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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洛煒    


  「小龍?任小龍?」審理公文途中,感覺到有些口渴的封昊雲開口喊人。

  幾聲呼喊,完全得不到應有的響應,封昊雲抬起眼,果不其然看到了早已經歪著頭睡倒在火盆附近的任小龍。

  封昊雲搖搖頭,起身打算將任小龍叫醒,讓他回帳裡睡,畢竟今晚要處理的事情他幫不上忙,就別讓這孩子陪自己耗一晚上了。

  「小龍,醒來。」

  「嗯……」睡得正熟的任蝶衣咕嗚一聲,只是翻過身,根本醒不過來。

  「任小龍,再睡下去你的頭髮都要燒起來了,快起來!」封昊雲伸手搖他的肩膀,眼看他越睡越往溫暖的火盆靠近,要是一不注意撞翻了火盆,到時候非燒掉一層皮不可。

  「不要吵我……」封昊雲勸告的聲音在對方聽來,卻像是惱人的蒼蠅,任蝶衣揮了揮手,再次轉了個方向,換成了側臉面向封昊雲的角度。

  封昊雲雙手環胸,輕歎一口氣,看任小龍這種熟睡的程度是叫不醒了,看來今晚只好分一條毯子給他,讓他在這帳內借宿一夜了。

  作出決定後,封昊雲從自己的床上扯下一條毛毯蓋到任小龍的身上,帶著微笑看著熟睡的任小龍;畢竟還是個孩子啊!只要一睡著就叫不醒,連一點戒心都沒有,在火光的映照下,一張小小的臉蛋看起來格外的精緻荏弱,長長的眼睫在火光的映照下在頰上投射出陰影,粉色小嘴微張,發出像小貓一樣的呼聲,一張小臉被火光熏染得發紅,小巧的鼻間上甚至冒出了一顆小小的汗珠。毛毯下的身軀縮成小球狀,唯一露在外面的手臂看起來比較結實了,卻依舊十分纖細,完全不像是一個男孩子的手臂……

  「嗯……」任小龍在睡夢中又翻了一次身。

  封昊雲心中一驚,霎時間一種自我嫌惡的感覺湧上心頭。他在做什麼?居然看自己的侍從看到出了神?

  就在封昊雲蹙緊雙眉,搖頭想甩掉自己奇怪的念頭時,睡夢中的任小龍突然伸手,在自己的臉頰上抓了抓,原本只是一個簡單而單純的抓癢動作,卻讓封昊雲突然困惑地瞇起眼--

  一直長在任小龍左邊臉頰上,那塊泛紫色的胎記,居然因為他剛才伸手抓癢的動作,竟掀起了小小的一塊?!

  封昊雲為了確定不是自己看走了眼,重新彎下身,專注地凝視著任小龍臉頰上那塊應該是「天生的胎記」。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挑起邊緣翻起的一小塊皮,見到了胎記之下的肌膚,與任小龍全身上下那種偏黑的膚色不同,而是一種淡粉嫩白、晶瑩如玉的皮膚。

  「原來是貼上去的……」封昊雲將手指探到鼻間,聞到一股淡淡的藥味,望著熟睡的任小龍,頓時明白這少年並不如自己所想像的這般單純。

  胎記是假的,一身微黑的皮膚也是假的,這個任小龍身上到底還有什麼是騙人的?還有,他先前所說的,因為一場家變和父母分散,所以只得和哥哥從軍這個故事,多半也是扯謊胡說的吧!

  但根據方勝的回報,任劍飛的行為一切正常,事實上,在方勝信中的報告,幾乎有一半以上都是在讚美任劍飛,說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假以時日會是北羌軍中的棟樑之材。是因為任劍飛將自己隱藏得太好,或是說他們還有什麼其它的秘密?

  「任小龍,接下來,我倒想知道,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封昊雲喃喃自語,是保證,也是承諾,望著任小龍依舊沉睡的小臉,顯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經洩漏,封昊雲勾起了淡淡的笑痕。

  不管任小龍是誰,不管他將容貌弄丑、混到自己身邊的目的是什麼,他總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隔天早上,當任蝶衣發現自己居然睡在主帳地上,身上甚至還蓋著一條毛毯的時候,嚇得臉色發白,整個人差點從地上彈跳了起來!

  「啊!」驚叫一聲還不足以宣洩她的恐懼。完了完了!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睡著的?而且哪裡不好睡,居然睡死在主帳,這可怎麼辦?

  她慌慌張張地爬起來,檢查自己的衣服、檢查自己的頭髮,最後用雙手按上自己的臉頰。還好!臉上的胎記還在,全身上下都和睡著前一樣,那麼……封昊雲應該沒有察覺出什麼吧?

