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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曼翎    


  聰明如她,豈會不知他們的想法?只是她心意已決。玩,不是她此行的目的,她此  刻的心思早已飛到那巫族村落去了。

  「走吧!」她逕自拖著簡單的行李,昂首便往機場外走去。

  汪光宇與靜靜互看了一眼,也不好再說什麼,便追上映橋,坐上吉普車,往傳說中  的蠻荒叢林探險去。

  車子離開吉隆坡市區轉入被荒草淹沒的小路,沿途荒煙漫草、闊葉成林,愈往前走  愈是潮濕深幽十足的雨林景象。

  「小舅,你確定是往這裡走沒錯了?」靜靜環視四周的原始雨林、聽著不知打哪兒  來的詭異聲響,不禁撫了撫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我是說,你確定這種鬼地方能住人嗎  ?」

  「既來之則安之,等送我到那部落,你們就可以先回去了。」映橋笑著摟摟靜靜的  肩安慰。一想到每往前一步就愈接近哲維一些,心裡便漲得滿滿的興奮情緒,什麼恐怖  陰森全被排出視界外。

  「史小姐,我真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汪光宇嘴裡說著,手中的方向盤一轉  ,輾過一片潮濕窪地的邊緣。

  「小舅,也許你不知道我從未如此清醒過。」映橋坐直被甩歪的身子,揉了揉被撞  疼的頭,不想再多做解釋。

  汪光宇和靜靜互換了個眼色。就這麼懷著共同的心事,曉行夜宿開了兩天一夜的車  ,終於到達傳說中的烏拉木村。

  汪光宇用半生不熟的土話和全身塗滿色彩、長相駭人的土著交談了一會兒,便催促  著身後兩個女孩上車,依土著所指的方向再開了將近一小時的車,才到達巫師的草屋。

  跟在汪光宇後面,靜靜被草屋門前荒曝的人骨塚嚇得臉色發白,緊緊抓住毫無駭意  的映橋手臂,走向門口那個眼透邪意、滿臉彩色紋飾的老邁巫師。

  汪光宇比手劃腳說明來意後,只見那巫師走到映橋面前注視了她好一會兒,粗糙的  大拇指在她眉心來回搓了搓後,比了比天空,嘰哩咕嚕說了一堆土話。

  「他說的大致和文獻上相同,不過他讓你自由選擇,做法與不做法完全看你的決定  。

  若你選擇做法,那麼就在今晚月圓時。」汪光宇看著一臉堅定的映橋和早已泣不成  聲的靜靜,忍不住再次提醒:「史小姐,我們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不,就今晚吧!」映橋拍拍靜靜的手臂。「你該祝福我的,不是嗎?」

  「你從此要消失不見了呢!要我怎麼祝福你?」靜靜不客氣地吼著。

  「哲維在另一段時空正等著我呢!」映橋不理會靜靜的反應,逕自抬眼望著湛藍的  天空,滿心期待地微笑著。

  一旁的人骨塚和頹破的草屋諷刺地與她光燦的笑容成了強烈對比。

  「對了,小舅你問問他,我們怎知映橋是死了還是和哲維在另一個時空活得好好的  。」靜靜忽然想到這判斷生死的重點,轉而問汪光宇。

  汪光宇與那巫師又是一陣比手劃腳的溝通,然後才對著映橋說:「他會給你紅、白  兩條絲線繫在手腕上,紅線主生,白線主死。若你是生,則手腕上的白絲線自會和這頭  的白絲線一樣斷開。反之若死,則兩邊的紅絲線便會自動斷開。」

  「我知道了。」映橋瞭然地點點頭,隨著心情沉重的靜靜與汪光宇一起回到吉普車  中。

  沒有人再說一句話,只是各懷心事地靜待夜晚的降臨。

  ☆☆☆  ☆☆☆  ☆☆☆  ☆☆☆

  當晚,一輪圓月高掛在漆黑的夜空,偶有烏雲蔽月,更顯詭譎。茅屋周圍的廣大雨林處處透著怪異的生機,令人膽怯於這樣寒意盡出的氛圍。

  主屋旁一所架高騰空的小茅屋是巫者的祭堂。

  映橋喝下巫師給她的紅色藥汁,隨即雙眼緊閉,躺在祭壇上。她身上一襲珍珠白連  身洋裝,在黑夜中更顯醒目。

  祭壇周圍的凹槽裡滿佈色彩斑斕的小蛇互相糾纏著,欲往祭壇上竄爬。祭堂四周的  牆壁則畫滿了詭異的符號,沾滿了腥膻的血污,整個祭壇隨著燭火的躍動,更顯得鬼詭  恐怖。

  光看這景況就足以令靜靜和汪光宇毛骨悚然。

  儀式進行到大半夜,月光自茅屋頂端的小天窗逐漸投射於祭壇上的映橋身上。巫師  拿來人顱骨和長鞭,口中唸唸有辭地不斷做法。突然,他咬破手指將血液往映橋眉心塗  去,擰著一張泛滿痛苦的臉,人顱骨一拋,長鞭一揚,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眼見映  橋就這麼憑空消失在眼前,靜靜和汪光宇同時雙腿一軟,立刻昏倒在祭堂外的迴廊上。

