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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禾真 尚未從噩夢中清醒過來的澄怡在乍見戴亦學時,一雙杏眼睜得老大,臉上佈滿驚駭神色,掙脫他的掌握,急往後退,戴奕學來不及阻止,她人就「砰」一聲摔下床去。 「沒事吧!」戴奕學跪坐在床上,伸手給一身狼狽的澄怡。 這一摔,可讓她清醒了。 她既不伸手給戴奕學,也沒起來的意思,人仍坐在地上,將頭深埋進膝蓋間。 「作噩夢?」 澄怡不語。回想適才的夢境,她仍驚悸餘存。 她夢到渝湘死了,地上一片殷紅,執刀者正是戴奕學,他獰笑著,開心終於除去一個心腹大患。渝湘死不瞑目,帶恨意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她,像在怨著她、怪著她。接著她發現一步步走近她的戴奕學,刀子舉得老高,猙獰的笑容不停的擴大、擴大,她終於忍不住放聲尖叫……澄怡拂開散落額前的頭髮,抬頭道:「我餓了!」 戴奕學一直在想她抬頭時說的頭一句話會是什麼,果然不出他所料,她一向語出驚人。 「午飯時間早過了,你睡了好久。」 戴奕學用內線電話向廚房吩咐一聲,指示阿雪熬些粥品過來。 「我喜歡皮蛋瘦肉粥。」澄怡加了一句。 戴亦學依她的指示吩咐。 他才微張嘴,澄怡立刻搶道:「你是不是在想我八成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竟敢肆無忌憚的要求?」 戴奕學微牽嘴角,看不出是承認還是否認。 「即使是死囚,在處決前也可以要求一頓豐盛大餐,我只是要求加個皮蛋、放些瘦肉罷了,這並不為過吧?」 天曉得她從第一天被軟禁在此後,對他所送來的食物、衣著,甚至是浴室蓮蓬頭,她都能嫌它水壓過高,洗起來很不舒服,這豈是加皮蛋、瘦肉般那麼簡單。 「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會觸怒我?」 「反正終須一死,何不讓自己過得舒適些?」她無視他故裝憤怒的面孔,將薄被丟回床上,極不雅觀的伸個大懶腰。 阿雪送來一碗熱呼呼的皮蛋瘦肉粥,澄怡見了大喜,連忙接過,顧不得燙,一口吞下。 「味道如何?」戴奕學想聽聽她是否又有「嫌言嫌語」要說。 「很好!」澄怡呼著氣,平息舌頭被燙著的痛苦。「不過,蔥放太多了。」她瞧著滿滿一湯匙的蔥,皺著眉,厭惡之色盡寫眼底。 「蔥放得多,粥才香啊!」戴奕學說著,張嘴將她湯匙的粥帶蔥一口吞掉。 「加上美人香涎,味道更棒!」 「你……」她吃驚他的舉動,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怎樣?」他語帶挑戰。 「你滿嘴蔥味,好臭,離我遠點!」澄怡挪動臀部,一下子離他好幾步遠。 盯著被他動過的湯匙,她猶豫不決。 戴奕學見狀,索性幫她拿湯匙去水龍頭下沖洗乾淨後才還給她。 「可以吃了吧!」他坐在離她非常遠的桌前。 澄怡快速吞食著,一碗公的粥一下子就見底。 「好飽!」她滿足的呼口氣,打個飽中嗝。 「恕我直言。」戴奕學說:「你是我看過最不淑女的女孩。」 澄怡連瞟都懶得瞟他。「這有什麼不好?讓你增廣見聞啊!」 重新躺回床上,澄怡將自己蓋得密不通風。 「你該不會又要睡覺了吧?」 「無聊極了,不睡覺幹嘛?」 「說出你的要求吧!」他像洞悉她的想法。 「你會答應嗎?」澄怡將背對的身子轉過來。 戴奕學輕笑著搖頭。 「廢話一句!」她嘟噥著再次轉過身子。 戴奕學輕手輕腳的拿走餐具並帶上門。 稍晚,澄怡房裡多了一台電視機和錄像機,還有一疊錄像帶和堆得比人高的各類型散文、小說加漫畫。 「我喜歡打電動玩具。」澄怡在看到那一堆東西後如是說道。 戴奕學一彈手指,一台SEGA和卡帶即出現在她眼前。 「你是聖誕老公公嗎?」她瞪他。 「我希望我是,但我無法給你心中真正想要的。」他淺淺的笑裡有一絲抱歉。 ☆☆☆ 三天,整整七十二個小時,渝湘走遍大街小巷,詢問過熟識的人,追查過澄怡可能出現的地方,甚至還回台中一趟,以拜訪的借口查探澄怡的行蹤。 然而,她累了三天,一條腿幾乎走斷,所得到的回答儘是不知道、沒看過。