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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曼翎    


  「小兄弟似乎對王維的畫作很有研究?」趙驥見於巽君聚精會神的揮毫,筆下將王維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特質,寫其生不求形似,竟境高雅清爽,水墨運用發揮到極致。心底由衷的佩服起這個不起眼的小東西。 

  「研究不敢,只是欣賞罷了。」 

  「王維的畫作具有三個特質:一是將詩書畫融合為一體;二是獨創傚法加重意境;三是畫法易於學習……」趙驥與於巽君一席話,提起了他作畫的興味,悠然含笑的拿過於巽君手上的筆,續畫未完成的部分。 

  「公子絕非泛泛之輩!」於巽君讚歎著趙驥不下於她的繪畫造詣。和所有文人一樣,一說到自己精擅的便不吝於與別人分享,偏又奇怪的與趙驥這初識的男人總有說不完的話。直到畫紙在他們各題上一首詩完成後,還覺得意猶未盡。 

  「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趙驥閒適的放下筆問。 

  於巽君被他瞧得心臟撲通撲通狂跳不止、亂了心神,片刻之後才記起自己現在的身份。太投入於作畫了,希望別露出破綻才好。小兄弟?她是小兄弟呢! 

  「在下姓于,於巽君,杭州人氏。」再刻意壓低聲調,於巽君學著男子拱手作揖的姿勢。雖仍掩不住天生的嬌柔,倒也有幾分書生溫爾爾雅的氣質。 

  趙驥從小在皇宮裡被太監宮女服侍著長大,對像於巽君這種陰柔得過火的男人早就見怪不怪,而不把他做女子想。 

  倒是她提起自己是杭州人氏,讓趙驥頗意外。 

  「杭州人氏?你不是那老者的孩兒?」 

  於巽君睜著水靈靈的晶眸看著趙驥猛搖頭。他不僅有傑出迷人的外貌,和詩畫並佳的內涵,她更因他那傲然不羈的氣質,第一次從一個男人身上感受到何謂「抨然心動」。 

  趙驥明白的點點頭,一把址下牆上的劣畫撕成兩半。於巽君見他拿起木桌上墨色未於,兩人齊同完成的畫作,以為他就要將它掛上。 

  「公子,萬萬不可!」於巽君急道。伸手就搶下,卻無意中碰著了趙驥充滿力量的大手,她觸電似的縮回手,羞窘得無地自容。 

  「當然不可!你我的風雅之作豈能掛在這賭場之中,讓貪婪邪傣之人欣賞。」文人自有文人的傲氣,兩人都不例外。趙驥明白他的意思,可就不明白自己手上長刺了嗎?怎麼這於巽君一碰上他的手,明明是個大男人,卻羞得像個小姑娘? 

  趙驥將那字畫妥善收好後,正想詳問於巽君的身世,也好奇他是否長相怪異才得以麵粉塗臉掩飾。可是才一抬眼.正巧觸及他那專勾他魂魄的媚眼,恍然又失了神。 

  直到樓下大院裡傳來陣陣抓賊聲,他才回復神智.為自己屢次無法控制的失態感到氣悶不已。 

  他不喜歡這樣!不喜歡這種從未有過,無法自持而深受吸引的感覺,更何況對方還是個不經世事的男子! 

  他沉著臉不由分說的開了門,自廊上飛躍而下至一樓庭院中。 

  於巽君委屈的想不出自己哪裡得罪了他,一見他臉色陰沉的開門離去,她環顧這賭場房間一遍心中發寒,唯恐他真要撇下她不管,匆匆緊跟著他追了出去,想也沒想的,提著輕盈的身子隨趙驥自廊上躍下。 

  然而足未點地,身子已被趙驥提抱著落地。 

  「你找死!」趙驥沉聲低吼。 

  這個沒有武功底子的軟腳蝦,竟有膽隨他這個擁有絕妙輕功的練家子自樓上跳下,也不怕摔死? 

  麻煩!他收留了他可真是替自己攬個麻煩上身了! 

  「我……」於巽君想說她別的武功不行,可是輕功和點穴的功夫尚且不弱,這樓的高度還難不倒她。然而趙驥沒給她解釋的機會,甫一開口便讓他給截斷了她的話。 

  「在這裡等我!」他將他藏到一尊石獅後面,接著便消失在庭院中。 

  於巽君只感到耳邊傳來陣陣雜亂的腳步聲和抓賊聲。 

  她好奇的探出頭,卻淬不及防的被人自背後扭住纖細的手臂且被摀住嘴巴。 

  她嚇得瞠大眼,想放聲呼救卻又發不出聲音。 

  「他XX的!活該這小子倒楣,既叫大爺碰上了,就非得充當老子的護身符不可!」小六子碎了聲,緊抓著於巽君不放。哪知他話才說完,後背已遭人劈來一掌,雖這掌只用了四成不到的功力,卻也教他難以招架的吐出一口鮮血灑在於巽君後背的灰衣上。 

