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納蘭真 > 莫讓蝴蝶飛去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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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納蘭真 「不行,范學耕,太快了!我們才剛剛認識而已!我——我需要更多的時間!」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不甘不願地挺直了背脊。「你說得是,」他悶悶地道:「只是我老覺得自己認識你好久了!相信我,這並不是我平日裡處理感情的方式。不知道為了什麼,一碰到你,我所有的自制力就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自己的情況也和他差不了多少!苑明微微地打了一個冷顫,被這種失控的情況給嚇著了。「那麼我——我最好還是下車了。」她往車門移了一移,眼睛卻仍然停留在學耕的臉上:「你知道嗎,也許分開這一段時間對我們反而來得好些。事情進行得太快了,我實在——」 「有點可怕,是不是?」他慢慢地說,在她的默認裡點了點頭。「我知道,我懂。 雖然我並不認為分開這一段時間真能對我們有什麼好處。我還真恨不得你能去把你的班機取消呢,」見苑明瞪了他一眼,他苦笑了一下。「好,好,我知道,我又在給你加壓力了。三個禮拜就三個禮拜——你一回來就會和我聯絡吧?」 「一定。」她保證道。 他重重地吐了口氣,在駕駛座上坐直了身子,不再看她。「那麼快下車吧,」他警告道:「省得我改變主意綁架你,讓你去不成馬來西亞!」 她像被火燙到一樣地跳下了車。倒不是說她相信他真會綁架她,而是因為若不如此,她不知道自己會依依不捨地和他磨蹭到什麼時候。而時候已經很晚了……一直到她將公寓的大門關上,才聽到學耕的引擎發動的聲音。她慢慢地走上樓去,進入了自己的窩。這層佔地三十餘坪的公寓,是爸媽在姊姊苑玲考上大學時買了下來好讓她住的。姊姊結婚以後這公寓就歸她住,名字也換成了她的。幾年下來,已經佈置得很有個「家」的樣子了。苑明直接走進浴室去放了一缸熱水,這才開始換下身上的衣服來。 鏡子裡映出她手臂頸間、甚至是胸前和腿上醜惡地散佈開來的瘀血,鮮明地標識出她今天所經歷過的驚嚇。她將自己深深的浸入浴缸裡,長長地吐了口氣。呵,天,這一天裡發生了多少事情哪!只不過,在遇到范學耕之後,稍早那醜惡的經歷彷彿已經褪色得十分模糊,十分的無關緊要了。而這溫柔而撫慰的熱水,正盡職地為她洗去吳金泰留在她身上的、最後的記憶。學耕的影子不住從她腦中浮現,使得她無法自抑地微笑起來。 這一晚她出乎意料地睡得十分香甜,早上起床時精神飽滿。梳洗過後她吃了一點早餐,便開始動手收拾自己的行囊。 早上十點,她的門鈴準時地響了起來。 「準備好了沒,明明?」文安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了過來:「要不快點的話,會趕不上飛機的!」 「早就好了,正等著你哪!」她開了門讓他進來。文安拎起她的行李提到樓下,塞進車子後座裡,發動了引擎,這才轉過頭來打量她。 「你的氣色不錯啊,明明,」他精明的眼光審視著她:「怎麼,和范學耕的約會還愉快嗎?」 愉快?這個形容詞可厚太不貼切了!笑意自她的嘴角牽起,一直擴大到她的眼中。 文安微微地點了點頭。「看來你是很喜歡他了?」他深思地道:「你一向聰明,對人的判斷應該不會太離譜。范學耕的名聲似乎也一向不錯。不過他會邀你吃飯,倒是很令我意外——」 「是噢,」苑明應道:「你說過他一向不和模特兒有什麼牽扯的。」 「如果我是他,也一樣不會想要和工作的對象有任何牽扯。」文安簡單地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嘛。」 「這話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文安詫異地瞄了她一眼,趕緊又把眼睛調回路面去:「他前妻就是個模特兒呀!」 他的「前妻」?苑明只覺得頭腦裡一陣昏眩:「我……我甚至不知道他結過婚了!」 「嘎?小姐,你還真不是普通的孤陋寡聞耶!我記得我昨天好像也和你提起過這回事呀?」