了半步,滴溜溜轉到他身後,掌緣如刀,往他後頸劈去。

  展冷翡欺到林子恩身側,突伸右掌抓來,勢夾勁風,銳不可當。

  林子恩閃避,他識得這一抓的厲害,那是柔道「肩車」絕技的前招,抓著了馬上從肩上直摔出去,端是狠辣無比。掠在一旁沒事幹的展令吶喊道:「姐姐,摔死這爛人!」

  客廳中,劍拔弩張的情勢因這句話奇異地舒緩下來,展冷翡和林子恩對望一眼,默契十足地同時歇手。

  展令好奇地問:「咦?你們怎麼不打?」

  林子恩瞪他一眼,欠捶的是你,又不是你姐,她既不讓我揍你,我又不一定能贏她,那還打什麼打?

  展冷翡重重地歎了口氣,反手抓住痞子小弟的衣襟,威嚴下令道:「令,還不快跟林先生道歉!」

  展令高聲吆喝,「姐姐,你有沒有搞錯呀?為什麼要我道歉?這爛人睡了琬瑩不說,還用言語污蔑她,他是女性的公敵!」

  他很清楚姐姐的罩門何在,虔心禮佛、受過三規五戒的她謹遵觀音菩薩「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教誨,不忍見弱者受苦,總是默默行善、不求人知。

  家裡為數甚多的跛腳狗、癩痢貓和折翼小鳥,可資佐證。一旦激起姐姐鋤強扶弱的俠義心腸,她就會義無反顧地幫助琬瑩脫離林子恩的魔掌,屆時他再趁虛而入,押了清秀俏佳人當女朋友。

  他愈想愈得意,直誇自己聰明蓋世,生了一副神機妙算的金腦袋。

  展冷翡不肯上當,斥道:「別人的家務事,你少管,等琬瑩跑來向咱們求助,到那時候再插手也還不遲。」

  她的意思再明白也不過,她把決定權留給琬瑩,如果女方默許男方的霸君作風,外人也無可置喙。若琬瑩受不了林子恩的高壓宰制,跑下二十五樓向她新認識的朋友哭訴,她則擺明了不會袖手。

  林子思心中大感不悅,愈來愈多人開始介入他和琬瑩之間,現在是展家姐弟,接下來又會是誰?煩哪!

  半抱半拉起何琬瑩,他心機深沉,即使厭惡已極,臉上卻不動聲色,「多謝兩位照顧琬瑩一下午。」

  何琬瑩迷茫地睜開眼睛,在林子恩懷中朝展令甜甜一笑,打了個酒嗝,「冷翡姐、展大哥拜拜……」

  林子恩沒好氣地扳回她的臉蛋,拖著她上樓,動作雖然粗魯,力道卻很輕柔,連指甲痕都捨不得刮傷她。

  展令依依不捨地凝睇佳人遠去的背影,他多麼喜歡這個精靈似的小人兒呀?「姐姐,人家要當琬瑩的男朋友。」

  展冷翡板起臉來指責他,「令,琬瑩心裡沒有你,她只喜歡林子恩,沒事你少去破壞人家的情緣。」

  他大呼小叫地抗議道:「琬瑩又慧黠又溫柔,林子恩這人渣哪配得上她呢?你忍心看她慘遭狼人蹂躪嗎?」

  她娓娓開解他,「令,有些男人表面上對女人關懷備至,背地裡卻把女人打得死去活來;有些男人只是嘴巴壞,事實上卻把女人捧在掌心中呵愛。林子恩就是屬於後者,琬瑩跟他不會受苦。」

  展令壓根不信,回嘴道:「鬼扯淡!我才不信!」

  姐姐是獸醫,最多念過動物心理學,人類心理學她懂得也不見得比他多,她又不是琬瑩肚子裡的蛔蟲,琬瑩的心事,姐姐怎麼可能瞭若指掌呢?

  琬瑩敲了小弟一記爆栗,「你向天借膽嗎?先是用我獸醫的身份把馬子,現在還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他縮肩表示纖悔,低聲認錯道:「我下次不敢了。」

  她解釋道:「林子恩是出了名的薄倖郎君,如果他不愛琬瑩,樂得把他睡膩的那副德行!這不是愛,是什麼?」

  展令面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最後頹然坐倒在沙發上,姐姐雖然姓展不姓諸葛,料事卻很少有出槌的時候,她分析的有道理。

  看來他無福與佳人雙宿雙飛,情深緣淺,徒留愁悵,他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捶打靠枕洩憤,一副討不到心愛玩具的樣子。

  展冷翡眼神中藏不住笑意,令被女人寵壞了,他長相不惡,甚至說得上俊俏,兼之又出手豪闊,一直以來,有太多女人迫不及待地往他身上貼,讓他忘了世界上還是可能有女人會不喜歡他。

  很不幸的,他今天就遇上一個。

  偶爾踢踢鐵板也未償不是件好事,遇到對林子恩一往情深的琬瑩可以讓他體悟到,並不是每個女人都無法抗拒他的魅力!

  **********

  宿醉的頭疼讓何琬瑩擰緊了眉心,她掙扎著爬下床,想弄塊冰毛巾敷額頭,順便沏壺濃茶解酒。

  軟滑的涼被順著她起身溜下去,看到一絲不掛的身子佈滿了深深淺淺的淤痕,記憶頓時如潮水般驟然湧至,想起昨夜旖旎的巫山雲雨,她用被單裹緊自己,紅透了的肌膚幾乎把純白的涼被染成赭色。

  昨晚她酩酊大醉,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楚,她卻忘不了子恩瘋狂而急促的吻,如雨點般落在她臉上、額上、胸前……還有那狂亂不羈的眼神,強而有力的衝刺,一再要她呼喊他的名字,不容她心中有別的影子……

  何琬瑩甜蜜地歎息,子恩太多心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她的心裡根本容不下其他人的身影,那太擁擠了。

  赤著雙足溜下床,她瞧見床頭櫃上釘了張字條,林子恩龍飛鳳舞的字跡寫著——

  不許去二十五樓,我會隨時突襲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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