  「大膽!」趙驥將小六於甩入庭院中、立即引來賭場保嫖將他左右提臂架住。 

  於巽君迅速躲到趙驥身後扯著他的衣袖,探出一雙驚惶的眸子看清之前挾持她的賊。這一看卻又赫然見到稍早欲擄她抵老爹賭債的陳不仁,心下一驚又扯緊了趙驥衣袖,收回視線不敢再看。 

  「別怕!那老爹的賭債我已替他償清,這些賭場小廝再也無法拿你抵債了。」趙驥回頭望了怯懦的於巽君一眼,又心生不忍。 

  「多謝趙公子!」陳不仁吃過趙驥的虧,知道他和他身旁的僕人洪鐘的武功高深莫測,而且出手闊綽大方,所以必恭必敬唯恐又得罪貴客。 

  「哪裡!敢問這到底怎麼回事?」趙驥不計前嫌地抬手回禮。 

  「回趙公子話,這小六子是本賭坊常客,可是這小子手腳不乾淨。日前賭輸了一隻青玉鐲子,今日再來翻本時竟將這只鐲子倔了去。」陳不仁說著又惡狠狠揍了小六子一拳、順手便往他懷中搜去,果真搜出一隻上品青五製成的鐲子。 

  原來這小六子是揚州城中的無賴,以砍柴為生。那日在城外十里玻得到這隻玉鐲,視為珍寶般喜愛,哪知日前賭輸了它,自是千方百計要將它贏回;然而愈賭愈是輸得慘兮兮的贖它不回,在輸得一毛不剩的情形下動得了偷念。 

  於巽君越過趙驥肩頭看陳不仁手中的王鐲,眼眶蓄滿了淚。這……這玉鐲不是她送給奶娘的嗎? 

  洪鐘自陳不仁手中接過青玉鐲子呈給趙驥。 

  趙驥仔細審視這上品的青玉鐲子,不信小六子這種市井無賴能擁有得起這價償不菲的玉鐲,果然,在玉鐲內側刻著的「尹」字證實了他的想法。 

  「這人交給我,他對如意坊造成的損失由我擔下了。」趙驥豪氣千雲的對陳不仁道。在陳不仁滿口答應後,由洪鐘將小六子隨後押往上房。 

  「公子,饒命!」一入上房,小六子雙膝跪地猛磕頭,不知這英俊貴氣的公子哥兒打的是什麼主意?替他擔下了禍事,莫不是只是有錢公子以惡整人為樂,想整死他?「這鐲子爺兒要是喜歡,您就拿去好了!求求大人大量放過小六子。」 

  「快說!」洪鐘不耐煩的以手肘撞了撞小六子的後腰催促道。 

  小六子嚥了嚥口水,將那日所見到、聽到的全部據實以告。他常到茶館聽人說書,無形中學得幾成,現下就學起說書先生說得口沫橫飛、唱作俱佳。雖然偶爾誇張些,但總算不失真實。 

  「說也奇怪!那個叫奸賊的口口聲聲叫那個偏不認帳的體面老爺岳父大人,可手中的武器卻不留情面地殺光他老丈人全家大小,呸!這狗娘養的王八羔子,真不是東西!」說到這兒, 小六子自說書的那裡聽來的忠孝節義精神都全數發揮了出來,禁不住破口大罵。 

  「他XXXX的!」洪鐘也忍不住附和他一句。 

  趙驥細聽小六子的敘述,冷靜地思考其中的來龍去脈.毫不放過技微未節。 

  「該死!」他咒罵了一句,只不過出口要比其他兩人要文雅多了。「再說下去!」

  「是!那奸賊一雙色迷迷的賊眼老是盯著那個叫什麼小郡主的,要他那些賊子賊孫不可傷了她。還說什麼他一定要得到兩樣東西,一樣是什麼密函來著,另一樣則是那個貌美如花的小郡主了!」小六子一提到那小郡主,惋惜的歎了一口氣,可又有話說了。「嘖!嘖!我小六子長眼睛以來,也沒見過像那個小郡主這麼標緻的美人,簡直是仙女下凡!可惜就這樣被那奸賊追到前頭斷魂崖上投崖自盡了。」 

  「當日揚州府尹請仟作驗屍時,可有搜到什麼密函?」趙驥面色凝重的問向洪鐘。 

  解不群千方百計想得到的密函?它的重要性必是非同小可。 

  洪鐘搖搖頭。「屬下問得很清楚,那日驗屍收埋時只除了搜得一些隨身的首飾銀兩已全部充公外,並沒有發現什麼密函。」 

  趙驥轉望向不遠處的斷魂崖歎了一口氣,不僅為尹府幾百口慘死的生命,也為喪生在這斷魂崖下的南疆第一才女尹茵茵」的紅顏薄命感到同情。 

  尹王要尹茵茵快逃,除了護女心切外,是否也因為尹茵茵身上攜帶著極可能平反尹家冤屈,解不群急欲得到的密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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