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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夢媚    


  「不是每次都有人接住你。」

  文軒與龍飛對望一跟,互相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的神情。誰說凌康沒有情,這句話中寫滿了凌康式的關懷之情。龍飛真想見識見識柳依依,怎樣的女孩子能讓凌康這塊北極寒冰也動了心。

  「你隔壁有人搬來了嗎?」謝沅沅與柳依依抱著課本走出學校大門。

  依依點點頭,說:「早上出來的時候,看見一些人在往裡面搬東西,家俱很簡單,聽說屋主是個單身男人。」

  「搬來就好了,要不然我還真不放心你一個人住在那邊。整條街才四幢房子,還要分開街頭街尾,冷清得嚇人。」

  「我習慣了。那地方不錯,幽雅寧靜。」

  「就怕萬一有歹徒出沒,以你柳大小組的弱柳之軀頂不住人家一根手指頭。」

  「好了,現在旁邊房子的人搬來了,他總不會見死不救吧!」

  「照道理是不會的啦!」沅沅點點頭,忽然驚叫一聲:「糟了,」

  依依不明白她驚從何來:「又怎麼了?」

  「萬一……你不要伯,我是說萬一你的新鄰居本身就是個搶劫犯,色狼甚至殺人狂呢?那怎麼辦?」她對在英國看的偵探小說展開地毯式搜索,收集每一件類似的案件起因。

  「那就引狼入室好了2」依依對沅沅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只能報以苦笑,「拜託你不要太恐怖可不可以?」

  「我決定了,今天跟你一起回去,看看那個單身男子是什麼變的。到底是個白馬王子還是個大灰狼。」

  「你自己捉到匹白馬就不錯了,不要以為白馬賤價拋售滿街皆是。隨便找一匹給你看看,多半是以次充好,品種不良。」依依指一下身後:

  「送上門的馬來了。」

  沅沅猛然回頭,對身後簌簌而響的矮樹林叫道:「管你是個什麼東西,給我出來。」

  樹叢裡走出一臉尷尬的齊楓,他隨即堆起一臉笑容。

  「謝小姐,我們又見面了。」他跟在她們身後,打算到沅沅一個人時再展開無所不用其極的追求手段,沒料到被沅沅一點不給面子地請出來。

  依依看了齊楓一眼,覺得好玩。這個男人的確不錯,可惜是個花花公子型人種標本,英俊瀟灑兼博愛,命犯桃花。她問沅沅:「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呀!」沅沅其實一眼即認出齊楓是那只超強大燈泡,但她對他左看右看:

  「你是誰?跟在我們後面想做什麼?」

  「我是誰?你……」齊楓張大了嘴,差點沒當場休克過去。這簡直是他這輩子所受到的最嚴重的侮辱。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是他喬楓的註冊商標,所有女人都以愛慕的眼光注視他,期待他的顧盼,他對眾色女子可稱是手到拿來,這謝沅沅居然對他視若無睹。他滿身心的自信自負降至零度,低聲下氣地用僅存有萬一指望的聲音再問:

  「你真的不記得我是誰?」

  沅沅對無聊的追求者從沒有好脾氣,跟這個自以為是的討厭鬼更沒什麼好客氣的:

  「連你自己都忘了,我為什麼會知道。你不是患了失憶症吧!這種病很難治的哦!我好心提醒你,醫院就在兩條街之外。」  喬楓在自己還沒上吊或撞牆之前,說道:「我。是喬楓,我們在何夫人的宴會上見過。」

  「恭喜你記起自己是誰了。」沅沅吝於多看他一眼,拉了依依上車。留下喬公子如冬天裡最後一片落葉般悲泣人生無常。

  依依微笑著問:「你真的不認識他?」

  「是在何夫人宴會上見過。就是那天我又遇到了龍飛,順帶認識這個不可一世的討厭鬼。」

  「追求你的人很討厭嗎?」

  「這個喬楓特別討厭,他太器張了。他以為每個女人都活該拜倒他石榴褲下,對他的追求表示感激涕零。他以為日行一善呀!對這種人首先要狠狠打擊其囂張氣焰,徹底瓦解他的自信,要讓他看清楚他自己並不是扮演白馬王子的材料,充其量不過是頭黔之驢。」

  「他似乎跟你鉚上了。前幾天我去你家,那個在你家門外走來走去的人應該就是他了吧?」

  「不只那天。他去了好多次,大哥一概說我不在家。」文軒對喬楓並無好感,更加上要對龍飛有所交待,所以將喬楓拒之門外。

  「昨天龍飛在我家門口又見到他,不知龍飛跟他說了些什麼,也不敢再去我家,陰魂不散地跟到學校。」沅沅說起龍飛,笑得好得意。

  「你常跟秦龍飛在一起,有沒有再見過凌康?」依依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常,其實她一直想找機會問有關凌康的事。

