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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裴意    


  「你會傷害我嗎?」慕容含情嫵媚奪魂的眸中緩緩浮上了淒然與酸楚的淚光。「唯一能傷害我的,便是你的心啊!是你那顆不敢愛我、不能要我、不願意同我在一起的心啊!」

  望著棠絕歡那壓抑著絕望與痛楚,卻堅決不給她回應的表情,她難堪地落下淚來。她都已經拋開了女兒家的矜持、顧忌及尊嚴,把話挑明了說,向他索討一顆真心,為什麼他還是逃避?還是不肯承認兩人之間那昭然若揭的情意?

  棠絕歡眉間血痕煥然,晦暗而幽澀的含瞳裡有著無比深沉的隱痛。他伸手揩抹慕容含情柔頰上的淚珠,聲音溫柔暗啞卻無情。「我的心能傷害你嗎?你錯了,尊貴的含情公主,我沒有心,更不懂得如何去愛人?這二十五年來支撐著我活下去的,是仇恨!」

  他寒冷的吐息似要凍結人心。「以前我一個人活了下來,以後我也會一個人活下去。我不需要任何人,更不想同誰在一起;而你,只是一顆我用來復仇的棋子,我不會愛你,更不會要你。你別再自作多情;別再在我身上白費心機了。」

  他撫在她頰上的手指是如此冰寒,涼透了她的面頰,也涼透了她的心。

  看著他眼中那欲訴無從的邑憂及憤怒,慕容含情驀然沉默了,他就像一頭負傷過重的猛獸般,獨自舔舐著傷口,為了防衛自己而拒絕任何人的撫慰及親近,甚至不惜傷人,只為了守護住那早已傷痕纍纍而垂危的一顆心。

  要想卸下他的心防,就需讓他看到她的真心!慕容含情含著淚粲然一笑,他大概想不到一個女人固執起來會有多堅決,多可怕吧?當白玉龍鳳環在兩人手中漸開時,她就已下了決心,這一生一世啊,她是橫了心要跟他糾纏到底了!

  兩人沉默地並肩走回竹屋,進了屋內,棠絕歡收了傘,找到一條巾絹丟給慕容含情,沉聲道:「把自己弄乾淨,進內屋去換下濕衣裳。這兒荒山野嶺的,你要是患上了風寒,可沒大夫給你看病。」

  慕容含情剔亮了燈,燭光映亮了她清艷脫俗的面容,她掌起燈來,讓棠絕歡看清楚她眉眼之間的款款情意。

  「母后曾經對我說過,白玉龍鳳環是情環,能將有情人緊緊相繫在一起,生死不離--」她柔媚輕喃,羞赧卻堅定地向棠絕歡剖心告白。「當龍鳳環在咱倆手中解開時,我就知道自己再無退路了。這一生一世啊,我認定了你是我的有情人!」

  她抬起頭來,醉人的眼神中有著深情無悔的決心,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棠絕歡。

  「你說我是自作多情也好,說我是白費心機也罷,總之,以後我絕不會讓你一個人孤零零地活下去。孤零零地死去!」她柔聲而堅定地道。「不管有多少風雨,我都會同你一起分擔,從今以後,你再也不會孤單了。」

  聽著她甜蜜而執著不悔的告自,棠絕歡只覺腦中一陣暈眩,內心宛如有巨浪在翻滾撞擊一般……他張口想說些什麼,卻啞然無言,幽晦的瞳中隱隱有激動的淚光閃爍。

  血脈沸騰呵,椎心刺骨的寒痛猛烈爆開,迅速噬凍了西銘皇佛爺封入他心口的暖焰,劇痛奪走他僅存的意識。他癱劂在地,神智昏厥之前,只聽得慕容含情焦急的驚呼聲,他伸出手想安慰她不要怕,但劇寒隨即攫住了他所有知覺,他含上雙眼,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第六章

  當年一笑倚芙蓉,酒凝荷葉碧,波映舞衣紅。

  一縷柔和沉潛的琴聲,始終在他黑暗的夢境中索繞著。

  棠絕歡昏暈之中,只覺數股寒氣在血脈之中激盪,痛楚難當,然而不管他胸口如何煩惡痛悶,始終有一縷纏綿婉轉的琴聲助他清心寧神,導引他的內息回歸丹田。在這股柔和至極的琴聲安撫下,他漸漸寧定下來,因寒毒與高燒所引起的夢囈與劇疼也消褪了。他呼吸慢慢平緩,昏昏沉沉地睜開眼,只見耀眼的陽光映進竹屋裡來,竟已是夜盡天明!

  他暈了一夜?慕容含情呢?他茫然四顧,焦急地在竹屋中搜尋著她的身影。一轉頭,只見慕容含情正坐在木幾前,專注彈著七絃琴,柔美清靈的面容顯得異常蒼白而疲憊。

  見他醒來,她眼中閃過欣悅光芒,聲音輕啞地道:「你終於醒來了……」身子一晃,軟軟癱倒在地。

  棠絕歡大驚,顧不得毒性才退,還極虛弱的身軀,跳起身來急奔過去扶起了她,只見她雙眸緊閉,整個身體都是冰的。

  他一顆心幾要迸出了胸口,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竟還是昨夜那一套被雨淋濕,已經又髒又縐的繡衫羅裙;而她嫩若柔蔥的纖纖十指竟然又紅又腫,指甲盡折,指縫處甚至滲出了鮮紅的血絲。

  想起昨夜昏迷之時,始終安撫著他的如水琴聲……他心神大為激盪,喉中梗住了一團激動的酸楚,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為他彈了一夜的琴?彈到指甲盡斷,手破流血,甚至沒有換下已然濕透的衣衫?