他再瞄了她一眼,立時決定放過她的「孤陋寡聞」這回事。反正,就算他昨天真的和她提過什麼,很明顯的,她也一定沒聽進去。「這件事在剛發生時還挺轟動的呢! 鄭愛珠你總該知道吧?」 苑明的眼睛瞪大了。鄭愛珠?那個紅極一時的模特兒?有好一段時間裡,電視上的化妝品廣告天天看得到她的影子;只是現在好像不怎麼看得見了。但她當然記得這個人。鄭愛珠的美本來就是令人難忘的。她高姚而豐滿,五官幾乎和西方人一樣鮮明,還帶著種瑪麗蓮夢露式的性感。那樣的一個大美人會是——范學耕的前妻? 「那——」她艱難地吞了一口唾沫:「他們怎麼會——他們之間到底——」 「這說起來是陳年舊賬了。我也只是道聽塗說而已啦,你知道,」文安轉過頭去檢視後方來車,而後穩穩地加速,很快地上了高速公路:「大約是在——五六年以前吧? 那時候范學耕剛剛回國,正開始在攝影界裡闖天下;鄭愛珠也才剛剛進入模特兒這一行裡。她那時什麼都不會,范學耕照顧她,訓練她,幫忙她,後來就娶了她。可是鄭愛珠——」他打鼻孔裡停了一聲:「成了名,大紅大紫以後,就勾上了腰纏萬貫的大佬,不要這個糟糠之夫了。你知道,范學耕雖說是個成功的攝影師,口袋裡的錢怎麼說也還是沒有法子和那些大老闆相比呀。」 苑明震驚地坐在椅子上,努力消化她剛剛聽到的消息。「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我是說——他們是什麼時候離的婚?」 「一兩年了吧?詳細日期我也記不清了。」 她突然覺得心中好痛。為那個人而心痛。他那樣驕傲的人怎麼受得了這個呢?被自己所愛的人背叛且拋棄已經夠難堪了,還要成為別人的話柄……難怪他在談話中常會不自覺地浮現出苦澀之意。明白了他有這麼一段往事之後,所有這一切便都有了著落了。 苑明低謂一聲,強壓下想要叫文安調轉車子回台北去的衝動。畢竟,回去了又能怎麼樣呢?這不是她能夠置喙的事情——起碼現在還不是。更何況姊姊也是很重要的啊。 至少就目前的情況來說,還遠比范學耕重要得多。 車到桃園國際機場,一陣忙亂;文安在出境室的入口和她道別過後,便剩得她一個人踏上出國的大門了。對苑明而言,頭一次出國的心情是興奮緊張兼而有之的。雖然,飛機起飛的時候,她隱隱間覺得自己的心有一半被割在台北了。 飛機在入夜時分抵達了吉隆坡。經歷了一大堆出境和檢查行李的手續之後,她將自己的大皮箱放到了行李車上,穿過機場擁擠的大廳,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尋找她姊夫康爾祥的身影。 她和康爾祥的目光幾乎是同時間相遇了。後者迸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排開人群向她擠了過來:「明明!」他高興地喊:「半年多不見,你愈來愈漂亮了!飛了這麼久,累不累?來來來,玲玲等你等得都不耐煩了!」他抓過苑明的行李車就朝前走。苑明抬眼一瞧,又驚又喜,當即撤下爾群向前跑去。 「姊!」她喊,一頭衝到了苑玲眼前:「怎麼你也來了?不是應該在家休息的嗎? 你這樣不要緊嗎?」她看著眼前那容光煥發、挺著個大肚子的少婦,一心想給她個大擁抱,卻又不敢,只好抓著姊姊的手搖個不停。苑玲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小鬼,跟你姊夫一個德性,都當我玻璃做的!」她埋怨道,眼中卻閃著喜悅的光影。她和苑明的相似之處是一目瞭然的,連身高都非常近似。只除了因為有孕在身,她整個人顯得特別豐潤之外。 「你現在的情況本來就非比尋常嘛!」苑明嘟著嘴說:「姊夫,都是你不好!你怎麼可以讓她跟來呢?」 爾祥一疊連聲地叫起冤枉來。「你姊姊對我威脅利誘,我不投降又能怎麼樣?現在是兩票對一票耶!」他苦著臉說:「她說我如果不讓她跟來的話,等到女兒生下來了,罰我一個月不准替她洗澡!」 「兒子!」苑玲抗議。 「女兒啦!」爾祥堅持:「有個像你這麼漂亮甜蜜的女兒有多好,做什麼生個臭小子?煩也煩死了!」 苑玲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臭小子有什麼不好?我自己不就嫁了個臭小子?如果沒有臭小子,將來你女兒要去嫁誰?」 「她當然是乖乖地在家陪她老爸爸了,誰要她嫁人?」爾祥瞪眼道:「有哪個臭小子敢動我寶貝女兒的主意,先給我秤秤他自己的斤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