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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洪穎 而且,他們說得也沒錯,我沒有男朋友,應該多跟其他人交往,才能找到適合我的人。 可是……哎,男人好煩喔。他們都不喜歡喝純咖啡,怎麼能當我男朋友?何況,我對他們什麼感覺都沒有。 煩死了!這樣約會下去,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你總是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嗎?」聽到那句什麼感覺都沒有,蘇灝更加確定,黑咖啡,他是愛定了!不管那黑色液體有多苦,他都願意挑戰。 「對啊,不然呢?你覺得我話太多了?也對,我們才第二次見面,我好像說太多話了。」 「你這樣很好。我只是不確定,你是原本個性就這麼率直,還是對我比較坦白。」 紫築微偏著頭認真地思索起他的問題,她好像也不是對任何人都能有話就說。 「我對你似乎特別坦白耶,好像很奇怪。可是,我本來說話就不太經過大腦。所以究竟是我原本就這樣,還是對你不一樣,我也不太確定……」 蘇灝這下狠狠喝了一大口咖啡,這口咖啡,好像變甜了。 「嘿!你敢喝純咖啡喔?」她終於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咖啡要喝原味,才不會浪費。」上帝原諒他說謊。 「對咩、對咩。」她笑得很開心,完全沒想到蘇灝根本是偷她的話重複一次。 「我有個提議,你聽聽看好不好?」他若無其事再喝了口咖啡,感謝老天,咖啡杯不是很大,他大概吞個兩、三口就解決了。 「什麼提議?」 「既然那些男孩子都不喜歡喝黑咖啡,而我還算喜歡純咖啡,我們又有二十杯咖啡的約定。所以,我的提議是,我暫時充當你的男朋友,你告訴那些男孩子,你找到心目中理想的白馬王子了,然後就能從此由無聊的約會中解脫。你覺得好不好?」 「好啊!」能夠解脫,她的精神全都來了。「可是,你為什麼要幫我?」 「就算是我謝謝你請我二十杯咖啡吧。我只是幫你趕了一點時間,你就慷慨地請我二十杯咖啡,幫你一點小忙也算應該。」 「你真的要幫我,不後悔?」她越想越覺得蘇灝的提議,再完美不過了。 「不後悔。」 付了賬,蘇灝走在前頭,幫她拉開咖啡館的玻璃門。 「不是說好我請客?怎麼變成你付錢了?」出了咖啡館,兩人並肩走在人行道上。 「我第一次充當別人的男朋友,想嘗試幫女朋友付錢的滋味,放心,你會有機會付錢的。好了,我們計劃一下,你想第一個通知誰?」 「什麼意思?」 「通知那些強迫你約會的男孩子,你有男朋友了。依我看,明天你要跟東東去看電影,那就選他當第一個被通知的人好了。我明天去接你,我們一起赴約會,讓東東看看我這位男朋友。後天你要跟聲聲去買屏幕,我也陪你去。你很快就能自由了。」 好像很有道理喔,是該讓那群男生看看她真的有「男朋友」,否則他們根本不會死心。 她突然覺得蘇灝很厲害,他怎麼記得住她未來兩天要跟誰約會…… 「好,都聽你的。」她有著佩服。沒來由的,她突然想起最早前問了一個沒得到答案的問題。 「你是不是沒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在台北?你不是住台中嗎?」 「那個問題啊。我來台北的原因,說出來你也不信。」 「說說看嘛。」 「嗯……我想賺二十杯咖啡,所以來台北。」 「我不信。」 「我知道你不信。」 站在華納威秀的售票處附近,他們連電影也沒看,就送走滿臉驚訝、不信,加頹廢的東東。兩人望著東東道去的背影不消片刻,蘇灝即得意洋洋地轉向她,討了第二杯咖啡。 她只好在華納威秀附近,挑一家咖啡館償還她的「咖啡債」。 「你為什麼特別喜歡白色?」等待服務生送咖啡時,他問。 「喔,我沒有特別喜歡白色。是我爸爸喜歡看我穿白色的衣服,他常說,我穿白色衣服,就像我媽媽年輕的模樣。我知道他很懷念我媽媽,不知不覺就常穿白色衣服了。