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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頁 海藍 再輕輕一歎,繼續對著床幃喃喃自語:「我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向你發個誓:這輩子,我聶修煒只要你一個,不管你出身如何、容貌如何、身份又如何,你,是我這輩子惟一會要的女子。就算你固執,就算你是個小路癡,就算你普通得一如常人,就算你是只狡猾的小狐狸,我,要定你了。」 長吁一聲,閉眸遮掩其中的熱氣,啞啞一笑,「連我當初也弄不明白,為什麼我會喜歡上你?就如你所說的,我少年有成,我完美至極,我是什麼稀世珍寶——可我偏偏栽倒在你的手下!」 「可,喜歡便是喜歡了,哪裡又有那麼多的原由可詢?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一定有他喜歡的特質,所以才會頭也不回地栽進去,對不對?」 「若要是逼問我喜歡一個小路癡的原由,那我也只能說了,因為她有我所求不到的單純,她有我所無法擁有的夢想,她有我所不能堅持的固執、隨性,她也有我所不能的懶散,我所無力為之的與世無爭。看,那麼多的林林總總,讓我沒有理由不一頭栽在她的小手裡。我也很可憐的,是不是?」 哀怨得幾要扁嘴哭一哭,「我平生第一次,不,是平生惟一的一次動情哎,便這樣再也無法抽出身來。你該埋頭大笑,對不對?」 長歎,「所以,不要懷疑我的真心好嗎?我或許太過什麼完美,既眼刁又極挑剔,對什麼也不屑一顧,可我,也只是一個男人啊,一個那麼那麼渴望獲得他所想要的女子的心的男人,除此之外,他什麼也不是了!」 長吁,「這個可憐的男人既然喜歡上了你,那便是一輩子的死心塌地,不是什麼貪圖新鮮,而是拿出了他的一生來煩你。也許一生的時間太長了,他或許會同你吵,會同你鬥氣,會同你鬧彆扭,但他絕不會撒手放掉你,絕不會減少一分對你的寵溺,絕不會丟掉一分對你的愛意。」 「你能瞭解嗎?他愛你。」 沙啞的低醇嗓音,近似無聲地在這寂靜的房中流轉,帶出一股化不開的濃濃情意,「我愛你,阿濤。你明白了嗎?所以,將來不論怎樣,我絕不會放掉你的,你認命吧!」 如同立誓,他久久不再言語。 久到就這麼天荒地老下去。 「好啦,阿濤,我不擾你休息了。你在夢中,會聽到我的自語嗎?你的夢中,會有我嗎?若夢中有我的話,那我是個什麼樣子呢?」 他忍不住又喃喃自語下去:「我是不是在用挑剔的眼光看你?我是不是在讓你討厭地不停探索你?我是不是完美的性子又在作怪?」 他微微一頓,柔柔輕笑,「也許那是夢,也許在現實中我也會控制不了地這麼做,可你能夢到我會一輩子地纏著你嗎?你能夢到我會寵你到地久天長嗎?你能夢到我會永遠永遠愛你嗎? 「我希望你能夢到。因為,這會是我這一生要做的事。我會愛你一輩子,你也能回報我一樣的愛嗎?你會的,對不對?那麼,也請你順便也如此對我吧!用你的包容,容納我的所有。行嗎? 「就讓時間來證明吧!證明今日我所說的,沒有一絲虛假。我會慢慢地耐心等你的,等你真的看懂了我的心,我的愛。」 他靜靜站起身,溫柔的眸光良久依戀在床幃後的小小身影上,長歎一聲,如來時般,他如風一樣,無聲無息地失了身影,只留下一室的愛意及眷戀—— ——*** $ ***—— 好、好——惱! 床幃後平躺的小小身子,小拳緊握,蘊著懊惱的燦燦杏眸微瞇,眨也不眨地瞪著床頂的花梁,硬是不甘心熱淚沒骨氣地淌下來。 他怎能這樣! 在她已經要放手的時候,偏對她講這麼一大堆沒用的?他曾變成小小的蟲子,偷偷溜到她心裡轉了一圈嗎?不然,怎麼能知曉她的不安、她的憂煩來自哪裡? 太、太好詐了! 他怎能對她講這麼親密的話,怎能對她的心事一一分開來安撫?他怎能毫無困難地便窺了她的內心! 這讓她以後怎樣面對他嘛! 現下,她終於明白了何謂「英雄氣短」。 聽了那麼多那麼多動情的蜜語甜言,再硬、再冷的心也會忍不住悄悄融成一攤春水。 