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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禾真    


  熱浪在眼眶打滾,事實強迫她不得不低頭。再也沒有比這種明白的拒絕更令人覺得難堪的了。

  僵默了好些時候,魏伯堯緩緩的說:「好好想一想,我去後院看書了。」

  思緒翻湧的他哪裡還看得下書?他只是想藉故離開,這個時候讓她獨處比較好。

  「把三明治吃完。」他端起早已涼掉的咖啡,離開空氣窒人的大廳。

  ☆☆☆

  有好一會,渝湘只是怔怔的坐在那,一動也不動,像座雕像般。

  「啊--」她長長的吐一口大氣,「OVER!一切都結束了!」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才剛舉步,不小心又勾到立燈的電線。

  「我在幹嘛啊?」她暗罵一聲,將立燈扶正,手一離開,竟碰倒了花瓶,千鈞一髮之際,她趕緊抱住花瓶,只差三公分,它就面目全非了。

  「嚇死人了!」她拍拍胸口,驚魂未定的模樣。「去看果醬吧!被關了這麼久,一定很不舒服。」

  才剛走出去,電話鈴聲就響起,她忽忙一轉身,竟撞著牆壁,顧不得壓痛的鼻子,飛奔入內,刻意避開立燈電線,右腳反被桌子絆倒,整個人跌扑在沙發上,摔得七暈八素。

  渝湘掙扎著把身子往前挪,手剛碰到電話,鈴聲就停了。

  「討厭!幹嘛不多等一會?」她嘴裡罵著,身子仍躺在沙發上。

  力氣像一下子被抽光般,連眨眼都覺得累。

  鈴聲再起,她懶洋洋的拿起話筒,一長串客套話習慣性的自嘴裡流出。

  「渝湘嗎?」是澄怡的聲音,很小聲,但可客出她很興奮。

  「澄怡?有事嗎?」

  「我告訴你,我有一個新發現哦!」

  「什麼發現?」她的聲音毫不帶勁。

  「今天我偶然發現總經理的秘密,我想順著這條線查看和桑頌聿是否有關聯。」

  「總經理?誰啊?」

  「就是公司……另一位會計小姐回來了,等我五點下班後再打電話給你,BYE!」

  澄怡匆忙掛上電話,渝湘則是聽了好一會的嘟嘟聲後才把話筒放回。

  我該去放果醬出來了。她心裡雖這麼想,身子卻像沒收到訊息般動也不動。

  告訴渝湘要在五點以後打電話來的澄怡並沒有依時打電話來。渝湘對事物已失去觀察力,當她發現每個禮拜固定打三通以上電話的澄怡突然間失去聯繫的時候,已是三天以後的事了。

  第六章

  「你怎麼會作出如此愚蠢的決定?」隨著拍桌的聲音,一個憤怒的男聲揚起。

  「她不知如何曉得我和計劃有關,並打算以電話通知他人。我一急就用哥羅芳迷倒她,將她帶回來了。」這個聲音較為蒼老、低沉,急促的語調可以想像出他惴惴不安、誠惶誠恐的模樣。

  澄怡被大得足以掀翻屋頂的吵架聲吵得不能安穩,翻個身,突然眼一睜,人醒了過來。尚未來得及弄清楚身在何處,暴怒的指責聲又傳進耳裡。

  「讓人閉嘴的方法多得是,你卻選擇了最笨的一個。魏氏雖已察覺購買股票計劃,但尚未查出背後搞鬼的你和出資的我,只要手腳夠快,配上你的裡應外合,魏氏只能眼睜睜看著公司被合併,我們連反收購的時間都不給他們。而你,卻選擇在決勝負的關頭帶回這女孩,她所帶來的危險性有多高,你應該衡量得出才對。我真懷疑你這堂堂魏氏總經理是如何坐上這位子的!」

  對方明顯被激怒了,雖不像另一位怒氣外揚,卻可從他的音調感覺到被壓抑的怒氣。

  「戴奕學,你別太猖狂。這件事或許是我判斷錯誤,但你也用不著咄咄逼人,我倆站在同一線上,利害相關,況且沒有我,你的計劃會如此順利嗎?」

  另一個冷哼一聲,短暫時間內沒有作答。

  澄怡赤著腳貼在門上偷聽,卻在他們的對話裡捕捉到熟悉的名字。

  魏氏總經理?這麼說那個蒼老的聲音就是焦立卓本人羅?難怪聲音好像在哪聽過,好耳熟。

  澄怡偷瞄一眼身後的房間。她知道自己為何在此了,也就是說她下午打給渝湘的那通電話被竊聽了。她原本是該回家後才打電話通知渝湘的,只怪自己當時太興奮,就快要放棄時突然冒出一條線索,怎不教她雀躍三尺,迫不及待的想告訴渝湘這個天大的好消息?真是小不忍,則亂大謀。

  另外一個名字也是很耳熟,好像在哪聽過?