  依依掩飾得不錯,偏偏沅沅機靈無比,壞壞地問:「你想見他嗎?」

  「你想到哪裡去了。他上次幫了我,我只是想謝謝他。」依依有點莫名的被抓住的感覺。

  「如果沒什麼,你又為什麼臉紅呢?」沅沅把反光鏡撥向她:

  「看看你,騙不了人的。」

  「我不相信一見鍾情,你別扯上我。」她從鏡中瞪她。

  「事實擺在眼前。你看看街上有多少人?這麼多人來來往往,擦肩而過,只會有兩個人擦出火花彼此鍾情。其他的人就算跟他們擦破了衣服也發生不了感情。你捫心自問,真的對凌康一點感覺也沒有?」

  依依遲疑著:「我……我不能確定。」

  「你的心事可就只剩下我可以說的啦!要不然回上海找你那個愛財如命的後父說?」

  「別提上海。」依依一甩頭,「讓我好好想想。」

  凌康冷峻俊雅的面容浮上心頭,他眼底那抹深切的關懷撞擊著她每一根神經。

  沅沅的急剎車招回她神遊的魂魄。

  「到了嗎?」

  沅沅指著正在取鑰匙開門的人,興奮地道:「你看,是那個冰山耶!原來你的新鄰居是他,仁慈的上帝總是無所不在。」

  「凌康!」依依不可置信地低呼出聲。

  顯然,凌康的耳力出奇的好。他微一側頭即看見了她——柳依依,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心中泛起莫名的喜悅,他冷漠的眼光柔和起來:

  「叫我有事嗎?」這絕不是他的說話方式,竟帶著抹小心翼翼的意味。

  「我只是沒想到我們會成為鄰居。」

  「鄰居?你是指——?」他的猜測期待證實。

  「我就住在你隔壁。」依依指著一牆之隔的屋子:「那兒是我家。」

  凌康點點頭,推開房門進去,腳步十分輕快。

  謝沅沅懷疑自己成了透明的,這個凌康沒有看她一眼。謝大小姐何時淪落到跟喬楓一樣討人厭了。她決定從聲音來證明自己不是空氣中的泡沫:

  「喂,站住。」

  凌康聽話得很,說站住就不動。他從不跟小姑娘一般見識,但也不會像對依依那般和善。

  「你叫我?」

  「我不叫你叫誰。」沅沅走下車子,走近他身後,「我不記得欠了你什麼債,也不是來逼你還債的。你向來是以後腦勺見人的嗎?」她倒不太在意凌康的態度,從龍飛那裡早知道這座冰山的為人,只是如此好看的一張臉全無表情實在太浪費資源了。謝大小姐不忍眼看他暴殄天物,好心想替他製造一些表情,甚至是生氣的表情。

  可惜凌康完全不領情,一張全無表情的臉仍然全無表情。他轉身跟她面對面:

  「你說完了?」

  「還沒開始呢!」沅沅為之氣結。算了,既然這個人無可救藥就任他自生自滅吧!唯一值得恭喜的是他一輩子不用為皺紋擔憂。沅沅甚至希望向他學習——堅持同一表情四十年不變,包管到七老八十之後一張臉還像剛出籠的白面饅頭。

  「你是我大哥的朋友,依依是我的朋友。現在你們有緣做鄰居,你就應該有風度一點,盡點做男人的義務。這地方偏僻人少,另兩幢房子離得又遠,所以,我把這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托付給你了,如果她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的。」她不像委託凌康幫忙,簡直是守寡二十年的老太婆臨終嫁女兒。既然眼前這兩個人都是淡淡的,只有勞累她這個見習媒婆嘴巴多吃點虧了。

  依依後悔怎麼會交上這樣一個朋友,她發現沅沅最大的本事就是丟她的臉。她只能裝聾扮啞掏鑰匙開門,卻怎麼也不能準確地把鑰匙插進鑰匙孔裡。

  沅沅還意猶末盡:

  「依依只有一個人住。一個弱質女流是不良分子的最佳目標,你上次救過她就該救人救到底,英雄救美不能搞成半吊子是不是,你要負責……」她勸凌康改行專職英雄救美。

  老天!她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打開門,依依再也忍受不了沅沅的胡言亂語,衝過來一把拉住她,腳不沾地的將她拖入房門。

  凌康的表情高深莫測,他看著緊閉的房門,唇邊露出一個談淡的笑容。他沒有放過依依的一臉羞紅與慌亂,儘管她努力掩飾。那天抱住她時的奇異感覺又在心頭升起,徘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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