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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黃蓉 現在他一下班就得立刻趕到安親班接宋采,回家安撫他媽媽。生平頭一次體驗到一家之主的難為。 前後才幾天,趙賦文已明白玫珍處在他媽媽那一開口即是尖酸刻薄的低氣壓之下,有多麼無奈和悲哀。 可,這麼多年她都忍了,為何選在這時候爆發呢? 「才一個月你就受不了,玫珍還熬了八年呢?」這個菲傭還是在她病倒以後,才在他媽媽心不甘情不願的許可下,勉勉強強雇來的。 「喂!你說得好像我在虐待她,你知不知道這些天我找她找得有多麼憂急如焚?」 「你真的憂急如焚的找她?」孟磊尖銳的問了這一句,令趙賦文愣了半天,才尷尬地咧咧嘴!「沒有。我……哪有時間。」 「你都做什麼去了,連成日老婆的時間也沒有?」孟磊就是不肯輕饒他,非逼他和盤招供不可。 趙賦囁嚅地。「說了你也不會瞭解,總之,一言難盡。」 「搞外遇有那麼難懂?」既然他不肯乾脆點,孟磊索性單刀直入,直指問題核心。 「你……知道多少?」 「不多不少,剛好足夠賞你個七、八拳。」他把手指關節捏得嘎吱響,威脅趙賦文再敬隱瞞,它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說!」 「是……邱秀娟。」 話聲甫落,孟磊的右拳已經橫過桌面,重重擊上它的左臉,痛得他跌落地面,登時眼冒金星,痛苦的呻吟著。 「這一拳是替玫珍打的。你如果還是個男人,就去把這件事情妥善解決掉。」 「喂你——你別走。」趙賦文抵著牆面,指著孟磊的背影喃喃咒個不停。「媽的,就算采采不是你的骨肉,你也沒權利這樣打我呀!王玫珍害我當了八年的冤大頭,她難道就沒有錯?」 采采不知何時縱廊外冒了出來,圓溜溜的眼睛轉來轉去,好像在警告他什麼。 趙賦文背脊一冷,回頭抓了件衣衫就往外走。 「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心裡不准想著別人。」邱秀娟總是嬌柔地膩在他身上,咬著他的耳朵細細地說。 他自從進門到現在臉上表情就非常凝重,說他心事重重,但邱秀娟陶醉在肉體之中,沒心情注意太多。 「來嘛!」她把身子裹在粉紫色的被單裡,朝他風情萬千的媚笑。 她光潔雪白的肩膀裸露在外,猜想得出被單底下必然也是一絲不掛。不過,他今天實在沒興趣,只能木然的站著,呼吸變得異常沉重。眼神東飄西蕩,就是無法集中在她身上。 邱秀娟瞧他心不在焉,臉馬上拉得老長,但旋即又擠出一朵更燦爛的笑容。她伸手卸掉他的灰色西裝、半舊的范倫鐵諾襯衫,解下dunhill皮帶和縐巴巴的西裝褲,他沒反對,也沒欣然接受,兩眼依舊失焦地望著她。 各種感覺在方寸之間來回衝擊,令他首次覺得傍徨無助。 「有心事?」 趙賦文僵硬地點點頭。 「說來聽聽,也許我幫得上忙。」放棄所有挑逗的行動,邱秀娟懶懶地躺回床上,慍怒地繃著臉孔。 趙賦文把頭臉垂得低低的,強烈的沮喪蜂擁襲來,欲振乏力地跌坐在床沿上。 「王玫珍……離家出走快一個月了。」這件事對他而言如腰在喉。 「先前怎麼沒聽你提起?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女人偶爾耍耍脾氣,藉離家出走引起別人的重視,只是希望別人對她多好幾分。過一陣子,她看這種威脅起不了作用,就會乖乖的自動回去的。」 「你不瞭解玫珍,我想……她可能知道了什麼?」他困惑地望著邱秀娟。 「我以為你們早貌合神離了,沒想到地出走你還會有失落感。」邱秀娟不以為然地斜倪著他。「怎麼,你怕了?」 「是你跑去告訴她的?」趙賦文緊張地站了起來。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麼愫?」她滿不在乎地翻了個身。「反正她都已經知道了,誰告訴她又有什麼差別?」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趙賦文升起強烈的罪惡感。他或許並不變王玫珍,可他也沒想過要傷害她呀!雖然,他怒責她不該撒謊害他跟著賠掉好幾年的青春歲月,做為夫妻之後也少見纏綿情愛,但她畢竟是與他共享也共同擔當最多生活喜樂悲傷的女人。