渝湘的信心一點一滴的流失,心亂如麻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一直不敢告訴薛家澄怡失蹤的消息。薛家僅澄怡一個獨生女,兩老將她視為掌上明珠、心肝寶貝來疼。當初考上北部大學還猶豫著打算讓她重考,志願僅僅填中部的學校就好。後來曉得渝湘和澄怡考上同所學校,加上澄怡苦苦哀求,表示不願再重考一年,這才放女兒飛出。 薛伯母的心臟不好,若讓她知道這事鐵定承受不了,那自己豈不是罪該萬死? 可是,她現在該怎麼辦?心裡一點頭緒也沒有,亂糟糟的,似千萬條絲線糾纏。 第二天了,這時她應該出現在魏家大宅裡,但她卻枯坐在人行椅上,瞪著眼前川流不息的車群、來來去去的人,盼望會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面孔、一個熟稔的身影。 澄怡。 熱淚湧上她的眼眶,朦朧了她的視線。 三輛車子建規停在路旁,從裡頭下來一個男人直走到她跟前。 渝湘眨眨眼,吞回淚水,看清楚來人。 他西裝革履,前額微禿,兩鬢華白,年紀已然不輕,有一股上流人士的氣質。 「請問你是譚渝湘嗎?」焦立卓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平易近人,「薛澄怡小姐要我來告訴你她現在的居所。」 「真的?」渝湘大喜過望,「她在哪?」 「她是小女的家庭教師。因寒舍離市區遠,交通不便,所以她暫住舍下。前些日子她曾叮囑我通知你她的去向,因為我忙,所以忘了。剛才開車經過,見到你覺得好面熟,所以過來詢問一下,果然是,實在太好了。」 「你見過我?」渝湘狐疑,她可不認識他。 焦立卓從容不迫的拿出一張相片。 「這是她交給我的。」相片上的主角的確是她。 「她可以打電話給我的。」她還是懷疑。 焦立卓捺著性子同她解釋。 「寒舍因新遷入,所以尚未安裝電話,且地屬偏僻,所以附近也找不著公用電話。」 「她怎麼會到你那裡當家庭教師?」 「應徵來的呀!」他失笑。對於這個角色他在鏡前演練了好幾遍,直到連自己都信服為止。對於渝湘的問題他早預設好上百條,應答起來游刃有餘。 渝湘思忖,看來只有見到澄怡才能問清楚了。 「你要載我去嗎?」 「對!」他笑道:「我的車子就在前面。」 渝湘跟著他走了幾步,突感不對。 相片裡的主角是她沒錯,正面照,人也笑得很開心,問題是她眼睛的焦點不在鏡頭,而是輕斜看往地面,她一向習慣面對鏡頭笑的呀! 趁著焦立卓開車門的空檔,渝湘冷不防往他腰間一撞,轉身拔腿就跑,沒入人群裡。 焦立卓暗裡咒罵一聲。這小女孩頂機伶的,不知怎的被瞧出破綻。這下可好,下次想抓她,鐵定倍加困難。 第七章 回到魏宅的渝湘仍驚魂未定,確定四周無可疑人物後才慎重的開了門。 精神一鬆戒,腳也跟著軟了。她癱坐在地上好一會,突然全身撲簌簌的發起抖來。 對方心懷不軌,是有預謀才來找她的,換言之,澄怡可能已遭到不測了。 是誰?是誰急於想殺她滅口?她慌亂的糾扯著頭髮,偏偏心裡越急,思路就越亂,什麼也想不出來,怎麼也理不出頭緒。 行經前院的魏伯堯,老遠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真的是她,懸在心中已久的大石終於落下,他三步並作兩步直衝至她面前。 「這幾天你去哪了?」魏伯堯著急的問道。 這三天來他因為擔心她,一直睡不好覺,尤其到了第四天發現她竟還沒回來,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差點就叫人報警去了。 渝湘一瞧到他,一個名字立刻閃進腦海裡。 桑頌聿?她當初怎麼沒想到? 一定是澄怡調查桑頌聿的事曝光了,才為自己惹來殺身之禍。記得澄怡最後一通電話是怎麼說的? 「……偶然發現總經理的秘密,我想順著這條線查看和桑頌聿是否有關聯……」 然後她約定五點後會打電話來,但她沒有,並且無故辭職,還不是本人親自辭職的,接著就失去聯絡,像泡沫般消失了,連個痕跡也不留。 再來就輪到她了。剛才那個人一定是桑頌聿派來的,她還一直擔心那個人會不會追來,其實他根本就不用追,魏家大宅是桑頌聿的領土,她回到這裡來,等於羊人入了虎口,根本逃不出桑頌聿的掌握。 魏伯堯立即感覺到她的不對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