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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洪欣    


   

   ☆  ☆  ☆

   

  深夜時分,余芊瑛毫無睡意地憑窗獨思。

  今兒個高羿來過,與上回和余翰林的長談不同的是,這次兩人前後說了不到五句話就不歡而散,對話簡短到讓她可以倒背如流地重述一次。

  她雖沒親眼瞧見,但根據小嵐的描述,她可以想像得出,兩人的臉色絕對比那千年殭屍臉還要難看;而她之所以不再偷偷地躲在一旁窺伺,並非她突然自覺要有大家閨秀的風範,而是怕自個兒又做出像上次一般的蠢事,那就真的從此無臉見人了。

  說起來也真難為她爹了,余芊瑛難得良心發現地同情余翰林起來。

  這兩日老遠見著她就像老鼠見著貓地躲得遠遠地;逼不得已見了面,也是頭垂得低低的,一副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慚愧不已的模樣。說起來天下父母真是難為喔,而她余芊瑛的父母更是其中之最。

  至於那高羿……好像也挺可憐的,聽小嵐說,不過三日不見,竟是清瘦不少,可見這幾日憂心之深,可以想見他必然左右不是人地處處捱訓。

  但她怎能輕易地心軟,不過是見他受點小挫折而已,她幹什麼捨不得?簡直就是婦人之仁!

  「你這個笨蛋!沒用的東西!」她用力地敲了自個兒腦袋一記,罵小孩似的恨恨咕噥道。

  「你這是在罵我嗎?無論是不是,以後都不許再這麼使勁地打自個兒了。」高羿深情款款道,眼中果然流露出萬分不捨。要不是礙於男人昂揚的氣概,恐怕那令人聽了心都融化的「他會心疼」這話都會衝口而出。

  「你……什麼時候來的?」乍聽他聲音,她還以為自個兒得了幻聽症,差點兒又敲了自個兒腦子一記,但想到他說不許她再打自己,那手又縮了回去。頭一偏,不信邪地瞧瞧左右,想不到真見他就站在窗外不遠處,不覺又驚又喜地傻愣愣看著他。

  「剛到。」他微微地牽動唇角,掩飾那沉重的心思。

  「對了……你等等,我先換件衣裳。」她不安地捏著自個兒的羅裙。她還未曾以女裝出現在他面前過呢,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衣冠不整般的尷尬不已。想不到只不過是裝扮不同,她竟連話都不知該怎麼說了。

  沒用!沒用!她怎地愈來愈沒用了!

  「傻瓜!怕我笑你嗎?」從她臉龐微醺般的紅暈,他猜出她的心思。

  「誰……誰怕你瞧了,我只是覺得換件衣服會舒服點。好啦,主隨客便,我就委屈點,不換了。」她愈描愈黑道。硬是抬起頭來直視著他,以示她才不是因為難為情呢。

  他微笑著,這是他這些日子以來,頭次打從心底發出的開心笑容,但也沒能持續多久,畢竟他心頭還有個解不開的鎖。

  「我們的事,你都聽說了吧?」

  「嗯。」豈止聽說,她還可以從頭到尾背一次給他聽呢,不過她還是含蓄地輕點個頭。

  高羿深恐她誤會他的誠意,故將他與其父力爭的經過仔細地說與她聽;而她仍只是默默看著他,間或點著頭。

  想必是跟他一般煩惱吧。高羿心疼地想。

  但事實卻全然不是這麼回事,她之所以不答腔,一來是因為她從沒碰過這種場面,要她矯揉故作矜持,她是怎麼都學不來;若要她安慰他或說點什麼,卻又做賊心虛地怕不小心洩了底,只好傻子似的呆看著他。

  想不到那老伯果真言而有信,不但演技好,還真夠狠的!高羿碰到他,就跟她爹遇到她一般,夠倒霉了。

  「所以……」他仍舊深情道:「我今日來此,只是想問你……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

  「嗯!」余芊瑛見他停頓了下,以為又輪到她稍作表示,故自然地又點個頭,但見他眼中竟閃過欣喜之色,才發覺事情好像不是這麼簡單。

  他剛剛說什麼來著?要她跟他走?喝!意思擺明了是跟他……私奔?這……她頭也點得太快了點兒吧!要不是那顆不把話聽清楚就答應的腦袋瓜是長在她脖子上,她真想把這亂點頭的腦袋摘下來算了。

  可是,就算她不答應跟他走,他就會打消這念頭嗎?表面上看來他好像會尊重她的意願,不過,余芊瑛看著他堅定的神情,她怎麼覺得即使她詛天咒地寧死不跟他走,他還是會把她扛在肩頭擄了去?

