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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梅心白 他歪著頭看這位當今欽差御史身邊的文書,脫得一身精光,一條粗壯的大腿還壓在女人身上,大概是賣力過度,睡得像死豬一樣,此時縱使在他耳旁敲鑼打鼓,怕也吵不醒他。 他托大地把蒙在臉上的黑巾解下,今晚這件任務簡直容易到接近無聊的地步,毫無挑戰性的順利,令他的樂趣大打折扣。 他要的東西自然不可能在一絲不掛的男人身上,轉眸一瞧,他探手從擱在一旁的衣物中取出一本帳冊,約略過目一下,便塞進了懷裡。 得手後,他掩上房門,對床上男人投以憐憫的最後一瞥,不知道這男人一覺醒來,發現這本假帳冊不翼而飛時,臉上會出現什麼樣的神情?可憐! 雷天昊邊想邊轉過身,就在他回頭的剎那,表情卻倏地僵住了。他驚愕地看到面前站著一個人──一個女孩。 這女孩似乎也沒料到會撞見一身黑衣的他,臉上的驚嚇比做賊的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不知道她在這裡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麼。 他的震驚在剎那間恢復了鎮定,甚至開始有興致打量起眼前這個小妓女。 今夜的月光皎潔,從上方灑下的銀白光束,剛巧就籠罩在女孩頭上,柔和光暈襯著庭院中飄冉的霧氣,編織出夢幻般的神秘氛圍,而她就像一整塊漢白玉雕出來的仕女,美麗無瑕地站在他前方。 他幾乎就要發出讚歎了。 當他向她走近,這個驚嚇過度的女孩似乎大夢初醒,急急忙忙向後退了一步。 康寧作夢也沒料到自己竟然會在這裡遇上他。 這個她永遠忘不了的男人,竟然會一身竊賊的裝扮出現在妓院裡?他偷的應該不是尋常之物,會讓混世太子看在眼裡的一定非比尋常,而且會挑此刻下手可見是不容他人知道的秘密……啊!他一身漆黑,又在黑夜中……難道他……他就是「闇夜魅影」?天! 想到這裡,水漾的眸子頓時充滿了驚懼之色。 雷天昊看到她頓悟的表情,明白她知道他的身份了,可是他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臉孔被她瞧見,絕俊的臉龐甚至還露齒一笑。 第二章 他讚歎這裡竟然會有如此出色的窯姐兒。 白得像漢玉一樣的小臉上,幾乎找不到一點瑕疵,沒有任何修飾,卻顯得氣韻絕佳,黛眉翠煙,配著一湛如水的烏眸,纖柔的身影悄立夜霧中,有如脫塵仙子般讓人一眼忘俗。 合春樓裡有這樣的絕塵佳麗,他竟然不知道?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帶著磁性的低沉嗓音慢條斯理地揚起。 「我……我叫小雨。」康寧說出自己的小名,聲音裡融著不安與恐懼,向後退了一小步。 知道她在害怕,雷天昊笑得更加邪俊,不安好心眼地緩緩逼近她,深不見底的黑眸閃著戲謔興味。 「你幾歲了?」 他跟她靠得好近,近到能感受他身上的熱氣,她多想轉身就逃,雙腳卻像灌了鉛似地杵在原地。 他正以近距離俯視她,康寧發現他比上次看到時還來得英俊邪魅,那注視著她的灼灼視線和充滿男人味的容貌……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不由得垂下視線,但是心跳卻沒有減緩的趨勢。 他放肆的凝視愈加增添他獨特的魅惑氣質,她知道那雙攝人心魂的黑眸將她的笨拙無措看得一清二楚,她卻無能控制愈發火熱的嫣頰。 「我……我十七。」她紅著臉囁嚅。 「嗯。」雷天昊點下頭,凝視這雙流轉著醉人風華的眸子。 「你來合春樓多久了?」奇怪,有這般絕色他應該會知道才對呀! 「不……不久……」她低著頭回答。 康寧是真的才來一會兒,要不是為了明早的「花轎作業」,她是不會偷溜到她爹開的合春樓來的。 今晚是來安排明天要捉弄他的換轎計畫,誰知會遇上他,康寧沒來由的覺得心虛,好像做賊被抓到一樣。 想到這裡,她又猛然想起他也是賊…… 明天是他們完婚之日,他竟然在妓院裡偷東西? 「不久?難怪我沒瞧見過你。」