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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孟芷    


  羽柔緊握著被玻璃割傷的手心,殷紅液體溜出指縫,滴滴墜入地面,綻放鮮紅詭邪的美艷。雙眼硬撐著不讓不爭氣的淚水落下。

  「主子在『思凝樓』?」聶靖天起身淡問,隨意抹去淌流的血液。

  羽柔仔細地看著他,彷彿想將他烙印心底。蜷緊的拳頭鬆開,她緩緩閉眼轉身,淚水終於隱忍不住地泛流。

  為什麼她永遠比不上巫糖香對他的重要性……

  掩抑悲傷,她睜開洗滌後清澈的眼眸,高抬起下頜,率先離開。鮮紅的血恍若懂得她的哀痛,滴滴緩墜,隨著她走過的步伐,留下刺眼的血痕。

  巫糖香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圓睜著眼,睡神遲遲不肯召喚。

  不安躥動的心,在胸口跳躍,好似在預言著什麼。

  「唉……」唇兒逸出輕喟。

  斜瞄一旁的螢光鬧鐘,清晨兩點。她實在該沉入夢鄉了,不然天亮後她可當不了美麗的新娘子,假若眼下掛著大黑影,肯定要被二姐嘲弄了。

  然而越是督促自己睡去,越是沒有睡意,意識益發清晰起來。

  真是煩哪!終於如願以價可以嫁給聶靖天了,怎麼她心頭卻詭異地沉悶著?她理當高興,不是嗎?

  為何她反而苦澀憂鬱呢?是婚前憂鬱症嗎?

  「煩死了……煩死了……」

  陽台傳來輕細雜聲,她驚愣地回瞠著眼。不會吧?!大喜將近,家中還遭竊賊光顧,這分明是觸霉頭嘛!

  巫糖香裸足,躡手躡腳地下床,隨手拿著豬公大撲滿,藏身在幽暗角落,準備來個突襲。

  玻璃門緩緩被推開,高大黑影探入。

  看招!巫糖香高舉頭上的陶瓷撲滿猛力往下砸去。

  來人利落地擋住襲擊,巫糖香手中一空,喏!一晃眼,保命武器就已被人奪去。

  慢半拍的她正準備逸出驚叫聲,嘴兒再度失利被人掩上。

  她頓時眼珠大凸,恐懼籠罩全身,潑辣地踢踹來人,企圖逃脫。

  高大黑影悶哼一聲,可見身中數招。

  「香香。」

  她秀眉一挑,這聲音挺熱的?!仍未收斂雜亂的突擊。

  「真潑辣。」來人制止住她,低聲落下評論。

  「香香,是我。」

  巫糖香四肢被鉗制住,定眼瞧著高大的來人。

  「聶?」他怎麼會這時來?

  聶靖天噙笑,鬆開挾制,走至床邊,扭開床頭暈黃的檯燈。「笨丫頭,終於認出我了?」

  「你怎麼會來?聽人家說婚前三天見面會不吉利的。」巫糖香上前從後頭環擁住他。

  聶靖天拉開她的雙臂,轉身抱著她一同坐上床沿。

  「我很想你。」他擁緊腿上的柔軟嬌軀。

  一句話輕易的便破除巫糖香的擔憂。

  「天亮就可以見面啦。」巫糖香心頭一暖,回過身望著他。「你怎麼受傷了?」

  她伸手輕撫上他面頰,心疼地看著他暗凝的血痕。

  「不小心劃傷的,不礙事。」聶靖天抹上她擰皺的眉。

  「怎麼會不礙事?看來流了不少血呢!」巫糖香躍下他雙腿,急忙在櫃子裡尋找急救箱。

  聶靖天笑臉隱去,眸光幽沉苦澀地盯著忙碌的背影。

  慌亂中,櫃上的一對水晶天鵝被她衣袖一掃,直墜地面,碎裂四處。她不以為意,連瞄一眼的慾望都沒。終於找到了急救箱,急速回到他身邊,細心地幫他處理傷口。

  「下次小心點,這麼大的人了,還笨手笨腳的。」巫糖香輕手貼上大OK繃。

  「嗯。」聶靖天慵懶地投入她懷中,聽著她規律的心跳聲。

  一抹怪異一閃即逝,快速得讓她來不及細想。撫上他柔軟的黑髮,輕聲問著:「怎麼了?」

  「寶寶又長大了。」大掌覆上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是啊,希望明天穿上婚紗不會被人瞧見。」先上車後補票,被人發現也挺尷尬的。

