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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喬安 思索了下,點點也覺得頗為可行。「也好。」 「那就這麼說定嘍!」趙芮揚聲道,和春蕊偷偷相視而笑。 ※※※※※※※※※※※※※※※ 「呼——總算把人給送走了。」望著趙芮優雅地坐進停在碼頭上的豪華馬車,許廷邦扯著眼皮,對身旁的鄭得兄說道:「可是……為什麼沒有看見她的丫環?」 「哦!你說那個沒有表情的丫環啊!」鄭得兄打了個大呵欠。「她呀——剛才已經押著她家小姐的所有行李,先離開了。」 「原來——」許廷邦也跟著打了個大呵欠。奇怪,前晚明明就睡得很熟,為什麼已到了晌午,還是忍不住呵欠連連。 「走啦,幹活去了,大夥兒今早都睡死了,該卸下的東西都還沒卸下,等會兒余大又要叨念人了。」鄭得兄揮揮手,率先離開船舷。 看了眼飛馳遠去的馬車,不知怎地,許廷邦並沒有真正「如釋重負」的感覺。 剛才他聽到這位陳二夫人對大哥提起點點因為前晚太累了,所以還在房裡睡覺,不必特地喊她起床道別,但—— 揉了揉一直跳個不停的眼店,許廷邦就是無法安下心來。 倏地,他念頭一轉,決定還是先去確定點點的情況比較放心……沒想到他進了房間卻沒發現她的人影,他又神色慌張地直衝上甲板,並一頭撞上了剛送走趙芮、正回頭想去叫醒點點的雲晨風。 「大哥?大哥!」他鬼叫道。 「做什麼?橫衝直撞又大吼大叫的!」雲晨風皺起眉,瞅著臉色發白的許廷邦。 「那個、那個——點點妹妹不見了!」 「什麼?」 「我剛才在房裡看到這個——」阿邦遞上手上的一封信,此時,甲板上的人也全聞聲聚集過來。 雲晨風攤開信,在眾人的爭相目睹之下,急切地瀏覽上頭的一字一句。 「點點離開了?」鄭得弟個子最高,以絕對的「視野」首先「瞄」到了信的內容。 「怎麼會?好端端的幹啥不告而別?」眾人驚呼,開始議論紛紛。「信上還說些什麼?」 「她說要自己去找她爹!」鄭得弟再度「轉述」道。 「找她爹?」余默驚道,連忙轉向雲晨風,問:「你告訴她真相了?」 雲晨風搖頭,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而且弔詭! 「真相?什麼真相?」眾人又吵成一團。 「我知道了!」阿邦突然恍然大悟地叫道。「點點常說大哥會帶她去找她爹,難不成——大哥是騙她的?所以點點生氣,留書出走!」 「不對,事情不該是這樣的。」雲晨風說道,就算他真隱瞞了她,但他不說,她是不可能會知道的。況且,今晨看到她時,她明明還好好的…… 再度看了眼躍於眼前的娟秀字跡,雲晨風突然低咒一聲,毫不考慮地將信給徹底撕毀。 「大哥!」慘了,大哥氣瘋了! 「該死,點點根本不會寫字。」雲晨風忍聲點出事實。 「什麼?那這是誰寫的?」眾人驚叫。 「現在,每個人分頭去各船艙找,先確定點點真的不在船上再說。」雲晨風冷靜下令道,大夥兒立刻四散開來,逐一搜尋船上的每個角落。 沒多久,大夥兒紛紛失望回報。 「完了,點點真的不見了!」許廷邦焦急道,他的眼皮跳得真準。 「奇怪,除了陳二夫人和她的丫環之外,沒其它人離開這艘船啊!」鄭得兄也有些急了。 「不,還有陳二夫人的行李也下了船。」其中一個船員提醒道。 「難不成點點是跟那女人一起走的?」阿邦不可置信地喊道。「不可能,那她一定是被綁走的!」 「大家別急,先冷靜下來。」余默出聲制止大夥兒浮動的心情,並對雲晨風說道:「只要點點在泉州,就不怕找不到人,我看,還是先連絡上『海』,一切就比較好辦了!」 「不用連絡,人已經來了。」 驀地,一聲冷沉的嗓音夾雜在喧鬧聲中,只見一名全身黑色勁裝的黑衣人不知何時已登上船,正站在船尾處,像個黑神般散發懾人的氣勢。 「才多久沒見,怎麼雲老闆帶人的秩序越來越亂了?」黑衣人低笑道。 「我們是亂中有序,看不出來嗎?」余默也露出一抹笑,比其它人明顯鎮定許多。既然「海」出現,就表示事情已解決了一半。「還有,他的女人不見了。」他指向雲晨風。 「你的女人?」黑衣人挑高眉,目光定在雲晨風身上。「難怪你的臉色這麼差!」 