他誤解她的話,俊美的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笑痕,接著,他用漫不經心的口吻笑問:「小雨,你在這兒站了多久?」 康寧倏地倒吸口氣,感受到他語氣中無形的威脅。 她慌亂地搖頭,又急又害怕。「我……剛到,什麼……什麼都沒瞧見……」 「是嗎?」他笑起來,聲音低醇悅耳。「那你有見過我嗎?」 「沒,沒有……我從沒見過你。」康寧用力點了好幾下頭。 「真是個好姑娘。」 雷天昊揚唇擴大笑痕,一雙俊眸盯著眼前這張柔美的小臉,沒預警地,他突然彎下身,捧起她的臉頰,往她櫻唇上吻去…… 「啊?」 「我喜歡聰明的女孩。」 康寧萬萬沒料到他竟會有這種邪肆孟浪的舉動,一張臉蛋頓時羞窘得火紅髮燙。 陌生男子的陽剛氣息濃濃包圍著她,心慌意亂下,她聽見自己鼓噪的心跳,大聲傳進耳朵裡,她甚至認為他也聽見了,因為他低笑了起來。 貼在她耳上的笑聲醇厚而悅耳。 他用溫厚的舌尖輕輕描繪她的唇形,吸光原本應該屬於她的那份空氣,在她不由自主張唇之際,濕熱的舌頭立刻滑了進去。 「呃……」 想後撤的頭,被一雙溫柔的大手箍住了後路,康寧被迫承接從他口中渡過來的狂霸氣息。 只覺剛剛還像鉛般移都移不動的兩腿,此時卻像泡了水的棉紙似地虛脫無力。 他的唇好熱……好軟……他的吻……好溫柔…… 「嗯……」 火熱的唇舌一如溫柔的戀人,溫存地攪動她口中的香甜,熾熱濡濕的舌頭在喘息中互相糾纏逗弄……雷天昊向眼前這個很對他眼的小妓女挑逗索吻,狂肆而隨性。 康寧從來不知道吻是這般滋味,她這輩子別說是和男人親吻了,就連和男人靠這麼近都是第一遭。 很不幸地,她頭一次就遇上這個讓她恨之入骨的男人。 而這男人恰是名載洛陽的混世太子之一。 狂霸強悍的氣勢一如那雙箍住她身子的鐵臂,她被牢牢鎖在他懷裡,對他的輕薄無禮完全忘了反抗。 如天旋地轉的暈眩在腦中擴散開來,他的大膽勾走了她全部的心魂,感受到他如飲蜜汁般地吸吮著自己的唇舌,她只覺渾身燥熱軟綿,難以言喻的酥麻從四肢蔓延而上,她的意識混沌成一片…… 不知過了多久,康寧的意識重新歸了位,赫然發現庭院中只剩下她一個人,雷天昊呢? 她困惑地四下張望,哪還能看到那抹清雋挺帥的身影? 他……他是何時走的? 為什麼她一點記憶都沒有? 康寧帶著無法解釋的悵然離開了。 只是,接下來,那張俊臉卻像烙在她腦海裡一直揮之不去。 一整晚,那抹放肆的誘惑笑容不斷在她腦海中重複放映,那雙略帶促狹的黑眸,閃亮如星,映入眼簾,也烙在心底,一直藏進了無人窺知的靈魂深處。 殊不知,雷天昊輕佻的一個吻,已經攝走了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芳心。 康寧開始陷入換不換花轎的猶豫中,一直到天色大明,她仍然在為無法作最後決定而心緒不寧。 而她的丫鬟傘兒在多日勸說無效後,只能配合聽命行事,內心卻十分害怕她們的惡作劇會惹來軒然大波,因而顯得憂心忡忡。 花轎就在主僕倆魂不守舍下,被抬出了康家。 ※ ※ ※ 雷天昊預備將康寧安置在距洛陽約五十里路程的遠郊,他的槭林別館。 槭林別館坐落在桂山之中,這座山有大半是他私人的產業,山中遍植槭樹,一到秋天,滿山紅葉翻飛,景色煞是迷人。 當迎親隊伍依預定行程,來到欲歇的柳城府行轅時,只見轅門裡已停了另一組花轎,那些迎親人馬、鼓號樂手在旁休息著。 雷天昊讓親信護衛伍陽打點隊伍,自己則和嵇律、風清巽逕入行轅裡。 「什麼?」嵇律叫了起來,「你昨晚還去了合春樓一趟?」 風清巽無奈地搖起頭,「今天就要做新郎倌了,何苦這樣玩法?你怎麼會被人瞧見呢?」 「準是自信過了頭。」嵇律瞟了雷天昊一眼,「沒聽過溺水死的大都是會游泳的人嗎?」 雷天昊苦笑一聲。 「悶得慌嘛,一想到我得奉「繡球」完婚,就叫人沮喪。」 「拜託,就算你老婆又老又醜,也不值得為了這個暴露了身份。」風清巽仍不以為然的哼道。 「你還說!」雷天昊登時翻起舊帳。「都是芬丫頭害的,要不是她把繡球往我懷裡塞,我怎麼會落到今天這種局面。」 「早叫你先下手為強娶了芬丫頭來平息這場風波,你又不肯,躲躲藏藏了兩個月,最後還不是認栽了。」嵇律笑著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