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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夢媚 郭豪撇撇嘴角,認為不必小題大作。徐紹民不過是個外來搶飯吃的,能有什麼背景?用得著影子回來調查嗎?但凌康的話就是命令,沒有人敢違抗。 「是,我立刻去找他。我走了。」 出乎凌康意料之外,依依沒有問他任何話。他反而問:「你不想知道是什麼事嗎?」 「跟我有關係嗎?」她還他一個疑問句。 「沒有。」 「那就吃飯吧!」她只關心她的飯菜。 她今天讓他不止一次的意外。凌康決定拋開這個女人的外表和從前對她的印象,該好好研究一下了。雖然他對女人的瞭解很少,基本上知道女人與男人的差別除了身體構造之外還有寫法不同。可是,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呢?這個給他奇異感覺的柳依依挑起了他深入瞭解的渴望。 第六章 肆虐了三天的颱風終於過境了,冬晴的天空被這陣時速超過一百五十公里的狂風吹得灰頭土臉。誰料得到?十二月裡刮颱風,若是諸葛老兄在世的話必定又有一番大作為,想當年火燒赤壁成就三分天下之功業,全仗隆冬之季東風三日,大雨一天。 可惜哦!三個臭皮匠,無論如何變不成個諸葛亮。謝文軒、秦龍飛,加上個最近常到「三亞船運」來「幫忙」的謝沅沅,三顆不算壞的腦袋,六隻不算小的眼睛湊在一塊兒乾瞪眼。 這陣颱風從東南方向—路捲過來,據報紙報導,所有走東南亞海線的船隻在這陣突如其來的颱風下全部宣告失蹤,無一倖免,包括「三亞船運」的「雄鷹」號貨輪,說具體一點是包括十四名船員的性命。 文軒不情願地開口打破沉寂: 「『雄鷹』號於七天前傳回過消息,順利抵達吉隆坡,卸下那批貨後預備返回。按這個時間來算,颱風起的時候,他們已經啟航了—天甚至兩天,沒有可能返迴避風。」 「只要一天沒有發現……沒有消息都不能確定他們出了事。」沅沅盡量往好的方向想。「也許他們中途找到地方避風呢?也許有事耽擱了延遲啟航呢?」 龍飛的辦公桌上鋪著一大張東南亞海域圖。他用筆圈出每一個可能泊船的地方。坐在這裡猜想或哀悼於事無補。 「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找他們,首先去吉隆坡。」 「馬來西亞?」文軒一皺眉,那裡有他的惡夢。 「我一個人去。你留下等消息,公司的工作也需要人主持。」龍飛很瞭解文軒,他怕一去了就再也沒有機會回來。 文軒搖頭苦笑,再重要的工作也比不上人命。「我也去!尋找面積那麼大,你一個人怎麼找得過來?船上有十四個人,如果找得到他們,我這條命送給鍾秀芸也虧得不多。」 沅沅百思不得其解,她這個堂兄平時跟女孩子嘻嘻哈哈時高唱沒有女朋友,一旦有女人家強力膠一樣粘上來的時候,他又拉出個又凶又悍的馬來未婚妻當擋箭牌。 「大哥,那個鐘秀芸真的很可怕?」 「不是可怕,是恐怖。」文軒平空打個寒戰,彷彿預見洪水猛獸襲來。他計劃趁今天晚上有空再去見見親朋好友們最後一面,再給他叔叔留個遺書什麼的。 龍飛忍住笑,他才不信一個女人真能將孔武有力的謝文軒給生吞活剝了。 「本來,必要時我是可以客串保鏢的,但你們夫妻之間的事,外人不大方便插手。」 一句話剛說完,文軒案頭的筆筒向他飛射而來。龍飛眼明手快,拿起桌邊的文件夾一豎,擋個正著,筆散了一地。 幾隻筆滾落沅沅腳邊,沅沅對這兩個人的神經大發無可奈何。她歎了口氣,沒一點形象地跳坐到龍飛的辦公桌上。 「十四個人下落不明,颱風又隨時可能捲土重來,你們現在出海危險得要命,想個別的法子找他們行不行?」 龍飛握住她的手,不說話。文軒也走過來: 「除非你有別的好主意。」 「廢話!我就是沒主意嘛。我不能勸你們不要去,可是你們去了我又很……害怕,怎麼辦嘛?」沅沅矛盾得要命,她不能自私得只顧及自己的親人,更不能置十四條人命於不顧,她辦不到。她跳下桌子,習慣性地又想從窗口走到門口,再從門口走到窗口。