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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黃蓉    


  「姥姥,」她踱著拖鞋,踱到另一個房間,見姥姥蹭在地上整理一堆雜亂的書信,也跟著坐在地板上,胡亂翻閱。「都是我媽媽的嘛!我以前怎麼沒看過?」

  「因為被我藏起來了。」姥姥意有所指地晃了下手中的信。「這些東西要是讓你爸爸發現,鐵定要鬧得全家雞犬不寧。」

  「為什麼?」殷虹隨手抓過一隻信封,裡頭「刪」地掉田三張照片,前兩張都是她媽媽的獨照,第三張則是她和另一名陌生男子的合照。

  這男人百張標準的國字臉,稜角分明,線條粗擴,堅毅果敢而且威嚴十足的那一型。他把手環在她媽媽腰上,兩人親密她笑著望向鏡頭。怎麼會這樣?

  殷虹把照片橫在姥姥面前,問:「他是誰?」

  姥姥掀起眼皮,只瞄了一眼,立即奪過照片,刪刪撕成碎片。

  「嘿!你這是幹什麼?」這老太婆越來越囂張了,根本不把她這個小主人放在眼裡。都是孟磊慣壞了她,讓她經常搞不清楚狀況毛以「殷媽媽的媽媽」自居。

  「我都二十六歲了,還有什麼事情定我不能知道的?」憑它的聰明睿智,用膝蓋頭想也能明白,那人八成是她媽媽的初戀情人。

  可,不對呀!那男人看上去至少四、五十歲,當初戀情人未免太老了。既然不是初戀情人,難不成是姥姥閃爍不定的眼神肯定了她的揣想。天!她媽媽居然背著她爸爸……「你待會不是有約會嗎?還不快進去梳洗打扮一下。」

  「對喔!」她不提醒,殷虹還真的忘了。

  衝進浴室隨便盟洗完,趕緊坐到梳妝台前,仔細描抹。待會要見的是孟磊的父親,不管他有多不喜歡她,殷虹認為還是應該盡其所能地留給他一個較好的印象。

  三十分鐘後,她跳上孟磊買給她的「蓮花」跑車,快速趕往凱悅飯店。

  殷虹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十分鐘。她喘了口氣,找到個位於落地窗旁,可以觀賞窗外景致的座位,邊聆聽肯尼吉的薩克斯風,邊按耐性子等候孟兆剛的到來。

  一個小時過去了,卻仍不見它的蹤影,今天會不會因為兩人素不相識,即使早已到了卻還傻傻地坐在不同的位子瞎等?

  她倉卒環顧室內,這段時間算是該咖啡廳最悠閒的時候,寥寥數人各擁一隅,五男四女,全在三十歲上下。孟磊的父親沒練過返老還童的蓋世神功吧?

  殷虹鹽著秀眉,越等越不是滋味。哪有約了人家自己卻不準時的!再等下去她火氣就要土來了。

  當她抓起桌上的帳單正要走向櫃檯時,大門口昂然走進一名頭髮斑白、約莫花甲之年的老先生。殷虹幾乎一眼就認出他。他和照片中,媽媽身旁的男人長得一模一樣,唯獨頭髮白許多。

  他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呢?

  孟光剛朝廳內旋目四顧,即直挺挺的朝殷虹走去。「你就是殷虹?」竟然和小時候沒多大改變,還是那麼明媚、那麼美、那麼像她媽媽。他有些不能自持地搖晃了下身子,才低沉的說道:「我是孟磊的父親。」

  殷虹腦袋「轟」地一震,眼前直冒金星,怎麼可能?!她在心底聲嘶力竭地吶:怎麼可能!

  「坐吧!」他拉開椅子。自顧自地生到她對面,向服務生點了一杯黑咖啡,軌直接切入主題。「你很有一套,把我兒子迷得神魂顛倒,家也不回,還敢頂撞我。」

  殷虹直覺他的眼神像一把戒尺,不經審判,就準備將她打入地牢。她咬咬牙,不甘示弱地回敬他。「腳長在他身上,我可沒用繩索綁住他。」按照她女暴君式的脾氣,這樣回答算是客氣的了。

  「牙尖嘴利?跟你爸爸一樣粗魯不懂禮貌。」他譏硝地露出邪惡的笑。

  「你呢?見了人劈頭就罵,你又有什麼風度涵養?」若不是看在孟磊的分土,她真恨不得賞他一杯冰水。「如果你今天的目的只是來逞口舌之快,蓄意羞辱我,恭喜你,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股虹憤然起身,決定就此拂袖離去。

  「坐下。」孟兆剛寒著老臉,銳利的盯著她。「我話還沒說完之前,你哪兒都不許去。」

  殷虹冷冷一笑。「是嗎?有本事你拿槍指著我,否則我達一秒鐘都不會再待下來。」

  「慢著。」瞧殷虹一副野烈不好欺負的樣子。他登時換了張嘴臉。「也許我話說得有稍微直接了點,不過,你配不上孟磊卻是不爭的事實。我們孟家,家大業大,怎能娶你這種身份低下的女人當老婆。」