  慕容含情緩緩睜開眼睛,向著他微微一笑,她的笑容極淒美、極觸動愛憐。「絕歡,你沒事就好了,昨夜我真是擔心,我好害怕你再也不會睜開眼來了……」

  在她毫不隱藏的款款深情中,棠絕歡的意志急速潰決了,他再抑不住心中的激狂,淚水奪眶而出。俯下臉輕吻她的指尖,一滴滴溫熱的淚和著她指尖的血絲,淌入唇間,是一種血淚交融的心酸滋味。

  他抬起濕潤的眸光注視著慕容含情,暗啞地道:「不要對我這麼好,這樣只會讓我更捨不下你。你是我終須放手的人啊!」

  「可是我不要你放手……」慕容含情反握住他的手,固執而哀怨地道:「為什麼你一心想撇開我呢?我都已經不顧羞恥地把心剖開來給你瞧了,你究竟還要逼我到什麼地步才肯相信我呢?」

  「是你在逼我,你逼得我無處可逃了!」棠絕歡淒惻地笑了。「我不能要你。不敢要你--不只是因為我體內無藥可解的寒毒,更是因為我的身世!」

  「你的身世?」慕容含情驚疑不定地望著他,心中湧上股戰慄。「和豫王府有關嗎?」他的眉眼,和逸安哥哥如此相似……

  她驀地嚥住,一陣顫抖從她體內傳出,撼動了她靈魂深處的恐懼,她發現自己竟然害怕聽到從他口中即將揭曉的真相。

  「我不知道自己和楚逸安究竟像不像?可找卻知道自己和年輕時的豫王爺長得一模一樣。」棠絕歡抬起濕濡空洞的雙眼,悲淒冷笑。「三歲以前,我不叫棠絕歡,我叫楚逸歡。」

  慕容含情驚喘一聲,伸手捂著唇掩住差點脫口而出的驚呼。她臉上迅速失了血色,震驚異常地瞳視著棠絕歡。

  棠絕歡眼神晦澀而迷離,低低幽幽地道:「我說個故事給你聽,那是有關於一朵芙蓉花的故事--」

  他抬起頭來,眼神遙遠縹緲,彷彿又回到了往昔糾纏他的夢魔之中,他緩緩開了口,低沉冷語劃破滿室靜寂。

  ☆   ☆   ☆

  「二十五年前,豫王爺納了一名傾城舞姬為妾,那舞姬有著絕世容顏及不輸趙飛燕的曼妙舞藝,是東杞國中一朵名動公卿的傾城名花,她的名字叫做棠芙蓉。」棠絕歡神色幽邇,在慕容含情捐著清淚的眸光中,傾訴平生飄零身世。「棠芙蓉在入王府為妾之前,原本有個傾心愛戀的情人,可那人醉心於劍術武藝,四處尋訪名師學藝,等他卜成歸來,卻發現棠芙蓉已在地方官吏趨炎附勢的逼迫下,被送入了豫王府為妾。他傷心之餘遠離豫州流落江湖,並自創了一套鎖心劍法,從此打遍天下無敵手,被譽為武林第一使劍高手,江湖中人稱他鎖心劍任寒書。」

  慕容含情微斂娥眉,莊容凝眸地傾聽著棠絕歡的故事。

  「豫王爺十分寵愛色藝雙全的棠芙蓉,夜夜召她侍寢,棠芙蓉很快的就有了身孕。那時豫王爺尚無子嗣,知道棠芙蓉有孕之後欣喜若狂,特地為她在豫王府建了一座芙蓉居,並封她為側妃,算得上是恩寵萬分。可棠芙蓉心中惦記著任寒書,總是鬱鬱不樂。她時常填詩賦詞以寄相思,可這些詩詞惹了禍。在她懷孕八月之時,豫王爺從芙蓉居的書筐中搜出了她遣情寄懷的詩詞,知道了愛妾原來心中另有他人!他生性本就善妒多疑,立即懷疑棠芙蓉腹中所懷並非自己親身骨肉,他勃然大怒,在妒恨交加之下,竟不顧棠芙蓉已懷有八月身孕,強逼她吃下千月奪魂醉的花莖,要她一死以示清白。」

  慕容含情失聲驚呼,含淚低語道:「豫王爺向來仁慈德厚,怎麼會做出如此殘酷的事來呢?」

  棠絕歡淒憤冷笑。「仁慈德厚?他明知母體中毒,胎兒也必難倖免。他不但要棠芙蓉和孩子死,還要他們苦熬千夜,嘗盡生不如死的毒發之苦!這樣毒妻害子的人,你竟還說他仁慈德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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