  因為他好像有點被逼急了,以致狗急跳牆嗎?不不!這麼形容他實在不道德了點,她良心不安地決定收回這句話。

  「那好!我們現在就走。」他朝她伸出手,準備接著她道。

  「可……可是,我總得收拾點東西吧?」眼看騎虎難下,她只得想法子拖延,希望有人發現他倆。

  「不必了,我已有準備。」他自信地笑道。

  「是嗎?那好吧。」她失望地說。她猜得果然沒錯,就知道他早打算好,無論如何扛都要把她扛走,難怪剛才會說「只是問問」她而已。

  雖然有點不滿他的霸道,不過心窩還是暖暖的,有個人不顧一切地視她為唯一終身伴侶,而那個人她也不討厭——所謂「不討厭」已是她承認這段感情的方式。總而言之,人生難逢知己,她余芊瑛從小到大盡做些出乎大家意料之事,這回不過是為自己的駭人事跡再添一筆罷了!

  她噗哧笑著,一腳踩到椅上,準備讓他接著翻過窗去,可突然想起件事,回身叉起腰來立著不動,讓高羿接了個空。

  「怎麼了?」他困惑地看著她一臉怒氣沖沖。

  「你還沒跟我說清楚,你和那個仙兒是怎麼回事?」她嘟著嘴豎眉道。夜深人靜中,這聲質問似在空氣中不停迴盪。

  「傻瓜,到現在你還懷疑我和仙兒姑娘的關係。」他好笑地看著她。這丫頭竟在這關頭吃起醋來?但看來他不說個清楚,她鐵定是不會跟他走的。「那仙兒姑娘乃是有事想請托於我,但又不知我是否值得信任,故一再藉故攀談,好測試我的人格,其實我們之間只是單純的朋友關係。」

  「有什麼事得要這麼大費周章?還得測試?你別想隨便編個理由誆我,我又不是笨蛋。」她不信道。

  「因為她有意從良。」他頗為同情地歎息道。「這些年來她也存了一筆錢,足夠贖身之用,有次她正感人生茫茫而到廟裡參拜時,遇到個忠厚男子,而那男子竟也不計較她的出身。雖然他只是個小生意人,論財勢自是與那些想要納她為妾的大爺、公子難以比較,但真情難買,日子過得苦些她也甘之如飴,只是那男子老實,她怕若由他出面為她贖身,鴇母必會刁難,所以,想委由我出面。你想,以她在百花樓的地位,這贖金自是不少,她怎會輕易地將這麼大筆錢交給我?所以才會藉故測試。這種忙,你說我能不幫嗎?」

  君子有成人之美,若真是如此,這個忙怎能不幫!余芊瑛轉過身來瞧他那耿直的表情,她若再有絲毫懷疑,她的屁股可能就要遭殃了。

  「那……她現在呢?」她不好意思地問。

  「前幾日她來向我辭行,夫妻倆準備到個沒人認得他們的地方,買幾畝薄田,過平凡安靜的日子。」他道,頓了會兒,瞧她還站在椅上。這傻丫頭要站到什麼時候?

  「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他再次伸出雙手。

  若她仍站著不動,他可是準備動手了,直見到她點個頭地欠身讓他抱了出去,他才鬆口氣地笑看著她。

  「小姐,你剛在叫我嗎?」從另一端匆忙奔出的小嵐,邊走還邊拉著衣裳。

  好不容易她才能躺下歇息,想不到才正要入睡,竟聽見余芊瑛的咆哮聲;在余家目前這在事之秋,即使她想裝作沒聽見地繼續睡她的覺,可也會睡得不安穩,只得換了衣裳趕過來探個究竟。

  只是才整好衣裳一抬頭,竟見那高羿抱著余芊瑛站在窗口,還沒回過神來想起這是怎麼回事,兩人已經消失在窗前。而她,還愣愣地到余芊瑛房裡,確定她確實不見了後,終於扯開喉嚨,以一種連死人都會被吵醒的音量恐怖地大叫起來。尾聲

  「欺人太甚!簡直欺人太甚!我……我非要到衙門裡告他們父子不可!」

  一夜未眠的余翰林,焦急地在大廳裡來回地踱步。

  從昨兒夜裡被小嵐吵醒後直到現在朝陽高掛天邊,他嘴上仍不停地唸唸有詞,內容不外是咒罵那拐走余芊瑛的高羿。雖然說要告他們父子,可遲遲跨不出那門檻,因為他雖然氣忿,卻仍保有絲理智,因為再怎麼說,這種事傳了出去,吃虧的還是姑娘家,不到萬不得已,他還是希望能暗地裡把余芊瑛給找回來。

  「老……老爺……」管家劉豐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進來。

  「怎麼樣?找到小姐了?」余翰林期望地問。

  「不……不是。」他嚥下口氣,忙道:「是高家老爺,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朝咱們府裡來了,這是他差人先送過來的拜帖,人恐怕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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