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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官孟玄 怎麼辦?她要逃嗎?她能逃嗎? 但是,是她心甘情願來這一趟的,沒有人要她非做這事不可。 她不否認這是一計下下之策,可是以她不足十五歲的年齡,她上哪籌這筆急用的鉅額呢? 原先她心想,不過就是閉緊眼幾分鐘,任人擺佈幾分鐘,可是等到事到臨頭,她卻感到深沉的焦慮與不安。 她要在這男人面前寬衣解帶,曲意迎歡,任他需索慾望,光是假想的畫面便令她頭皮發麻。那垂大的肚子要壓迫在自己的腹部,那乾裂的厚唇要貼合在自己的唇上,她不禁皺眉乾嘔。 而她身旁的男子逮著了無人的時刻,便猴急地以猥瑣的眼神盯著她小而飽滿的雙胸,以及一身白皙的膚質。 待他看到她裙擺上的酒漬時,微微不滿地說道: 「你還喝酒喔?啊,好啦……沒有關係,等等偶們一起洗個澡……」 一起洗澡?她的唇瓣開始顫抖,眼神不敢旁視,她只是咬了咬唇,覺得向前與後退都是她不能承受的絕路。 想想這十萬元,將能幫助她很多事情。 她可以還清家中幾件急著迫討的債務,不讓母親費心這些瑣事,能專心養病。她也可以支付母親一部份的醫藥費,抓點中藥為她補身…… 這筆錢,是她急需的,如果沒了它,就只能任由一切無止境地惡化下去。她畢竟已不是不經世事的稚子,可以只是坐在枯井仰望天堂,所有煩惱都能束之高閣,她不能這樣做,她得想辦法爬出去才行。 而眼前,就有一條繩索垂降於她,只不過在上面拉她一把的,是個覬覦她身子的色徒,孰是孰非她已經看不清楚,誰能來替她做個判斷呢? 「啊你怎麼都不說話?偶會給你很多money,可是你要讓偶happy呀……」那男子趁機捏了她腰際一把,她驚得退後幾步貼緊電梯鏡面。 她的眼裡有著恐懼,卻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 「你有把十萬元帶來嗎?」 她要先確定他是不是真的付得起這個價錢。 「有啦……」他抓住她纖弱手臂,碰了碰自己西裝褲頭,很邪氣地穢道:「你有沒有感覺到偶那邊很大一包啊?」 「你放開我……」 她五指緊握成拳狀,不想觸碰到他的下處,一邊拉扯抗拒著他的力道,只差一步她就要說出那聲「不」。這時正好電梯門打了開,外頭有兩位高大的男子正欲搭乘電梯下樓—— 她驚懼的眼神與右方正抬頭張望的男子交會了一瞬間,那個緊抓著她不放的胖子意識到苗頭不太對,低聲在她耳邊喝道: 「喂,你別給偶玩花樣喔……要不然讓你做白工……」 他急著將她拉出電梯,竟不慎與電梯外的右方男子碰撞了一下,他欲不動聲色地走開,卻被一個低沉的男音喊住: 「先生,你撞到我了。」傅嚴理直而溫和地說道。 他又與那女孩相望了一次。那女孩的神韻,那受驚的眼神,好像……好像……他注意到這一幕不太對,於是站直了腳步,看著那矮胖的身影。 「歹勢啦……偶不是故意的啦……」被點名的胖子假笑地回頭一瞥說道。 原先被胖子緊緊抓牢不放的她卻趁機掙脫了開,退了好幾步,那胖子訝異地看著她防衛的舉動。 「你跟這位小姐是什麼關係?」站在傅嚴身旁的岡田徹,眼神森冷地看丁那中年人一眼,不由得抓緊了拳頭——這顯然是一樁「交易」…… 「她是偶女兒啦……在跟偶發脾氣啦……」他語帶玄機地看著站離他不遠的女孩說道:「你不要給偶搞怪唷……」 然而她卻不能再壓抑自己的恐懼了,這人言語如此猥褻不堪,舉止放肆至極,豈容他欺負了自己身子? 她慌張大喊: 「你走開,我不要錢了……你走開你走開!」 見她語氣憤恨又無助,傅嚴一時難以自禁地走近她身旁,直覺地護在她前面對那中年人說道: 「你聽到她的話了,你走吧。」 「先生,你不要鬧喔……」他有些窩囊地看著高他近兩個頭的傅嚴,自知無力招架,又不甘地對低頭的她叫著:「喂!你玩偶喔?這種事情說不要就可以不要嗎?」 岡田徹覺得這人囉嗦,二話不說便上前擒住了他的手臂。 「你快走!」 「啊……好啦好啦……」他覺得自己的胳膊骨快被壓碎了,連忙腳底抹油,口裡唸唸有詞幾句咒罵,快快閃人。 傅嚴見那人走遠,才轉身對身後的她說道: 「他走了,你不必害怕了……」 但他卻只見她低頭不發一語,那長長的眼睫一眨一閉之下,他很清楚地看著一顆眼淚無聲地墜落—— 毫無原因,他竟有種奇特的心疼擠壓著他的胸口。 