他對她或許沒有激越洶湧的情愛,但依然有發自肺腑的關懷。 「你不曉得,她……這些年過得也並不好,其實,她也很辛苦的,你……這樣做讓我恨不安,至少……應該由我親自去向她說明。」趙賦文終於說了一些比較有良心的話。 「不安?」邱秀娟怒道!「那麼你是後悔跟我在一起嘍?」 「倒也不是,這……根本是兩回事嘛!」 「哼!你們男人就會得了便宜還賣乖。」邱秀娟抓了一個枕頭,照它的臉丟過去。「把一個溫順會持家的放在家裡生兒育女兼當老媽孓,然後心猿意馬地到外頭再找個明艷動人的來消磨精力。不出問題的時候便盡情大亨齊人之福,出了狀況就把一切罪過歸給別人,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對不對?」 趙賦文沒吭聲,他已習慣用沉默應付一切。 他不吭氣,邱秀娟更火。「既然你想抽腿,我也不會死賴著你,你滾!」 「別這樣!」他把頭臉深深埋入兩膝之間,隱藏因痛苦而糾結的表情。「我們在一起才八個月不到,王玫珍卻跟了我八年」 「所以找就不及她重要?」邱秀娟瞪著他,譏剌地說:「先前你是怎麼說的?「直到踱你在一超之後我才發現生命是有意義的」記得嗎?你真是無恥!」 「嘿!有話好說可以嗎b」他沒料到它的脾氣這麼火爆,一冒上來就沒完沒「沒什麼好說的。告訴你,找不會給你選擇的機會,主控權在我,當初是我送上門,現在則是我不要你。滾!」她撂下最後通牒,並且把他推到門外,砰的一聲關上門。 趙賦文從沒領教過如此悍然的逐客令,想敲門再向她解釋,又想以它的任性和烈性絕對聽不下什麼。伸出去的手癱軟下來,掉頭往汞的方向離去。 這下好了,他兩頭落空,背腹受敵,老婆出走,情人反目。往後的日子鐵定更加難過了。 邱秀娟是個不幹不脆的人,狠話說得咬牙切齒,態度也好像十分堅決,可,才隔天而已,她又猛Call趙賦文,不分白大黑夜,甚至凌埕一、雨點,只要想到了就打B.B.Call或電話。接通了又啥也不說略一聲倒掉,弄得趙賦文精神快崩潰掉。 經過數個晚上輾轉反側的考慮之後,他做了最後的決定,主動打電話給邱秀娟,告訴她:「我想了很久,分手應該是我們最好的選擇……你我都還年輕,尤其你條件又那麼好,相信不久後……就會找到一個比找更好的男人,可以好好的……專心的照顧你、愛你一輩子,你……保重,」 電話那頭始終靜悄悄的,只短促的喘息透過話筒傳入他的耳中。他知道她在聽,因為話末說完,她已低低地餟泣了起來。這一生,他得到的總是出於別人的自願,命運的河流把什麼漂浮到他面前,他使順理成章地接受,因此無論升學、就業、婚姻乃至於外遇,他都有著龐大的無力感。 他從頭到尾只愛過一個女人,老天爺不肯成全也就算了,卻派了另兩個女人來攪亂他的生活、它的生命軌跡。他從沒有像此刻這樣憎恨自己,打從心底升起無限沮喪過! 第九章 孟磊到法國才第三天,孟家就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葛尚華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心裡頭卻急如星火。這孩子,要出遠門也不說一聲,多久回來也沒交代,那個殷虹真值得他如此失魂落魄,連工作事業都可以不顧嗎? 迫不得已,她只好把遠在英國的孟家「總司令」孟兆剛請回來,她一個人無法也不想承擔照顧並監督孟磊的責任。充其量她不過是個二媽,既無權又無分,受他疼他,旁人視為理所當然,若是稍稍嚴苛些,受嚼舌根約三姑六婆,馬上就會批評她這個後媽心腸惡毒,圖謀不軌。 這些天她的日子難熬透了,每一分鐘都像坐在悶燒鍋裡似的。幸好,公司的業務繁忙,或多或少減輕她些許壓力;她不必每天待在家裡聽她家老爺嘮叨。 「都是你太過放縱,把他寵上了天,他才敢為所欲為,一再違拗我的意思。曾牧白的女兒呢?你帶孟磊去見過人家啦?就知道你交代不得,這麼小的事情都辦不好。若早點讓他們兩個年輕人碰上,還會發生這麼麻煩的事嗎?」 也不必前思後想,急破頭地在家裡坐困愁城,忙著一個電話又一個電話地查尋。她雖然不是挺贊成孟磊和殷虹在一起,但也並不中意那位有錢得一塌糊塗的曾老闆的千金。她害羞、內向、相貌平凡得令人看過即忘,整個人像只悶葫蘆,這樣的女孩怎能打動孟磊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