  自我安慰幾句後,任蝶衣急忙地張望帳內,幸好他不在這裡,要不然被他看到自己這種慌亂無措的模樣,就算不產生懷疑,也會好好取笑一番。

  「沒事沒事……我不應該自己嚇自己……」任蝶衣喃喃自語,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趁封昊雲還沒回來的時候,趕快回到小軍帳,將自己整理乾淨後再過來比較好。

  就在她剛踏出第一步時,軍帳的布簾「刷」的一聲地被掀開,身穿軍服的封昊雲大步走進,在看到她的時候,微微挑起一道眉說道「瞌睡蟲,你終於醒了?」

  「封……封將軍……早安!」任蝶衣結結巴巴,一雙眼十分緊張地看著封昊雲,希望從他的表情窺探一二,老天保佑!希望他什麼也沒發現!

  「早?現在已經什麼時辰了你知道嗎?」封昊雲一張臉似笑非笑,完全和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窺探不出情緒。再加上她心裡產生了疑惑,總覺得經過這一夜,封昊雲看自己的眼神,好像變得十分詭異!

  「對……對不起!」任蝶衣連忙道歉,急忙想要離開這裡。「我現在就去把早膳端來!」

  就在任蝶衣急急忙忙地往外衝的時候,封昊雲一手扣住她細小的肩頭,穩住了他瘦小的身子。

  「封將軍?」任蝶衣緊張地眨眨眼,不知道他將自己攔下要做什麼。

  從前光是目測,就覺得他纖細瘦小,如今第一次親手握住任小龍的肩,意外發現他比自己估量得還要瘦弱,明明這陣子讓他勞動、逼他多吃東西,任小龍卻依舊沒長几兩肉,這種情況對一個正在發育中的少年來說並不尋常,之前自己沒仔細想,如今一旦產生了疑慮,所有的問題就接二連三的冒出來了。擁有這樣一副纖細嬌小身子的他,真是少年嗎?

  「你還有什麼事要吩咐嗎?」任蝶衣一雙大眼因為對方不尋常的舉動而產生了戒備,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

  「我已經用過早膳了。」封昊雲將他的遲疑與緊張看在眼裡,噙起淡淡的笑。為了不打草驚蛇,他鬆開了手。「你先回去梳洗一下,讓自己完全清醒後再回來報到。」

  「是。」任蝶衣鬆了一  口氣,看來,封昊雲還是和平常一樣。

  「小龍,等一等。」就在蝶衣重新舉步要踏出軍帳的時候,封昊雲再次喊住了他,看著他停下腳步、渾身又緊繃成僵硬的模樣。

  「你不用這麼緊張,你這種年紀的孩子本來一睡熟了就喚不醒,再說,我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懲罰你。」封昊雲帶著笑意開口,雖然任小龍渾身上下充滿神秘,但自己實在不習慣看到他又恢復成最初渾身警戒的模樣。

  「是。」任蝶衣用力點頭保證道。「以後我會注意。」

  回到小軍帳,打了一盆水迅速梳洗一番的蝶衣,也慢慢恢復了平靜的心情;自己身上的偽裝--沒異樣,封昊雲今天早上的態度--雖然話多了點,但嚴格說起來,也沒異樣,看來偽裝並沒有失敗,不過是自己太緊張了才是。

  想通了這一點,心情也不似剛才的七上八下,再一次確定頭髮、衣服,臉上的胎記都弄妥之後,蝶衣滿意地點點頭,重新住主帳的方向走去。

  接下來的事情,和十幾天來沒有兩樣,封昊雲依舊在主帳裡埋首處理文件,而她的工作,則是待在主帳裡,一邊擦拭盔甲、一邊在旁邊靜候指示。

  直到傍晚來臨,封昊雲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事情,抬頭對任蝶衣說道:「晚一點我得回將軍府一趟,明天下午才會回來,你不用跟著來,府裡自然有僕役供我使喚。」

  吩咐完,封昊雲最後又體貼地提醒。「雖然只有一點時間,但也算是你的自由時間,你可以四處走走,就算是第一次的休假吧!」

  「真的嗎?」任蝶衣有些不敢相信。耶!原本以為當侍從就是像頭牛一樣從早工作到晚,現在居然有休假!雖然只有不到一天的時間,但她已經滿足了!

  「當然是真的,你現在就可以下去,晚膳也不用替我張羅,我回將軍府用就行了。」封昊雲揮揮手,十分大方地說道。「一直到明天下午,你都是自由的,看你要休息或是要去玩都可以。」

  「謝謝。」任蝶衣毫不保留地給他一個大大的微笑,也不再多說什麼,踩著愉快的腳步離開了軍帳。

  望著任小龍離去的背影,封昊雲的嘴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淡淡微笑。

  突然空出的一段休假,卻也讓任蝶衣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畢竟,這裡又不是什麼好玩有趣的地方,再加上劍飛也不在這裡,真要她一個人到北羌的城鎮去亂逛也沒意思,不如趁這次機會,好好地洗個澡,自從進了軍營以後,自己每次清洗身子都像在打仗一樣,既緊張又慌亂,根本沒時問好好清洗,現在終於有機會了,那麼今晚她就輕輕鬆鬆地在溪邊洗澡、玩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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