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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采薇 「是,奴婢下次不敢了。」阿佩嗚咽地答道。 珠兒卻倔強地不開口。 狄傲上前一步。「你呢?」 「不需要你交代,我自會好好照顧公主。」珠兒仰頭答道。狄傲接著下令,「來人啊!快請太醫。」 不久後,太醫看過殷雪的傷,開了幾帖藥交給阿佩。 狄傲吩咐她快去煎藥,目光卻一直看著殷雪。 「我警告你,別再輕舉妄動,無論你逃到什麼地方,我都會去把你抓回來的。」 殷雪聞言,坐起身來,「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她的問話讓狄傲愣了一下,隨即他發出冷笑。「我想怎麼樣你很清楚,等傷好了立刻搬回寢宮,知道嗎?」 搬回他的寢宮?他的意思是要她繼續為他暖床,做他發洩的對象?不!她的苦難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你好好養傷吧,要快點好起來。」狄傲站起身來,「我會再來看你。』他這是體貼她,還是關心她的傷何時才會好,才能搬回他的寢宮,與他…… 殷雪聽不出他話中究竟有幾分真心,但她也不想分辨,橫豎都是他說』了算,身為囚虜的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她撇開頭去不看他,他則悶悶地步出寢宮。 待他離去,殷雪回頭看向珠兒,關心地道:「珠兒,疼不疼?你別這樣,有什麼委屈就發洩出來,不要憋在心裡難受啊!」她心疼地伸手撫摸珠兒臉上清楚的指痕。 珠兒的淚水這才掉了下來。她以異常平靜的語氣說道:「狄傲這筆賬,我會記得一清二楚,終有一天,我要連本帶利向他討回來。」 「珠兒……」 「公主!」 主僕兩人互擁,大聲痛哭。 第五章 殷雪休養了幾天,額頭上的傷逐漸好轉,只隱約留下一點疤痕。 珠兒替她梳頭打扮時,她望見鏡中的自己,不免大為吃驚。 她怎會憔悴成這副模樣?再沒有昔日的風彩了。 她撫著自己蒼白的容顏,陷入沉思。 詩經上說,「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如今她的未婚夫婿已經亡故,難道她要為那個魔頭打扮嗎? 所謂「女為悅己者容」,狄傲既然那麼恨她,那她又何需為他修飾容顏呢? 「公主……」珠兒發覺她的異樣。「你怎麼啦?」 「珠兒,我是不是變了很多?」 「公主別胡思亂想,你還是依然美麗啊。」珠兒安慰道。 「我現在才知道滄桑會留在臉上。」 見她沒什麼精神,珠兒企圖轉移話題。「對了,公主,你不是說想畫畫嗎?來,我來為你準備一下。」 殷雪本來就對書畫極感興趣,過去曾經臨摹過名家的作品,而今世事紛亂,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動畫筆了。 近日調養身子,百無聊賴之中,她又興起了重拾畫筆的念頭。 珠兒替她整理好桌子,又從箱櫃中取出彩墨和畫筆,稍一不慎,將裡頭的畫軸全翻倒了。 「哎呀!」她趕緊去撿拾,一幅畫軸意外地展開來。 那是一幅人物像,畫的正是狄傲。 珠兒驚呼出聲,「啊,是狄傲的畫像,怎麼會在這裡?我把它拿走。」 殷雪聞聲也過來看,仔細一瞧,她感到略為震驚。「等一下,那不是狄傲的畫像,畫裡的人物是他的父親。」 「什麼?怎麼可能?」珠兒難以置信。 「這幅畫我收藏好久了。」殷雪陷入沉思,「狄傲的父親狄大人是個溫文儒雅、器宇軒昂的美男子。」說著,她不禁露出羞赧的笑。 老實說,他是她少女時傾慕的對象。 「喔!難怪比武大會那天,公主一看見狄傲,就告訴我說你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他,原來……」珠兒恍然大悟。 她這一提起,比武當天的情景又浮現殷雪的腦海。 當時狄傲銳利的目光中,藏著似曾相識的神情,令她深深著迷,但既是華仲比武獲勝,她也只有一心向著華仲,漸漸把狄傲那懾人魂魄的眼神淡忘了。 如今想來,也不得不感歎造化弄人。