「找個人,你估計要多久時間?」雲晨風走上前,逕自問。 「今晨收到你的飛鴿,我的人便已經布好一切,找誰都行——」黑衣人的口氣很狂。「如果事情是和剛才離開你船上的那兩個女人有關,那就更沒問題了!」 黑衣人瞇起眼,表情莫測高深。 「因為,打她們兩人先後分別下船,我的人便已經各自掌握了她們的行蹤——」 ※※※※※※※※※※※ 「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找紅姊出來,她幾乎認識這裡的每一個洋人。」 「春蕊……」點點不安地喚道,但春蕊已丟下她,逕自走進一間裝飾花俏的樓房裡。 點點獨自站在街角,好奇地打量街上來來往往的每個人。 老實說,她從未見過別人口中所謂的「洋人」,但在這裡來來往往的許多人中,確實有許多人的長相「非常熟悉」——就像娘當初形容爹爹時的模樣。 只是,為什麼這些人同樣是以一種很奇特的眼光在看她呢? 「哦,你就是點點啊!」一位抹著濃妝、穿著鮮艷的女子從樓房裡走了出來,直盯著點點瞧。「嗯——不錯!挺有風味兒的,肯定兩面吃得開,進來吧!」她朝點點勾勾手指頭。 「春蕊呢?」 「她把你托給我,已經先離開了。」紅姊冷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有話進來再說。」 點點跟著紅姊走進大門,隨即看見更多的姑娘在廳內,而最令她訝異的是,有許多人的長相甚至跟她一樣,是介於漢人和洋人之間的長相。 「我什麼時候可以去找我爹?」跟著紅姊走進一間廂房,點點終於忍不住問道,她不明白為何春蕊會放下她先行離開,但這裡的氣氛實在怪異,她覺得渾身不舒服。 「別急——咱們這裡的姑娘,哪一個不是一天到晚都在『認爹』呢!」紅姊紅袖一揮,掩嘴就是一陣嬌笑。那神情語氣,竟讓點點不自覺地打起冷顫。 怎麼回事? 「你瞧你,穿得這樣寒酸怎麼見人?你先在這裡休息,我叫人拿幾件像樣的衣服過來給你。」說著,不等點點有所反應,紅姊即匆忙地走出房間。 點點一個人坐在房裡,兀自發楞著。 房外,隱隱傳來幾陣嬌笑,但點點卻絲毫沒有任何快樂的感受。 想念,是怎樣的一種滋味?想念一個人,又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她以為這輩子她不可能會有這種情緒,可現在,她發現自己已經開始想念雲晨風、想念起每一個人了…… 是後悔嗎?她不知道! 但能夠如此思念人,也是一種幸福吧!她想,這也是為什麼娘可以癡心等候著爹,十幾年如一日…… 因為,在娘的心裡,有著她與爹爹曾經有過的美好,點點滴滴的回憶,皆足以支撐日後每一個孤單的晨昏。 但——她能嗎?她也能像娘一樣,靠著和雲晨風短暫的美好回憶,來度過往後每一個沒有他的日子? 一段深刻的過往,真抵得了強烈的相思嗎? 而她擅自離開的行為,是否也讓雲晨風陷入如她一般難熬的情緒當中? 她自以為對他最好的方式,或許未必如此!她只是對自己沒有信心罷了…… 思及此,點點突然有股衝動——她想,無論如何,她都不該不告而別,她的任何決定,都應該親口告訴雲晨風才對。 主意既定,點點立刻起身準備離開。才拉開門扉,一位年約十一、二歲,五官漂亮精緻的女孩捧著一迭衣服走了進來。 「你要上哪兒去?」女孩警覺問道。 「我想回去了。」點點誠實道。 「回去?你想回去?」突然,女孩輕笑出聲,略顯稚氣的眼中竟閃過一絲深沉的悲哀。「進來這裡之後,是沒有人回得去的……」 「什麼……意思?」 「你認為我長得如何?」女孩突然將臉湊向點點,問。 「嘎?」 「我眼睛的顏色很淺吧!」女孩放下衣服,早熟地說道。「像我們這種身份出生和別人不同的人,還是認命點,能靠自己的身體賺錢算是幸運的了……」 「靠自己的身體……賺錢?」點點仍未搞懂她的意思! 「陪男人啊!」女孩以奇怪的眼神看她,不明白她是真懂,還是假懂。「像我是因為年紀小,所以紅姊留我在這裡做些雜工,但我知道,等到我滿十三歲的那年,我就必須像其它姊姊一樣,開始學習侍候男人,尤其是那些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