  聶靖天掩上黑眸,連帶將苦澀一併關合。

  任他躺在懷裡,巫糖香靜靜地陪著他。

  兩人很有默契地都不開口打破溫馨的氣氛。

  輕輕喟出長歎,聶靖天坐起身,牢牢看著粉嫩的臉龐,摸上她的眉、眼、腮幫,轉而撫上嬌嫩的紅唇。

  「聶?」巫糖香不解地望著他。

  「噓。」聶靖天俯身吻上她的唇,沉綿溫柔。

  「對不起……對不起……」

  似微風輕飄的低喃溜入巫糖香耳裡,夢幻般地不真實,她唇兒納悶地輕掀。「聶,你說什麼?」

  瞥向牆堵上的掛鐘,聶晴天搖搖頭。「太晚了,你該睡了,不然一早爬不起來可糟了。」

  「聶?」她感覺到不對勁。

  「乖乖睡覺。」幫她蓋上被毯,聶靖天在她額際印下輕吻,順手關上檯燈,恢復一室昏暗。

  「嗯。」巫糖香閉上眼,乖乖聽話。

  深望她一眼後,聶靖天順著來時路,利落地攀爬下樓。

  半晌,床上的她睜大晶燦眸子,悄然無聲地踱至陽台。

  暈黃街燈迤灑在一旁的一男一女身上。男的自當是聶靖天,女人的身影過於昏暗,她看不清。但,她仍可隱約猜到那女人就是羽柔。

  墨夜寒風吹拂,一抹晶亮自她眼中滑過,墜落地面。

  她清楚聽見,心與淚水迸碎的聲音。

  幽玄古意的木屋裡頭,兩名相貌同樣出眾的男子各自端坐一頭。

  外頭夜色薄紗層層退去,清晨第一道曙光透進。

  黑髮狂放被瀉肩頭的男子,雙眸掩合,乍看之下似在沉睡,然而擱在膝上的指頭隨著低回樂音的節奏輕輕敲動,打破宛似沉睡的姿態。

  「對不起。」嚴肅低嗓徐徐飄起。

  男子指頭的律動頓住,一動也不動。一會兒,眼眸緩緩掀起,墨綠清透的色澤,詭魅誘人。

  「我要的是『鈦魔晶』,而不是一句無用的歉意。」他冷冷地道。

  「對不起,我無法達成任務。」聶靖天沉重地道歉。

  「為了巫糖香?」

  「是。」

  「無所謂。反正『鈦魔晶』是在巫蝶衣身上,威脅不了巫糖香的生命。」

  「你明白的,我不想她恨我一輩子。」聶靖天緊抿著唇。

  「為了她而背棄組織,值得嗎?」綠眸男子低垂目光,掩蓋一閃而過的異光。

  「如果可以,我並不想選擇。」聶靖天煩亂地耙梳一頭黑髮。「徹,放棄吧!」

  「你為什麼不放棄巫糖香?」名為徹的綠眸男子,唇線彎起更大的笑容,彷彿正欣賞著聶靖天的痛苦。

  「你清醒點好不好,她已經死了!」聶靖天猝然大吼。

  墨綠眸子迅速閃過一抹晦暗。「所以我需要『鈦魔晶』來幫她起死回生。」

  聶靖天握拳打碎身前的琉璃桌,咬牙憶道:「你為了一個死人要犧牲巫蝶衣這條活生生的生命。」

  「那又如何?」徹撇唇譏笑,「在我眼中,巫蝶衣跟只小螞蟻沒有兩樣。」

  聶靖天衝上前,揪住他領子。「你清醒一點好不好,起死回生只是個傳說,就算犧牲掉巫蝶衣,你保證她就能活過來嗎?」

  「不論機會有多渺茫,我也要試試。」徹優雅地揮關領口上的手,嘴角勾起淺笑。

  「徹!」聶靖天嘶吼,鐵拳揮上狂邪俊臉。

  「呵呵,聶,你變暴力了。」徹抹去嘴角滲出的血絲,看不出絲毫怒意。

  聶靖天面容僵硬地說:「我不會幫你取得『鈦魔晶』。」

  「你決定了?」徹整整被拉亂的衣服,問得隨意。

  「是。」聶靖天吐出堅定。

  「背叛我,下場只有一死,你也情願?」徹挑眉。

  「是。」

  「唔,真是偉大的愛情。」徹擊掌稱讚,「為了不讓巫糖香恨你一輩子,你寧可面對死亡?」

  聶靖天定眼望向徹。「若你也愛過,你就會明白。」

  「可惜我注定要失去你這優秀的下屬。」徹斂住笑容,面帶嚴肅。

  「為了救活她,你所失去的,不只我,還有你自己。」聶靖天悲傷地說,徹為了救活心愛的妹妹,不惜讓自己沉淪成為惡魔。

  「無所謂,只要她活著就好。」徹聳肩,神情透著一抹淒然。

  聶靖天勾起微笑,低頭看著抵在胸膛的銀色手槍。

  「很抱歉,無法讓你出席今天的婚禮。」徹輕晃著頭,一臉歉意。

  忽地玻璃門被人猛力撞開,彈上牆壁,碎了一地。羽柔衝進來,尖喊:「不要!」

  「主子,求你放過晴天。」羽柔趴跪在徹跟前。

  「出去。」開口的卻是聶靖天。

  「你瘋了,為了那丫頭你甘願找死?!羽柔哭吼。

  徹微微皺眉,「我討厭這種死別的戲碼。」

  「主子……」羽柔拉住徹的褲腳,死命磕頭,「求求你,放過他吧!」

  「羽柔,你真傻啊,他不會感謝你的。」徹感歎著。

  「主子,我去殺了巫蝶衣,你放過靖天吧。」羽柔抬起一張哭花的臉。

  聶靖天眼眸眨也不眨,直瞅著徹。

  「出去。」徹轉移手槍位置,對上羽柔。

  「主子……」哭啞地喚著。

  「我討厭說第二遍。」不悅飄湧上綠眸。

  羽柔不甘願地撐起哭軟的身子,望向一臉泰然的聶靖天,牙一咬,迴避至外頭。

  「可惜她這麼傻氣地愛著你……」隨著語尾,徹的指頭一勾按下滅音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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