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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喬楚 史帝夫難以置信的看著一臉淒慘而絕望的羽霓。 「羽霓,孩子已經脫離險境了,妳為什麼仍是一臉的不快樂?」 她要如何快樂得起來?她只覺得十分悲苦。 「史帝夫,明天的飛機是幾點的?」她終於開口,語氣中夾帶著一股淡淡的哀愁。 「早上十點的,妳問這個幹什麼?」史帝夫回答。 淚水在羽霓眼中打轉著。 「我想跟你一塊兒走。」 「啊──」史帝夫張著嘴,臉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妳要──要和我一起去美國?」 她點點頭。 「妳怎麼──妳不多考慮一下?」怎麼事情和他所想像的完全相反。 羽霓的喉嚨哽住了,心裡升起對李哲穠更多的怨懟。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如果繼續留在台灣,她怕自己會發瘋。 「羽霓──」 「不要再安慰我,也不要再對我說什麼;我想過新的生活!」她內心亂得無以復加。 史帝夫瞪著她;半晌,才歎了口氣,搖搖頭。 「我真不明白妳心裡在想什麼。」 「我也不明白呀!這事情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也許是該結束這個錯誤的時候了。」說完,難過得險些又要哭出來。 「妳真的要跟我到美國去?不後悔?」 她搖搖頭,強抑著哭泣的衝動。 「如果不走,我才會後悔。」 「好吧!既然妳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便再說什麼。」 他們之間的對話,全聽入正站在病房門口的李哲穠耳中。 ※ ※ ※ 天剛破曉,羽霓從自己的病房走到孩子的病房去。 李哲穠似乎早已料到她會來探視孩子,於是就坐在孩子病房門口的椅子上守候。 兩個人相對的凝視著。 「我想看看孩子。」她不想求他,但只要想到這一離去,可能一輩子都再也無法和兒子見面了,便不得不對他低聲下氣的要求。 李哲穠冷冷的瞅著她。「有這個必要嗎?」 上帝!他竟狠心得連這個最後的要求都拒絕了。 「你有點人性好不好?」她說著;聲音乾澀。 李哲穠挑高雙眉;一個想拋棄孩子、要隨著另一個男人到美國去追求新生活的女人,竟敢說他沒人性?! 「這是妳應得的報應。」他毫無感情的刺傷她。 羽霓的胃收縮了一下,彷彿那裡剛剛挨了一拳。 「李哲穠,你不是人!」 「妳無權指責我,這是妳自作自受!要怪就怪妳自己吧。」 對於他的冷酷,羽霓除了咬緊牙根外,想不出還有什麼話可以反駁。 「當初,我也是個受害者。」她原本不想再提過去的事,但卻不由自主的說了。 「我才是受害者!」一想到倪羽裳的陰謀,他就有氣。 羽霓沉默片刻,任由心中的痛楚啃噬著自己。 「我真的不知道姊姊的計畫;如果我知道她是有計謀的,我說什麼也不會代她去赴約。」她無法想像自己竟在為自己辯解。 「事情已經發生了,妳才來後悔不嫌太遲了嗎?」 「一步錯,步步錯。」她為什麼會對他的無情感到心碎?「你真的不肯──讓我再看看孩子?只是一眼──」 「沒那個必要!」他對她選擇了史帝夫而失望。「妳既然不在乎孩子,看他們又有何用?」 誰告訴你我不在乎孩子的?她心中泣血的吶喊著。 但他無法聽得見的。 「好好的照顧孩子。」說完這句話,幾乎讓她死了一大半。 「我會的。」 羽霓知道自己已別無選擇,不敢再滯留,快速地走了開去。 李哲穠的臉色變得鐵青,十指緊握在一起。 要不因為她的絕情,他真會擁她入懷,請她別走。 他愛上她了嗎? 他無法解釋。 但是他無法推翻郭威君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對他而言,愛或被愛,都十分陌生,而且十分奇怪。 可是他突然發現,她的離去帶給了他無比的痛心,幾乎痛得叫他無法承受。 他知道,從今以後,他不會再輕易付出感情,也發誓不再對任何女人動心了。 ※ ※ ※ 郭威君恨不得能夠拿把刀將李哲穠的腦袋剖開來看一看。 「你到底在想什麼?難道這次孩子的事件仍無法讓你清醒,給你一個警惕?孩子需要母親,這種血濃於水的親情是沒有人可以割斷的。」 「劊子手不是我,是倪羽霓自己!」他炯亮的眼中閃著怒意。 