她只是個小小凡人,能對這綿綿情話無動於衷嗎?不能嘛! 討厭的大奸人! 說得那麼委屈,每回可憐兮兮地到處宣揚他多麼傷心,因為傷了她的心;他多麼抱歉,因為丟了她的心意;他又多麼心如刀絞,因為她始終不想見他;他多麼——相思欲狂! 弄得她現在做什麼事也得小心翼翼,迷了路也不敢請人幫忙,還得專揀人少的路走。 因為所有人見到她,都是揪著她,一句接一句地替那個大奸人求情。 什麼大公子對你情深似海,不會故意惹你傷心;什麼大公子那日喝多了酒,亂說胡話;什麼大公子那麼那麼好一個人,你不要狠心地拒他於門外;什麼大公子跟你是歡喜冤家,小倆口不能傷和氣…… 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甚至到後來,所有的錯都推到了她身上,似乎那個破壞兩人情愛的罪魁禍首便是她! 她冤不冤? 她什麼也沒做哎,更沒向大眾宣揚過她喜歡那位大公子,連對他本人也沒講過一句「喜歡」,說過一個「愛」字,大家怎能用那副「全瞭解」的樣子對她? 她才是有理的那一方,是吧? 可為什麼,眾人用同情憐惜的目光所注目的那個可憐小媳婦兒——卻是那位大公子?! 太奸詐了! 若這還不算什麼,只要白日她能躲過所有人的攻擊,便平安混了過去。可一入夜,陰魂不散的他,便又討厭地纏了上來,害她口不能言。 她不要見他。 好,他絕對絕對不在她面前露面。只要是她目光所及之處,就絕不會找到他的影子。 可,可這是什麼? 趁她入睡,偷潛進她房間,隔著床幃,如火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她。她是看不見他! 呀—— 恨恨地磨磨牙,死也不要承認這些時日來,她甚至已漸漸習慣了他的陪伴——在夜深之際。 有時他只默默地坐在床前,伴她安然入眠。 有時他會偶爾自言自語一些有關他每日行蹤的小插曲。 有時他會悄聲地告訴她一些雕玉的技巧。 有時他會興奮地賣弄他又獲得了什麼好玉。 有時他會喃喃一些抱歉的話語。 好,隨他!既然他高興做一個傻瓜,那隨他自去高興好了,反正她照樣睡她的覺,只當耳邊多了只討厭的蚊子嗡嗡叫! 可,他不該得寸進尺哎! 由當初的無關緊要的自語,到幾日後如獲知己地大談雕玉經,再幾日後興致大起地侃談玉雕珍品,又幾日後悔恨無比地喃喃抱歉,復幾日後開始情話綿綿! 嗚嗚,在她不見他三十八天之後,在她毫無準備之下,一股腦倒給她一大堆的喜歡、愛戀,倒給她數不盡的保證、誓言,倒給她所有的—— 愛她的緣由。 讓她以後怎樣面對他嘛! 直到此刻才明白,以後她再也不需擔憂什麼未知的坎坷,擔心什麼他會不會放棄她,擔心未來的日子是否有傷心等著她。 他說了嘛,就算以後會鬧彆扭、會生氣、會吵架——那又怎樣?只要他不會放手,就好。 兩個能互相包容的人,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分開他們的。 心,終於安了下來。 可,還是不甘心就這麼便宜放過他。 她的情、她的女兒心,他是沒有丟掉,可他還是拋掉了她的平生第一件雕玉成品哎。 哼哼,她不會輕易饒過他的。她就是小心眼,又怎樣?! 再來,他每夜每晚無休無止地來纏她,奸詐地好似自言自語,可打的什麼主意,誰不知呀! 她才不信,他真的傻呆呆一廂情願地認為:她——睡著了! 哼哼,一筆賬,有得算了! 晶亮的星眸危險地一瞇,小小的得意浮上了唇角的笑窩窩。 竟敢笑她是小狐狸! 哼哼,就讓他瞧一瞧,何謂小狐狸! 小小的少女,單純的臉龐上,栽滿了笑花。 ——*** $ ***—— 同一刻—— 「哈啾!」莫名地,埋頭於賬務的「稀世珍品」,猛地一陣鼻頭發癢,頭皮也有了麻麻的感覺。 門窗緊閉,何處來的一陣冷風? 揉揉高挺的鼻頭,「稀世珍品」又投神於賬務中去。 養家餬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啦! 墨墨的夜空,只剩幾顆閃爍的星子。 以及,一盞靜靜的彎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