但她發現她的手被龍飛牽住了,他掌心的溫暖與眼中的沉靜柔和使她安定了不少,只有這個男人能讓她安定下來。 謝文軒如果識趣就該在這對戀人含情脈脈,眉目傳情時自動退場,偏偏他突然對一隻鉛筆發生高度興趣,翻來覆去看個不停,一雙賊眼卻時時偷窺觀望,然後竊笑不已。 龍飛抽空逮住他無恥的眼光。 「麻煩你叫秘書進來,我想讓她發個電報去馬來,請鍾秀芸到碼頭接我們。」 文軒跑得比匹馬還快,他躲都躲不及,還談什麼接船? 龍飛將沅沅拉近身邊,讓她坐在膝上。 「颱風已經過境了,明年六月前都會風平浪靜,這次只是意外。」 「再有下一次意外怎麼辦?」她始終不能放心。 「你怕我不回來沒人娶你?」他不能忍受她的一張俏臉皺巴巴的,她一向是樂天派。 「告訴你,我謝沅沅的殺傷力可不是蓋的。最近外科門庭若市,醫院裡的男醫生們在外科診療室川流不息,這個擦破了皮,那個扭傷了腳,全找些爛借口在我桌子旁邊排隊,哪一天我移情別戀你就虧大了。」 龍飛考慮了十秒鐘,一本正經地說:「不如我在出發前把他們統統臭揍一頓,這樣子他們可以臥床休息十天半個月的,我也比較放心。」 沅沅鼓掌贊成。 「好極了!我明天就向院長提議解散醫院半個月,正好跟你們一起出海觀光。」 龍飛嚇了一跳,她隨時都會興起瘋狂的念頭。別說出海仍存在遭遇颱風的危險,即便是海上尋人不眠不休的勞累也是她經不起的。 「你的任務是坐鎮公司,等待消息。先答應我,你要乖乖的,想幹什麼出格的壞事一定要等我回來一起玩。」一起玩不一定,替她收撿爛攤子是一定跑不了的。 「我也告訴你,你要是敢不回來,我馬上找個人嫁了。管他七老八十也好,是個採花賊也好,就算是喬楓我也嫁給他。」 「放心吧!小惡婦,我一定回來娶你,就當做件大善事積德吧!」龍飛突然發現沅沅眼中蒙上了一層薄霧,她正極力忍住不讓眼淚流出來。他疼惜地吻去她眼角的淚水。 「唉!你讓我怎麼跟你保證呢?你叫我怎麼捨得放下你呢?別哭了,我心疼死了。」 沅沅用手背擦了擦眼淚,紅著臉罵道:「肉麻!」她其實在肚子裡大罵自己,流什麼眼淚呢?真是沒用,外加不吉利。想她謝沅沅幾時這樣婆媽過,人還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就淚眼婆娑相思欲狂了。 送走了龍飛和文軒,沅沅提心吊膽地整天抱著個收音機,誰敢打擾她聽天氣報導誰就是自掘墳墓。值得慶幸的是天氣一天好過一天,冬眠了七、八天的太陽公公還抽空賞個臉出來見見人。 只消瞅一眼大小姐那張臉就知道今天是什麼天氣,傭人們拿出被褥趕集似的扛赴後院,好久沒太陽了。 謝順昌看得眼睛發花,今天有大太陽嗎?他哪知道他那寶貝女兒今天的臉色好看得不得了,他詢問著女兒的消息。 「小姐呢?」 管家恭恭敬敬地回答: 「小姐上班去了,才走沒多一會兒。」 「她們這是幹什麼?現在哪來太陽。」 常跟在沅沅身邊的丫頭小喜機靈地端上一杯茶,嘻嘻笑個不停。 「太陽就快出來了!一大清早的,小姐的臉色多雲轉晴,還哼了一上午的歌。唱什麼……海上天空出太陽,照得全身懶洋洋;還有什麼……萬里碧空好睛朗,我家後院曬衣裳。所以我們家的大嬸們都忙進忙出曬被褥晾衣裳了。」 沅沅繼續哼唧著她自編自寫的「太陽賦」往外科診療室踱過去,今天中午輪到她值班。實習醫生暫時跟不到大手術,只能在診療室充當護士,與紗布、膏藥、夾板為伴,但是能夠親手減輕患者的傷痛,得到最直接的感激和近乎諂媚的稱讚倒也滿足得虛榮心高漲。 柳依依正等她接班,一見到她也不講什麼客氣形象了,叫道:「快!快點,我要回去了,又晚了。」 「又只剩你一個人?還有人呢?她們這一次是集體去救火還是又約好了同時拉肚子?」診療室除了值班兩個人之外一向是四個人,難不成那其餘三個人基因突變退化成連體嬰,連得非三個人一起早退去上茅坑不可。 「她們約好去吃飯,這裡必須留一個人交班。」依依忙著洗手,她只擔心凌康等得著急。自從那次友好的罐頭午餐開始,彷彿天經地義的,她就晉級為凌康的御用大廚兼職營養顧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