郭威君搖搖頭,十分不贊同的敲敲自己的腦袋,似乎在思考有什麼更好的方式能讓李哲穠清醒一些。 「你對她表白過了嗎?甚至你挽留她了沒有?」 「沒有!」李哲穠回答得十分乾脆。「她對孩子一點眷戀都沒有,我又何苦去挽留她?」 「何苦?」郭威君的眉挑得高高的,嘲諷地說:「你知道嗎?如果你就這麼任由她離開你,你的苦才是真正開始呢。」 「當初不知是誰說過──女人玩玩可以,認真不得的。」他反諷。 「可是倪羽霓不同。」他的話令李哲穠心中醋意沖天。 「她怎麼不同?」 「因為你心中有她;因為你在乎她;因為她是孩子的母親,也因為你們父子都同樣不能失去她。」 李哲穠全身神經一繃。「那是你一廂情願的看法。」 「是嗎?」郭威君哼了哼。「Andy,你是在自欺欺人吧?」 他偏過頭去,雙手不知不覺中握成拳頭;他不想讓郭威君看出他內心的掙扎。 他不敢想像他是否可以承受失敗的打擊? 「去把她留下來、去告訴她,孩子需要她,而你也需要她。」 「不去!」 他的冥頑不靈終於令郭威君忍不住給他一拳。 「這一拳是希望你可以清醒一點。」 李哲穠滿腔怒火正無處可以宣洩,而郭威君這一拳正好引爆了他胸中的炸彈。 像失了控似地,他也向郭威君揮出一拳。 郭威君也不退縮的和他對打起來。 終於,兩人打累了,也同時住了手。 「Gorden……」看見郭威君嘴角沁出血水,他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他的情況也沒有比郭威君好到哪兒去。 「爽了嗎?清醒了嗎?」 李哲穠無言。 「如果你愛她,就不要畏縮;去向她坦承一切,我相信她會留下來的。」郭威君為他打氣、加油。 「她不會的。」他終於肯說出心裡真正的想法了。 「你又沒試過,怎麼能如此肯定她就不會?」請將不如激將,郭威君激著他說:「你在害怕對不對?」 「我有什麼好怕的?」他吼著,但是心裡已經有點動搖…… 「不怕就去向她坦白。去啊!既然你什麼也不怕就去啊!反正又沒有人會笑你。」 「我也不會?」 「唉!如果失敗了,我頂多損損你罷了;誰叫我們是最佳損友呢?」他捶了他一拳,但力道不重。「快去!快去!遲了,你會後悔一輩子的;就算不為你自己,也為孩子想想好不好?你不想這次的事件再重演吧?」 這大概是他最好的借口了──為了孩子;當然,也為了他自己。 ※ ※ ※ 羽霓對自己的決定有了點……後悔。 「羽霓!」史帝夫拍拍她的肩。「不要勉強自己。」 這已不是勉不勉強的問題了,而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 她苦笑著。「我相信自己會熬得過去。」 史帝夫歎了口氣。「希望妳說得到做得到。」 催促登機的聲音像喪鐘般敲在她的心口上。 「既然妳已決定了,那我們就走吧!」 她隨著史帝夫移動腳步,才赫然發現自己的腳不知何時竟像綁了鉛塊似地舉步困難。 每走一步,她的心就被撕裂了一次。 孩子!她除了捨不得孩子之外,她竟在此刻想起了對她絕情絕義的李哲穠。 怎麼會這樣?她為自己不該有的想法而心慌意亂。 「羽霓!」 天哪!她是怎麼回事?竟然好像聽到李哲穠在喚她。 「羽霓!」 又來了! 她抓住史帝夫的手問:「史帝夫,你──你在叫我嗎?」 史帝夫感性地一笑。「妳認為是我在叫妳嗎?」 「難道不是?」她似乎強迫著自己不去面對現實。 史帝夫向她眨眨眼,用嘴巴向她背後的方向努了努,給她一個「自己看吧」的表情。 她卻始終不敢回頭。 史帝夫笑著按住她的肩,並慢慢將她轉過身子去。 「羽霓!」 她沒有想到會是真的,因此一時之間只是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李哲穠。 「請妳留下來,為了孩子也為了……我!」後面那個「我」字,可是他鼓足了好大的勇氣才說出口,幾乎讓人聽不見,但是羽霓仍然沒有漏掉。 李哲穠開始在心中咒罵起郭威君來了──羽霓眼中的不敢置信及迷惘令他彷若挨了一記悶棍。 其實他早就預想過她一定會拒絕的,可是沒想到真正面對現實時比預想還要令他感到難以承受。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接受郭威君的「建議」。 他伸手在自己口袋裡掏著香煙盒;此時他需要用尼古丁使他的情緒穩定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