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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席月紗 色彩絢爛、花紋詭異,如此怪異的馬車已然罕見,馬車裡卻傳來比殺豬還難聽的歌聲,真是怪異再加上詭譎。 而段微瀾現在則是後悔得直想殺人,瞪著那個被捆成麻花,卻仍一臉淒楚唱著歌的東伯男,忽然覺得會不會是自己殺孽太深,所以老天爺看不過去打算整她,才讓她遇上這個男人。 「閉嘴!」 「春風吹不展……」 東伯男抬頭淚光點點的眼睞她,卻不理會她的威脅,繼續製造魔音。 馬車外依稀可聽到有人求饒,「車內的大爺,您就饒了我們吧!」 「天涯恨不斷……恨……」他仍以憂鬱小生的神態賣力演唱,唱到恨字時還特別揚高了幾度,彷彿他心中真有段難解的怨。 「你唱死我都不會理你的!」 她揮鞭加快馬車速度,希望馬蹄的聲音能驅趕這足以殺死人的歌聲,可是片刻後她終於認清事實──馬車上那個男人不會唱死自己,只會把別人唱得生不如死,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就怕這破鑼嗓子會引來他人注意,那麼懸賞她的二十萬兩銀子就可以讓她死得很淒慘。 「你別唱了!我給你鬆開就是了。」 再也受不了路人的議論紛紛和魔音穿腦的痛苦,她拿出匕首挑開草繩,只把他的雙腕捆上。 身體終於被解放的東伯男,可憐兮兮地看著手腕上被草繩磨出來的紅痕,再看看綁得死緊的繩子,又繼續哀怨地唱著,「獨自淒涼人不問,人都不問……」 無力地閉上眼,她告訴自己要冷靜地和他商量,「好,我可以全部幫你鬆開,但是你得保證會老實聽話。」 他倏地抬頭,乖巧的應道:「我一定老實聽話,我十五個時辰沒保養了,也已經三天沒換新衣服了,所以我什麼都聽你的。」 她只感覺自己頭頂彷彿著了火一般,忍住氣順順衣領,好讓呼吸順一點,以免一不小心就被人給活活氣死。 真懷疑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沒用的男人,這只聒噪無聊的孔雀男,怎麼可以這麼……已經想不出任何形容詞可以形容他了,但隨即想到他之前那深不可測的行為,不禁又警覺地問道:「你先告訴我,那天你掉入河中後是怎麼找到我的?那對夫妻到底是什麼人?」 趁他昏迷時,她曾對他身上的幾個穴位試探了半天,結果發現他的武功竟是奇爛無比,真不曉得他是如何趕上馬車的速度。 只見東伯男一臉興奮的回答,「那個啊,微瀾妹妹難道沒發現嗎?那個地方其實是個迷魂陣,你走了大半天其實又會回到原點,我走出溪水慢慢晾乾衣服,睡了午覺還……」 脖子上突然出現的冰涼匕首,讓他不自覺地遏制住聒噪本性。 接著又乖乖繼續解釋,「總之,我整理好以後向前走了約一炷香時間,真的好累啊,太陽雖然下山了,但還是很熱很熱,我的汗水就……」 脖子上冰涼的感覺慢慢在施壓,頗有不見血誓不甘休的架式,他歎了口氣嚥下無數廢話,識相地簡潔道。 「總之我看到那個茶館後,才報了我憂鬱的……嗯,別再用力,我會很疼的,總之就是報了我的名號,然後他們夫妻倆就很熱情的招待我美味的茶水,可我一個不小心打翻了身上的藥粉,他們又剛好不小心地沾上了些,然後就癢得滿地打滾,不用多久時間就什麼都招了,我看他們夫妻這麼配合,所以就給他們解藥叫他們走了。」 他十分配合地交代清楚前因後果,再小心翼翼地用手推推匕首,陪笑地示意她要手下留情。 她要是相信就是傻子! 段微瀾在心裡冷笑一聲,不理會他的求饒繼續追問:「那個什麼癢癢粉的,你還有沒有?」謊話說得倒是很溜,只是不曉得有無做好圓謊的準備。 只見他瀟灑地甩甩頭髮,一臉的自得意滿,「當然還有,就在我身上那個紅色小瓶子裡,解藥則是那個綠色的小瓶子。」 她伸手就要去搜他的身,只是手還沒沾到他的衣角,就看他一臉陶醉的模樣。因此不禁猶豫了下,又想到他會不會是故意裝模作樣好讓她卻步,於是狠狠摑了他一巴掌,然後快速地從他身上搜出一大堆瓶瓶罐罐。 響亮的耳光聲後,只聽得一聲男人哀鳴,再來便是一堆瓶子散落在馬車裡的聲音。段微瀾此時有些傻眼地看著地板上的瓶罐,以及東伯男拿著鏡子猛照自己臉的欠揍畫面。 死孔雀!她再一次興起殺人後鞭屍的衝動,因為那些瓶子的形狀大小都是一個樣,甚至連顏色都沒有不同,因為不是紅的就是綠色的。 