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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黃蓉    


  「所以,」周倩玉話鋒一轉,主題重新落在文君身上,「你只要騎在馬背上,站在後方觀戰,適時的吆喝吶喊幾下,其餘的領兵、佈陣、打仗,交給我們和烈致威就行啦!」

  「說的比唱的容易。  」  文君一思及計紹華死時的慘狀,就禁不住頭皮發麻。「萬一他們用箭射我怎麼辦?」

  「我們會負責為你擋開。」郭雪紅談到領兵作戰,竟然露出腥甜的喜色。

  「那……萬一他們派人暗殺我呢?」刀劍無眼,何況她目標明顯,危險性比任何人都增加好幾倍。

  「我會隨時護衛在你身旁。」顧曉芙看來功力也不弱。

  「呃……那還是不妥,萬一……」

  「哎喲!你好煩喔!再囉哩叭唆,我現在就先殺了你。」周倩玉話聲才落,手裡已奪回那柄寶劍,架在文君的頸項上。

  「嘿!你們這根本是……逼良為官嘛!」小婕急忙搶到文君面前,怎料郭雪紅一掌又把她擊退到門邊。

  「胡說八道!」周倩玉不悅地啐了她一口,「這叫敬酒不吃吃罰酒。」她手勁一沉,劍柄立刻緊貼著文君白嫩的肌膚,「你去不去?」

  「我能……不去嗎?」

  ☆  ☆  ☆

  好冷。

  雨自破曉時分即下個不停,淅瀝嘩啦擾得人心煩意亂。

  文君身著戰袍,羸弱地坐在馬背上,了無威風凜凜的氣度,反倒有股楚楚動人的風貌。

  周倩玉等人分乘三、四匹坐騎,固守在她左右兩旁,美其名要保護她,骨子裡則是怕她膽怯半途落跑。哼!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盛大的兵馬逐漸趨近易武門,她的心情也愈來愈沉重。雖然久聞易寒的大名,卻從沒見過他,不知道他的眼力有沒有像他的功夫那麼好,能一眼辨出雌雄。

  「啟稟將軍,易掌門——呃,易寒派人來報,希望能在開戰前,請將軍喝杯酒,或許能化干戈為玉帛。」斥候垂手立於馬下,等候她的指示。

  「這個嘛……」她故意作沉思狀,反正會有人替她回答。

  果不其然,作副將裝扮的周倩玉隨即搶白道:「所謂宴無好宴,再說自古正邪不兩立,和一名盜匪有啥好說的?」

  好厲害,說得臉不紅氣不喘,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出身。文君裝模作樣的點頭。

  「對,咱們衝進去殺他個片甲不留,想談?叫他到陰曹地府找閻王爺談吧!」郭雪紅是標準的好戰分子。

  「兩位夫……呃副將的話,你都聽清楚啦?」她的功用就是「露臉」和「總結」。

  「是。」斥候離去。

  不消片刻,前方即響起震耳欲聾的殺伐聲。

  「易武門的人開始反擊了?」文君慌忙掉轉馬頭,準備退到一旁納涼去。

  「不像,他們根本連大門都沒開。」

  「那會是誰呢?」

  眾人正自納悶,剛剛離去的斥候又衝了回來。「稟將軍,我方士兵和田大人的部眾不知何故起了衝突,結果一言不和就打了起來。」

  「田弘遇?」不就是那個破壞她婚禮的王八羔子,嘿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可惡的老禿驢,沒看到本將軍正戮力剿匪嗎?竟敢來混亂軍心,去!把他的人頭給我砍下來。」

  「將軍。」周倩玉被她這道氣勢如宏的命令,震驚得魂飛魄散,「田弘遇不是好惹的,雙方士兵們可能只是一點誤會,『你』又何必發這麼大脾氣呢?」

  「錯了!他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時不逮住機會,公報私仇,以後哪還有此良機?

  「我不管你和他有啥私人恩怨,橫豎今天不能和他起衝突,快收回軍令。」他們的目標是易寒才對。

  「軍令如山,豈容……」

  「收不收?」郭雪紅好可惡,偷偷摸摸挨近她身旁,一柄匕首抵住她的背。

  普天之下的將軍,就屬她最窩囊了。

  文君憋住一肚子氣,慍怒地收回成命,獨自騎著馬兒到一旁。「前面已經亂成一團了,你們還不去幫忙收拾善後。」

  「是。」周倩玉看她目前應該還不會有任何危險,便偕同郭雪紅和顧曉芙趕到前面勸開眾人。

  看著她們走遠,文君本想乘機溜之大吉,孰知方掉轉馬頭,竟不知撞上何物,差點人仰馬翻,摔個狗吃屎。

  「大膽刁民,竟敢擋住本將軍的去路。」不錯,前後才幾天的時間,她已經學會十足的官腔。

  文君提了一口氣上來,順便打量眼前這名長身玉立,其形健碩,俊臉上帶著著三分邪魅,七分桀傲的男子。

  「我罵你的話,你沒聽到嗎?」敢情是個只會傻笑的聾子?