  殷虹一口氣提土來,在腦門轉了轉,突地嫣然一笑。「你的激將法很不高明,對我是起不了作用的。我就是要嫁給孟磊,找這輩子就是賴上他,怎樣?」

  「你」孟兆剛怒得大口大口噴氣,太陽穴的青筋,明顯的突突跳。「不可以,你無論如何不可以嫁給孟磊,否則……否則,你會……你們會後悔一輩子的。」

  「你儘管恐嚇吧!可惜你嚇不走找,因為我早已是孟磊的人,這一生我們注定了要做一對同命鴛鴦。」

  「什麼?」孟光剛情急地擒住她的手臂。「你們已經……快,趁現在還來得及,聽我的勸,趕快離開孟磊,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隨便嫁什麼有錢人都有,求你,放過孟磊。」他這輩子永遠都是高高在上,從來沒低聲下氣求過怔何人,殷虹算是頭一個。

  「怎麼我說了這麼明白你還是聽下懂?」殷虹掙開他的鉗制,朝後跌退了數步,不安地瞟向四周因孟光剛大聲嚷嚷而掃過來的責備眼神。「我愛孟磊,他也愛我,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到時候你如果願意,歡迎來喝我們的喜酒。」

  「不,不!」他急道!「你說,你要多少錢?我這兒有一張空白支票,數目你自己填,只要你肯放過孟磊,我保證它絕對可以立刻兌現。」

  又來了!這些渾身銅臭味的市憎,動不動就想用錢收買她或打發她。實在可惡透頂!這好像一而再再而三地偈她的瘡疤,通她回到那段「拜金歲月」,直視自己曾經卑劣醜陋的一面。

  她輕輕喂歎了一聲,連正眼也不看那支票一眼,即淡然地搖搖頭。「很抱歉,要離開孟磊,找辦不到。」

  孟光剛徹底被擊垮了。金錢是萬能的不是嗎?這麼大一筆錢財怎會抵不過那空中樓閣般不切實際的愛戀?這女孩怎麼跟他一樣固執冷悍呢?

  無邊的恐懼和深重的罪惡感澎湃地湧上心頭……他覺事態嚴重,非阻止不可。快步衝到咖啡廳外,將已結完帳、行將離去的殷虹攔住。

  「放開我!」一陣強烈的拉扯,或許因用力過猛,又忽而鬆手,殷虹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跌向旋轉門,登時昏了過去,殷虹被送進附近的一家私人醫院,醫師作完緊急措施,旋即告知孟光剛,她懷孕了,這一跌不但動了胎氣,還傷到骨盆,須住院治療幾天。

  「孩子?」他張大眼睛問:「多大?現在拿掉來不來得及?」

  「請問你是病患的什麼人?」墮胎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決定的。

  「我是……她爸爸。」他以為殷虹仍昏迷未醒,竟大膽地報出假身份。

  「他說謊,他才不是我爸爸,」殷虹尖叫地支起身子。「你出去,出去!醫師,麻煩幫我打一通電話給我男朋友。」

  「好…好的。」當醫師拿著電話號碼往外走去峙,孟光剛又闖了進來。

  「你現在還不明白嗎?你是我的女兒,是孟磊的親妹妹,親兄妹怎麼可以結婚生子呢?」

  殷虹乍聽之下,差點崩潰掉。如果她不留看到那張照片,或許就可以當他在胡言亂語,可……他和媽媽的確有過一段情,這……她像瘋了一樣失聲狂叫!未幾,又昏厥過去。

  清醒過來後,她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死。

  「小虹,你還好吧?」孟磊行色匆匆,面孔白煞得嚇人。「小虹,跟我說句話。」

  說什麼?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說?她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彷彿看見了死神可怕的雙翼正啪翅地遮蔽了美麗的天空。她躺在白色的病休上,軌那麼呆呆地望著孟磊,悲痛已極,可沒有淚,因捩早已乾涸。

  不久,葛尚華和姥姥也趕了來。

  「殺千刀的王八蛋。」姥姥不知在罵葛尚華還是孟兆剛,一路叨念著進門。

  「菩薩保佑,孩子總算保住了。否則我老婆子跟他沒完沒了。」

  「姥姥。」見著了她,殷虹終於忍不住滿臉心酸淚如雨下。

  「不都沒事了嗎?你還哭什麼?」她瞟了眼孟磊,以為是他意她不快。

  孟磊聳聳肩,現出一臉無辜和無奈。「從剛剛進來,她就一直這個樣子,什麼也不說。」

  姥姥參透人事,腦子一轉即猜到。「是孟兆剛跟你說了難聽的話?」

  「你別理他,他自己在發神經。」葛尚華在樓下已經踱姥姥問過了關於殷虹的身世。「其實,你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不信你問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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