而馬車中唯一的男人,心中正在淌血。他的臉啊!他沒做面具保養的臉,已有十五個時辰沒好好滋潤了,現在又被打了一個耳光,天啊,他不想活了!一雙保養有方的手,顫抖地撫著微微紅腫的臉,動作幾近僵直。 「這些罐子中哪個是癢癢粉,快說!」她沒空理會他的瘋癲,伸手作勢還要再摑上一巴掌。 只見他慢慢地轉過臉來面對她,眼眶中竟可疑的有些水水亮亮。 「我被你打丑了,丑了……」 段微瀾心裡頓時浮現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像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給沾染上一樣。 「我最醜的樣子被你看光了,你要負責,你一定要負責!」 話才說完,他忽然抓狂似的大哭起來,一副接受不了現實的可憐模樣,讓她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個剛採花結束的惡少,而他當然就是那個失身的少女。 默默看著他抽抽搭搭的委屈樣,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第一次看到男人哭,而且還是一個這麼奇怪的孔雀男,原本對他的戒備立刻拋到腦後,只是有些受不了的把他硬蹭過來想趴在她肩頭的腦袋推向一邊。 惡──她的周公子就不會這樣。 「你給我老實一點,你……你說……別再亂甩眼淚了啦!」她再次把他從自己身上推開,感到無奈的撐住額頭,「算了,就信你一次。」把手裡的瓶瓶罐罐丟還給他,沒轍的坐到一邊,這時才發覺馬車不知何時已停了下來,四周隱隱還傳來小聲的議論。 難道已經到了集鎮?!她懶得理會還在掩面低泣的東伯男,逕自挑開馬車簾子向外看去,隨即又立刻放下簾子。 外面黑壓壓地圍了許多人,只怕一半是被招搖的馬車所引來的,另一半當然是被這個笨蛋的哭聲給招來的。真是大意!剛才怎麼忘記把馬車停在偏僻的地方呢,段微瀾頓時感到頭疼不已。 可東伯男卻忽然變得很快樂,還從那些紅綠綠的瓶子裡挑出幾個,挖出透明的東西拍在臉上和手腕的磨痕上。 看到這個樣子以後,她頭痛更烈,他這副樣子只怕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是誰了。而東伯男和段微瀾在一起的消息早已傳遍天下,所以只要找到他,段微瀾在哪就不消說了。 丟下他逃跑?且不說她現在沒有武功,即便她能逃離,她想恢復武功又能找誰幫忙,雖然當初嘴上發狠說天下厲害的大夫很多,但又有幾個肯真正替她恢復武功的,不把她拿去換銀子就算萬幸了。 段微瀾伸手把所有的瓶瓶罐罐搶過來,咬牙切齒道:「你還有心情搞這些,外面那麼多人在等我們出去,我若被你害死,你就別想要你的臉蛋!」 他眼巴巴地看著她手裡的瓶子,神情委屈地問:「那你想要如何?只要你別摔了它們,要我做什麼事都可以。」 她一愣,垂首看著手裡的瓶子,再看看一臉緊張的男人。 從沒見過這麼笨的人,居然傻傻地告訴別人要脅自己的辦法,雖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但馬車外人群騷動聲越來越大,所以她來不及細想,只是輕蔑地看他一眼後,便把手中的罐子收到自己的包袱裡,然後帶著一絲哄騙地威脅,「你只要乖乖聽話,我每日會給你一點藥,但是如果不從,我就把它們全摔了!」 「好,我什麼都聽你的,微瀾妹妹……」東伯男非常合作地乖乖點頭。 「不許再叫我微瀾妹妹!」她低喝一聲,隨即看到他像小媳婦一樣扁著嘴不說話,心裡的不安逐漸擴大。這個男人真的有這麼好控制嗎? 暫且管不了那麼多了,她放柔聲音又說:「你只要乖乖聽話,我就會對你很好,你放心,我林……我段微瀾向來說一不二。」 隱忍下滿肚子火氣,她唇邊含笑,伸出白皙的纖手,輕輕幫他整了整衣服。 「我不會計較你害我失去武功的事情……」 他馬上插嘴辯駁,「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閉嘴!」他以為她是白癡嗎?段微瀾喝了一聲,隱隱咬牙道:「這些都先不談,現在你我都在同一個馬車上,要是被人認出來,對誰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