  文君不喜歡他看她的樣子,活像是在……引誘她?

  「聽到了。」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十分悅耳,他狹長的眼瀲過兩泓幽光,放肆地攫住她偽裝鎮定的水眸。

  「那你還不快……閃一邊?」周倩玉她們怎麼還不回來,這男人不會正好是易寒派來暗殺她的剌客吧?

  「天下之人走天下路,為什麼我要讓你?」他陰鷙的面容帶著輕蔑的挑釁意味,非但沒退讓的意思,反而將他的坐騎拉過直抵她的馬。

  「我是官你是民,當然……」人家不是說官字兩個口,隨便就可壓死一堆小老百姓,怎麼他卻一點也不怕她?

  「貪官污吏,人人皆可殺之。」他俊逸飛揚的笑靨,遂爾溢出嗜血的寒意。

  文君心肺俱顫,怒問:「你是誰?口出狂言,不怕我判你個殺頭的罪?」

  「刁民我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易寒正是本人。」

  「嚇?  !  」文君這會兒直接由馬背上摔下去,幸虧易寒身手矯健,及時將她「勾」回馬背上,才沒讓她當場出醜。「你……你想怎麼樣?」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易寒盯著他,訝然於他為何尚能苟活到今日?

  那日惆悵林一戰,計紹華明明中了他的玄陽掌,當場筋脈全斷,怎麼……縱使有神醫伍子健相救,他也不可能復原得如此迅速,且……完好如初?!

  「對喔!」文君一下子忘了,是他們奉命來殺他的,但,她的前後左右四大護法統統不見了,剩下她一個人怎能以卵擊石?「麻煩你稍等一會兒好嗎?他們……去去就回。」

  「誰?」易寒饒富興味地眸視著他。他這一生從沒見過如此鮮妍嫵媚的男子,可笑!

  「我……我的副將,你有什麼問題統統可以問他們。」她施展的是「緩」字訣,能拖過一時便是一時。

  「你是大將軍,卻不能當家做主?」

  「也不是那樣,只是他們懂得比我多,瞭解的也比我透徹,說話也比我有分……呃,分寸。」文君尷尬地笑得好沒出息。

  膿包!易寒打從心裡瞧他不起。原先的戒心,至此已不復存在。

  「既然凡事有勞他人作主,要你何用?」此等不成材的懦弱武將,留著不過是浪費公帑,殺了省事。

  易寒咧地抽出長劍,直刺她的咽喉——

  「等等!」唉!真是衰呆了,走到哪都有人要殺她。「俠士,有……有話好說嘛!你大名鼎鼎,武功高強,殺我這麼一名文弱的人,不怕人家笑你欺負善良?」

  不想那易寒居然狂妄地縱聲大笑,「如果朝廷官員人人皆如你這般貪生怕死,國家還有什麼希望可言?像你這種寄生蟲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嘎!原來是嫌她沒骨氣?那還不容易,「把劍拿開。」假使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何不死得有尊嚴一點?

  「作夢!」易寒的長劍底端,已在她粉白的頸子劃出一道口子,鮮紅的血霎時落向胸前……

  「殺了我,日後誰向朝廷據實奏報蘇州的百姓如何遭受踐踏,顢頇官吏如何漁肉鄉民?」

  「你……」莫非他錯估了他?易寒心中一突,急問:「這些話不是你的緩兵之計吧?」

  「當然不是,這些都是我親眼目睹。」實話實說果然輕鬆多了。「剛剛……剛剛胡扯八道那些……才是緩兵之計。」

  「那好,你隨我來。」易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著她騰空而起——

  文君連呼救都來不及,已經被他強押至易武門中庭,來到寬敞森嚴的議事廳。

  ☆  ☆  ☆

  日照當空,廳內出奇的靜。

  侍女先行奉茶,文君只見茶碗中銀綠隱翠,茸毛如雪花飛舞。她顫抖著柔萋接過呷了一口,但覺香氣襲人,鮮醇甘美。「這是洞庭珍品碧螺春嗎?」

  「唔。」算你有點品味。易寒面上仍寫著不屑,拿上等的茶款待一名表裡不一的無能將軍,他覺得有些浪費,當下不悅地瞟了一下佇立一旁的楊忌。

  「取文房四寶。」他道。

  文君有點奇怪,戒備地望向易寒。

  須臾,筆墨紙張已然備妥。

  「現在,我念一句,你寫一句。」他凶巳巴的把毛筆遞給她。

  「哦!」事到如今,唯有死馬當活馬醫。文君大氣都不敢吭一下,立刻振筆疾書,照他所言,把知府、縣衙的種種惡行行諸文字,寫成奏本。「我可不可以再加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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