媽媽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我總覺得……」她聳了聳肩,似乎不太能立即把話說完。「覺得是我害死了媽媽、害爸爸失去最心愛的人。」 「你父親疼你嗎?」他喝口剛送來的熱咖啡,沒掩飾語氣裡的擔憂。 「當然疼我啊,我是他惟一的寶貝耶。你以為我父親會因為我母親的死怪我嗎?呵呵……又不是演電視連續劇!」她為蘇灝的憂心感到好笑。 「放心,我爸爸很疼我。不過我跟爸爸不常見面,因為他的工作必須常出差。他一年裡在家的日子加起來不超過兩個月,常常這個月在紐約、下個月在英國,或者澳洲、日本。我難得跟爸爸碰面,每次相聚當然都想讓他開心,所以我在買衣服時,會特別考慮到爸爸,久而久之,我衣櫃裡幾乎全是白色衣服了。」 「你很善良。」 「這跟善良有什麼關係?」 「孝順的人通常都很善良。告訴我,你最喜歡什麼顏色?」一杯咖啡,已經喝了一半。他終於發現咖啡的味道,除了苦,還有另一份他從未嘗出的甘醇。 「紫色。你不覺得這顏色很浪漫嗎?最棒的是,我的名字也有這個顏色。」 蘇灝笑笑,沒說什麼。 雖然他們才見了三次面,他卻怪異地覺得彷彿許久前就認識她、覺得似乎十分瞭解她了。 她不善細膩的言辭,只會以自己的方式,善待身邊的人。對那些對她好、卻強迫她約會的男孩,她選擇妥協,即使那會帶給她困擾;對她常不在家的父親,她則選擇以衣著顏色取悅,把真正的喜好放一旁。她對情感的表達,不在口頭上,而是用她做得到的行為…… 這個看似莽撞,又迷糊的女孩,蘇灝望著她,想著自己近日的改變—— 黑色的咖啡、常穿白色卻喜歡紫色的梁紫築……他喜歡的梁紫築、他逐漸喜歡的黑咖啡…… 那些因為認識她而產生的改變,竟能莫名地讓他覺得快樂,他對咖啡由排斥到半喜好;黑色、白色、紫色,他從不注意的那些顏色,在他心裡突然有了意義。 而他,從不浪漫的腦子,更莫名多了些稱得上浪漫的想法……此刻他就想著,要把全世界的快樂都收集起來,送給她,假使快樂可以收集的話!因為他想看她的臉,永遠掛著讓他心動的甜美笑容,就像她在阿里山上、站在飯店門口,揮手向他說再見的那個笑容。 也是那個一身雪白裡的笑容,讓他離開阿里山後,念念不忘。讓念念不忘的他,忍了三天,終於決定開車到台北找她。 「去過淡水嗎?」蘇灝問。 「當然去過。我雖然從小在高雄長大,但在台北念了三年大學,該去的地方差不多都去過了。」 「喝完咖啡,我們去漁人碼頭坐坐,好不好?」 「你不覺得遠嗎?」 「不會。聽說那裡風景很美,我一直想找人陪我去看看。」 「既然你不覺得遠,如果你願意送我回家,我就陪你去。」 「你不說我也會送你回家,這是我身為男朋友應盡的義務。」 「灝灝,為什麼我覺得你好像半真半假的?」 灝灝?第一次聽她這麼喊他,他一時無法歸類聽到的感覺。 她喊得那麼自然,他該覺得高興,可是聽起來親暱的稱呼,又跟她喊其他男孩沒什麼兩樣,感覺上他與那些強迫她約會的男孩地位相當。 才見三次面,也許是他太急切了。不過,半真半假是什麼意思? 「我不撞你的意思。」 「昨天你說話了幫我,願意充當我的男朋友,那表示你不是想當我真正的男朋友,對不對?可是,你剛說送我回家是男朋友應盡的義務時,表情又很認真,好像你真的是我的男朋友……我覺得你對當我男朋友這件事,半真半假的。」 或許,她並不如他以為的迷糊,蘇灝笑。 「半真半假的問題,我們暫時別討論,我們先溝通一件事。你喊身邊的朋友,似乎都用兩個重複字,像東東、方方、聲聲,所以。我不要你喊我灝灝。」蘇灝說得果決,似乎是不容商榷。 「兩個重複字我比較方便記,從來沒人跟我說這樣不好啊。你不要我喊你灝灝,那我要喊你什麼?」 「用一個字喊我就好,只喊一個字也能省點力氣。」他笑得溫和。 一個字?會不會太奇怪了!他又為什麼偶爾會用那種明亮得讓她想迴避的眼神,望著她。她老覺得,蘇灝那雙眼睛會說話。 「灝?你不覺得這樣喊……太親密嗎?」 「我目前是你的男朋友,跟你那些男的朋友,總該有些區別,親密一點沒什麼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