  第二章

  千年之前的關外景色——黃綠色的草一波接一波的在風中搖擺,像張綠毛毯似的  鋪展到天邊。東方的天空仍是一片湛藍,西邊則已被夕陽染著了一片橘紅,而陳列在西  邊的陵上數也數不清的營帳,在夕照下像著了火似的,成了一團團紅色的小火球。炊煙  裊裊,旌旗翻飛。

  這是唐軍遠征回紇將凱旋回朝的王師,而此次的主帥正是當朝皇帝的三皇子——定北王李霆。

  「小王爺,接著!」唐軍大將周鄲乘著奔馳的快馬單腳一踢,將下墜腳前的草球往天上踢飛了去。

  只見一個儀表不凡、人才出眾的貴氣公子左手緊執韁繩,穿過重重包圍的人馬,矯捷的側身探下頎長英挺的身子,手腕一翻,精準地接住飛落的草球後,立即扶正身軀大  喝一聲,驅策著騎乘的大漠名騎,巧妙地避過來搶奪的人馬,先馳得點達陣成功。

  話說這個貴氣公子即是當朝戰功彪炳的定北王李霆。別瞧他一派溫文儒雅,有別於  一般粗獷的武夫,卻是萬夫不可擋,難得智勇雙全的平亂英雄,文韜武略可是當朝無人  能及、難敵其鋒芒。

  「小王爺,臣等服了!」陣前先鋒大將曹鏨甘拜下風,提著如洪鐘的聲音在眾人面前喊著。誰教他們技不如人,只要李霆上場一戰,想不敗都難了。

  玩這種草球遊戲是日落紮營後將士排遣寂寞的一種方法,考驗的是團隊精神和個人的智慧,而優秀傑出如李霆者,豈有落敗之理。

  「曹鏨!」

  「是!王爺!」一聽李霆的叫喚,有著一張炭黑大臉、箈髯橫生的曹鏨立即勒馬向  前。他一副草莽惡相與斯文俊秀、貴氣逼人的李霆並列一起,有著天差地別的趣味。

  「吩咐下去,賞給贏方陳年老酒一罈,今夜特許開懷暢飲。」李霆高踞馬上,羅扇  輕搖,一派瀟灑自在。

  「謝王爺!」眾人之中受到賞酒的自是開懷暢笑,而未受到賞賜的也只能搖頭扼腕  了。

  李霆治軍向來紀律分明、號令嚴肅,又能體恤士卒,所以將士盡服他不是沒有原因  的。

  「改日再戰,回營!」

  李霆手一揮,勒馬往一旁觀戰、一身文人裝扮的禮部尚書崔□奔去,兩人再策馬緩  步踱往營地。

  這崔□本是進士出身,為人清明、足智多謀,上通天文、下精地理,打李霆小時候  即傳以道、授以業、解惑之。至李霆及長帶兵出征,他便跟隨其左右獻謀略、出諫言,  官職變成了隨軍軍師。也因有此深厚因緣,李霆對如師如父的崔□自是禮遇有加。

  「太師傅可有話說?」李霆見崔□雙眉微攢,便問道。

  「王爺可知鋒芒太露必招禍害之理?」

  「請太師傅明示。」

  「臣近幾日觀天象所得,深恐王爺遭嫉,受小人所害。」大軍行行復行行,愈接近關內,崔□心中愈是忐忑難安。

  「罷了。」李霆倒是不以為意,頗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無懼心態。

  此值唐朝盛世,人才濟濟,版圖遼闊,若不是北方的回紇、吐蕃作亂,否則太平盛  世,人人安居樂業,實無擔憂之理。然而李霆豈會不知崔□所言,無非是指太子驟逝後  幾個皇子為爭奪太子之位的明爭暗鬥。父皇本屬意由他繼立,兄弟間的暗潮洶湧已現,  此次他又平回紇有功,遭嫉乃意料中事。

  「太師傅無須擔憂,一切皆有命定,何須自擾。」李霆倒是篤定得很,反而安慰起  崔□來了。

  崔□望了李霆一眼,老臉上的擔憂漸退,反而浮現一抹難得一見的笑意。小人他不怕,但……「還有,王爺恐怕難逃情關……」

  「情關?」李霆搖頭嗤笑。「太師傅言重了!」男兒豪情萬丈,志在四方,他對男女之事一向不甚在意,豈會受制於情關?

  然而李霆的話剛說完,嗤笑未歇,他突地勒住韁繩,警戒地仰頭望著天上由遠而近朝他墜下的一團白霧。

  「保護王爺!」幾員大將在定北王身後嚷著。

  但還來不及動作,已見他縱身自馬背上一躍數丈,接下天外飛來的物體,轉瞬間又  已翩然落地。

  李霆定神往懷中一探,不禁睜大眼,心中暗叫:太師傅神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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