  「戴玉軒、戴運旋、戴一賢……」她喃喃覆誦,想喚醒沉眠腦海裡的記憶。

  「帶一血……帶血鞋?」

  一道靈光閃進腦裡,她就要想起對方是誰時,門外驀地傳來幾聲「叩、叩」,像是打開門鎖的聲音。澄怡嚇了一跳,倒退幾步,正考慮是否該躺回床上裝睡時,門無聲無息的被打開。

  外頭的兩人沒料到她竟這麼早就醒來,均吃驚的瞪視眼前的她。

  澄怡的目光掃過焦立卓,落在戴奕學臉上。

  他就是帥得讓渝湘恨不得在他臉上劃幾道疤的戴奕學?他不是魏家少爺的好朋友嗎?這件事怎麼他也有份?

  戴奕學凝視眼前身影窈窕的美麗女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她一頭雲英蓬鬆,長度及腰,儀容不俗,眉目清秀,削肩連身洋裝適宜的襯托出姣好的身材。赤著雙腳的她,使他不禁聯想起在海邊被王子撿回王宮的人魚公主;

  她應該也有那樣一雙白皙無瑕的足踝吧?可惜他現在的角色不是英俊瀟灑的白馬王子,而是意圖奪走公主聲音的海魔女。

  「她醒過來了,也看到我們兩人的臉,你說這會該怎麼做?」焦立卓對戴奕學附耳道。

  「人是你擄來的,你該有主意吧?」戴奕學將難題丟還給他。

  「一不作二不休?」他的手往頸上一抹。

  澄怡可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了,這時才嚴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

  她一直以為自己生命線滿長的,想不到年紀輕輕就要香消玉殞,這怎麼行?她連個轟轟烈烈的戀愛都沒談過呢!

  「殺……殺人要償命的!」澄怡聲音微微發抖,秋水無塵的雙眼盛滿恐懼。

  「在台灣,綁架勒索好像也是死罪一條?」戴奕學轉頭問焦立卓。

  焦立卓點頭。

  「殺人和綁架既是同罪,選擇哪一個不都一樣的下場?」

  「我們已別無選擇,她也是。」

  「很抱歉,你毫無選擇了,小姐。」戴奕學惋惜的搖頭,「既然橫豎都得死,麻煩你日行一善,把你所知道的告訴我。另外,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沒有人了。」死也不能把渝湘抖出來。

  「目前我手上有一個人名。」焦立卓拿出一本小手冊翻著,「她下午撥了一通電話給一個叫渝湘的女孩,接話地點是魏宅。」

  「你認識魏家的譚渝湘?」戴奕學突地爆出一陣大笑,其它兩人不明所以的盯著他。「你和她是什麼關係?姊妹?朋友?」

  「我不認識什麼譚渝湘。」澄怡迅速否認。

  「挺有道義嘛!」戴奕學指著她問焦立卓,「她叫什麼名字?」

  焦立卓翻翻小手冊。「叫薛澄怡。薛平貴的薛,澄清湖的澄,怡然自得的怡。」

  薛澄怡……戴奕學默念一遍,「你的名字比譚渝湘好多了,至少不像她,『痰盂』,能聽嗎?」

  澄怡終於明瞭他剛才在笑什麼,沉下臉,不留情的反擊回去,「那麼,『帶雨鞋』就文雅嗎?」

  戴奕學詭譎的一笑。「不是說不認識譚渝湘?」

  澄怡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貪逞一時口舌之快竟為渝湘伏下了殺機。

  「我確實不認識什麼譚渝湘。」澄怡無畏的迎上他的目光。「我只是不認為你有權去批評他人的名字。」

  戴奕學撇撇嘴。再鬥下去,這場口舌之戰將永無休止,他現在沒心情浪費時間在這些瑣事上。

  「你認不認識她已不重要,反正我會去找她的。」他揮手要焦立卓出去,「暫時先麻煩你住在這裡羅!」

  一回到大廳,焦立卓立刻問道:「什麼時候下手?現在?」

  「你真以為我會殺了那女孩?」說實話,他還真捨不得。「處理屍體是件麻煩事,要嘛!就製造成一個意外事件,至於劇本的構成,就偏勞你了,記得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焦立卓非常厭惡戴奕學頤指氣使的樣子,彷彿他是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君主,而他只是個小差臣。

  若不是為了魏氏總裁這個位子,他豈甘心任戴奕學差使來、呼喝去?

  兩年前歸國的魏伯堯聲明他對這個位子興趣缺缺時,桑頌聿曾考慮由焦立卓接任總裁位子。他和桑頌聿年紀相仿,上一任老董事長在世時,他已為魏氏奉獻心力,他相信自己絕對有資格升任總裁,可恨的是魏李如那老頑固堅持這位子除了她外孫,誰也不能坐,一句話發場讓他美夢成空。

  偶然機緣他認識戴奕學,雙方一拍即合。一個想取得魏氏,一個想坐上總裁,裡應外合,焉有不成之理?是你先不仁,莫怪我不義!焦立卓恨恨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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