他溫柔說道: 「小妹妹……怎麼哭了呢!」他一眼就看出來這身裝扮與她的年紀並不符合。 這情景竟會發生在這樣一家五星級的飯店中,令他覺得分外不可思議。 只是,她的眼淚讓傅嚴與岡田徹不知所措,只能呆站原地看著她傷心啜泣。 驀然,她抬頭夾著哭聲對傅嚴喊道: 「求你給我十萬元好嗎?我可以給你我的身體,你要我做什麼都行,求求你……」她哽咽地說不出話,只是一徑地低泣。 傅嚴和岡田徹都被她的話嚇了一跳! 傅嚴沉住氣對她說道: 「我們先找個地方,讓你平復心情好嗎?」他轉而對岡田徹說道:「阿徹,我先帶她回去房裡休息,你先去用餐吧……」 「好的,少爺。」岡田徹看向低頭啜泣的她的眼神是柔軟的。 他不解,這五官姣好的女孩怎麼淪為販賣靈肉呢?他與傅嚴交換了個眼神後,就一人搭乘電梯下了樓。 空蕩的飯店走廊上,傅嚴厚實的掌心覆住了她的肩說道: 「先不要想那麼多,我能幫你的我一定會做到……」 她臉上仍然沾滿未干的淚痕,然而她卻覺得身旁的他的言語格外具有說服力,她毫無設防地與他走進了房間。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給她一種能夠充分放鬆的信任。 「先喝杯茶吧……」傅嚴脫下西裝外套,捲起袖子為她沖了壺熱紅茶。兩人坐在能相互對視的沙發上。 傅嚴看著她的手貼緊著燙熱的杯壁,連聲提醒: 「小心燙了手……」 她才像是恢復了感覺似的將杯子放置在大理石桌上,兩手搓著熱,臉上也是紅通著,一雙眼睛虛無得找不到焦距。 傅嚴滿是憐愛地輕聲開口問道: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呢?」 她聽到了這個問號,睜著清亮的大眼對他張望,那眼瞳還是有著難掩的哀傷。傅嚴看傻了,這神韻實在熟悉…… 她遲疑地思索著答或不答,只是這人看起來並不壞。 半晌,她終於徐徐地開了口說道: 「我姓傅,叫念嚴……我媽對我說,是想念的『念』,嚴父慈母的『嚴』……」 傅嚴聞聲心震了一下! 他覺得有一塊捆在腦中多年的大石突然急遽墜落在心壁上!記憶像是瞬間被擊碎又恢復了原狀…… 怎麼可能?這是如何的巧合?這個名字……竟是將他的名字嵌了個「念」字在中間……她的母親,要這女孩這樣說……? 「你母親她……」 他明白了!她那輕愁的眉,眼尾的哀傷,像小漁!她的神韻與當年的小漁幾乎如出一轍! 他心急說道: 「你媽在哪裡?告訴我,你媽在哪?」 「她……在醫院……」她思及病榻的母親就要淚下。 「她怎麼了?她生了什麼病?」 傅嚴的心被揪得好緊好緊,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醫生說她得了急性白血病……」 「急性白血病?」傅嚴苦於自身的醫學知識不足,他窘急地說道:「那是什麼病?嚴重嗎?」 她皺緊眉心,她不知道這一連串的追問代表什麼,不過她還是勉強答了: 「急性白血病……就是『血癌』,她現在正接受化療,如果再沒有適合的骨髓可以移植,醫生說……」她語氣顫抖,不敢輕答。 「說什麼呢?」傅嚴急道:「你快告訴我啊……」 她屏息,吸了吸鼻頭說道: 「醫生說……說只能再撐三到六個月……」 「三……三到六個月?」傅嚴覺得像是有把利刃刺人他的腦門。「你說清楚一點……為什麼她會得到這種病?為什麼?」 「你不要問我了……」 她再難強忍這些日子以來的哀痛,他的問號一個個殘忍地割傷了她!他的問號一個個提醒著這些可怕的不堪…… 她淚水不住地湧出了眼眶,喊道: 「我不知道……我也沒有能力能夠救我媽,醫生說我的骨髓不適合她,可是我們家也沒有任何一個來往的親戚……目前醫院移植中心的資料庫裡也沒有適合媽的骨髓。我媽病了,我們家也沒了收入。以前日子雖然苦,可是我和我媽相依為命,也過得很開心,現在她住院,有些債主上門討錢,說怕媽……怕媽一旦死了,他們就要不到錢了。我不敢讓媽知道有人來討債,我也有一陣子沒去上課了……這些媽都不知道……我想出賣自己的身體賺錢,這也是瞞著媽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