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當時是狄傲取得了勝利,父王將她許配給他,那麼華大人就不會自殺身亡,狄傲也不會有復仇行動,那麼,她和狄傲是不是就能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但是,如今他恨她,恨她父王害他落敗,恨她和華仲訂下婚約,他要藉著折磨她,來報復父王和華仲。 他說,她和他是不可能有幸福的了。 「是呀。」殷雪慼然道:「但在當時,我怎麼也無法把兩人聯想在——起,要不是你現在取出這幅畫來,我還不會發現他們之間的相似呢。」 她指著畫向珠兒說明。「你仔細瞧瞧,他們在五官上看來也許十分相像,但神情、氣質卻迥然不同,特別是狄傲額上的那道刀疤,讓他看起來比他父親可怕多了。」 就是因為那道刀疤,才使得他心底充滿仇恨吧?那是他留在臉上的滄桑啊。 殷雪突然明白,是這樣的滄桑讓狄傲有著今日這種暴躁的個性。 「是呀,公主,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他們之間差別很大呢。」珠兒繼續端詳那幅畫,點點頭隨即又搖頭。「可是究竟差別在哪裡,卻又很難說得上來。」 「唉!」殷雪歎口氣。「我想是因為狄傲眼裡有著殺氣,那是他父親所沒有的。他除了和他父親一樣有堅毅的神情之外,他心裡還有著一股恨意,令人不寒而慄。」 「是呀!」珠兒的臉蒙上一層陰影。「他對人十分嚴厲,毫不留情,好比上次對那個守宮門的將軍,還有這回對我和阿佩……」 「珠兒……」殷雪心疼地拉住她的手。 其實又豈止是對珠兒和阿佩?他對她也是一樣毫不留情啊,誰教她是他仇人的女兒? 她真不知道狄傲要折磨她到什麼地步,才能消他心頭之恨。 不過,他恨她,她又何嘗不恨他呢?奪位之恨,殺夫之仇,辱身之恥,她也得連本帶利奪回來才行。 兩人談話之間,聽得外頭宮女來報,「大王駕到。」 她們轉身面向房門,便見狄傲已走進來。 當他看到珠兒手上的畫軸時,立刻走過來將它搶去。 「這是……」仔細端詳之後,他臉色大變。「父親……」 他將畫緊緊抱在懷中,開始低聲啜泣。「爹!" 他的真情流露讓殷雪和珠兒吃驚,她們只能呆呆地看著他,不知該作何反應。 狄傲眼眶中含著淚水,那種神情是殷雪未會曾過的。 狄傲竟也有這一面?他不是個殘酷的冷血動物嗎? 「這幅畫怎麼會在這裡?」 殷雪仍兀自盯著他,一時未能回過神來,忘了回答他的問話。 狄傲加大音量,「我問你,這幅畫怎麼會在這裡?」 「這幅畫是……我從父王那裡得來的。」 「我一直在找這幅畫。這畫本來有兩幅,一幅收在宮裡,一幅在我們全家放逐邊疆時遺失了,我父親為此難過了好久。進宮以後,我把宮中的收藏全部檢視過—遍,就是這寢宮沒進來過,想不到它被藏在這裡!」狄傲咬牙切齒地道。 「我不知道你在找它。」殷雪連忙解釋,「這幅畫我已經收藏很久了。」 「你……」狄傲瞪她一眼。「你為什麼要收藏這幅畫?」 「因為這是一幅極佳的作品,我不忍心見它被燒燬,就偷偷把它藏了起來……」 「燒燬?」他質問道:「是誰要燒燬它?」 殷雪看見他眼底的怒氣,不敢再說下去。 「怎麼不敢說了?」他吼道:「是你父王是不是?」 她無法否認,只好沉默不語。 「為什麼?他竟然如此趕盡殺絕!把我父親放逐到邊疆,害得我們家破人亡難道還不夠嗎?竟連畫像也不放過?」狄傲顫抖著聲音道。 珠兒看他的態度,生怕他在盛怒之下會對殷雪不利,馬上挺身擋在她身前。 狄傲咬著牙,繼續說道:「他把我父親趕走,要他永遠不得再回朝廷,我的父親因此含恨而終。我母親告訴我先父的遺願,要我重回朝廷,於是我勤練武技,在比武大會上,我佔盡上風,眼看著就要奪得全國第一勇士的頭銜,迎娶公主獲得王位繼承權,誰知你那卑鄙的父親竟然在我的酒裡下毒,讓我屈辱地敗下陣來,讓我唯一的機會也失去了。而我的母親,也在你和華仲高高興興地舉行訂婚宴的那一天……含淚去世了!」 聽了狄傲的話,殷雪不知該說什麼。 原來他的母親是這樣含恨而終,也難怪他不能原諒她和華仲了。她不知道狄傲的命運竟是如此悲慘,他好可憐 狄傲一把推開珠兒,使勁握住殷雪的手臂。「你知道嗎?我這悲慘的命運,都是拜你父王之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