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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關雅    


  法蘭克雖然討厭人家嘮叨、過問他的私事,但對眼前這個青年倒是直言無隱。「我還有醫院開的證明。你要不要看?」

  「免!只是問一問罷了。你給董事長看過那張證明了沒?」

  「給他看?」法蘭克丟出一個譴責的眼神。「那無異是自找苦吃。」

  「這邊的業務怎麼辦?」

  「你看著辦,少了我,你還是可以獨撐個把月。」

  「就怕撐得我變成獨臂大俠。那些大木柱深怕我越權,千方百計地想看我出紕漏。」

  「那是因為你是亞洲人。這些勃干地、德意志民族多少有些種族優越感。」他終於解決了那個三明治,拿起紙巾拭了手及唇,繼續道:「我走後,得勞你每天聯絡英國、法國、美國期貨交易中心,盯緊那個德國佬,以防他觸犯交易法,他近來常有出軌的舉動。若你抓出他又利用客戶的資金在玩大的話,馬上傳話給我,我會立即開除他,絕不留情!」

  「只怕他不甩我。」克霖沒什麼信心。「你也是亞洲人啊!他們可是非常怕你的。」

  「那是因為我是他們的上司,打狗也得看看主人長個什麼德行!我在這裡住了二十五年,多少也摸清他們的脾氣,你以為我沒吃過悶虧?你的個性過於厚道,但在商場上得換張面孔,該硬的時候就得玩硬的,免得被人吃得死死的。」他才剛說完話,就拿起大桌上的文件塞入公事包內,然後按了內線給他的律師,轉口用流利的德語道:「嘿!史奈德。這兩個月我得回一趟祖國,若我那兩個下堂妻要贍養費的話,提醒她們省著點花,支票我會請莫小姐送至五樓,若她們有任何突發狀況,請先聯絡克霖·王。」

  克霖看著他切掉內線,問道:「錢幹嘛不一次給清?省事多了!」

  「我的名字裡是有個『凱』字,但我可不是個『凱子』,如果我一次給光,她們也照樣花得精光。再說,等她們找到替死鬼後,我就無債一身輕了!」

  「你是上輩子積欠太多感情債,這輩子才這麼晦氣。」克霖忍不住替他抱怨。

  「晦氣?我倒不這麼想,好聚好散嘛!人家不是說緣來緣去嗎?」法蘭克哂笑地回道。

  「是!人家是緣來緣去,你是『緣』來『元』去!『金元寶』的『元』。」

  「謝了!克霖。」他嘴角微微的牽動,自嘲的說:「我聽力雖好,但國文造詣實在不高,所以別跟我咬文嚼字,以免搞得我消化不良。好了!我得走了,假如那個德佬有動靜時,再通知我一聲。」說著一指勾起內裝外套往肩頭一甩,另一手拎著公事包,就離開座位朝門走去。

  克霖眼見他就要跨出門,忍不住又叮嚀一句,「frank,千萬別開車啊!」

  「放心!你就是放一百條金磚在我腳下,跪下來求我,我都得考慮哩!」他頭也不回便走出辦公室。

  克霖看著法蘭克的背影消失後,思揣著他的個性。

  當年他一瞧見為他複試的主管,竟是一位沒長他多少的二十九歲青年時,還以為會有更「大條」的高階人物等在後面,要把他剔除掉。所以當法蘭克要他三天內報到時,他呆愣半晌,足足五秒後才問出聲:「是否還必須會見更高的主管?」

  對方眼底閃過一絲玩味的笑意,挑眉冷峻反問:「我長得還不夠高嗎?」就這麼一句詼諧的話,化解了克霖的尷尬。

  克霖跟著他工作的前兩年,初步發現法蘭克在某些觀念及作法上相當「蘇黎士」,具有典型蘇黎士人該有的好強、冷酷、自律、甚至律人的天性。共事四年後,克霖才發現,那些所謂的天性只是表象。事實上,法蘭克是很「中國的」;雖然好強,但取之有道:看似冷酷、嚴峻、無情,內心卻是澎湃、活勁十足;年紀雖輕,卻少年老成。所以,在他手下做事一點都馬虎不得,更別提混水摸魚。

  法蘭克這個人在歐美商界可是個名震遐邇的人物,周旋於歐洲族群之中,一旦談起生意來是六親不認,可把人唬得團團轉,而他和死對頭玩起陰狠手段時的模樣,教克霖回想起來都心有餘悸。但是他對朋友卻很講義氣,這也是克霖肯甘心為他賣命的原因。

  無奈多金又長得一表人才的老闆在姻緣路上卻走得不順遂。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怪來怪去得怪他自己把感情看得太淡,再加上他財多權重,投懷送抱的美女自然是多得大排長龍等候補,無一不冀望能擄獲這名年輕富賈的心。即使離婚重複上演,對法蘭克而言,也不過是在文件上簽個名,不費吹灰之力。他付前妻贍養費的方式像是按月支薪給僱員似的;搞不好前妻梅開二度時,他還會主動加發「退休金」當嫁妝哩!

  四年前,他的第一任妻子因為太年輕,受不了法蘭克把工作置於她之上,衝動下賭氣交了一個外籍男友,不料惹毛了法蘭克,將計就計地反將她一軍,硬是逼著涕淚漣漣的老婆離婚,並威脅她若不從的話,就要公開她與男友的約會照片,屆時她一分瞻養費都撈不到。不過人性也真奇怪,一提到錢,她便二話不說地乖乖投降;話說回來,法蘭克忙得根本沒時間去理自己的老婆,更遑論找人去搜證。只怪她太笨,沒搞清丈夫的個性,又忘了拿捏自己的份量,看不出做丈夫的只是在試探她。

  於是,第一樁婚姻只維持八個月,便就此落幕。

  兩年後,他又娶了第二任老婆,這回是一個叫妮可、嬌艷動人的法國紅模特兒。儘管是她主動出擊倒追法蘭克成功,人家本以為她受西方開通的觀念薰陶後,會較前者更明事理,不會大吃飛醋。豈料結縭不到一年,第二任老婆就因為法蘭克收到幾封愛慕者的信,又打翻了醋罈子。但克霖總是抱以懷疑的態度看著老闆的婚姻發展,所以他堅信真正的原因還有待考證。

  在經歷兩次慘不忍睹的婚變後,教法蘭克一見女人就落荒而逃。參加演講會時還特別僱請數名保鏢,用意不在擋子彈,而是防女人。

  所以克霖探討前因後果後,下了三個結論。

  首先,法蘭克並不是見一個愛一個的花心蘿蔔,在男歡女愛這檔事上,他還是挺有原則。克霖留親眼目睹他將一個投懷送抱的美女轟出辦公室,原因是──他只是單純的要找一名工程師,可不是一個兼跳脫衣舞的兔女郎。這讓克霖深深體會到「無慾則剛」的好處。

  其次,法蘭克這個人毫不濫情,但他怕愛吃醋的女人,因為他牙不好、口味淡,嘗不起太酸鹹的滋味。

  再者,他根本還沒遇上一個令他在乎過的女人,倘若這個女人真的存在,哪怕她只有一歲大,都是件可喜可賀的事。

  ※※※

  台北 新店「羅敷!起床羅!日上第二竿了,還蒙頭大睡。」

  「幾──點──了──」一陣咕噥聲從被單裡傳出。

  「七點一──」那個「刻」字還來不及脫口而出,床上的被單在瞬間便一掀而起,當下陡然躍起一個蟄伏物,砰地飛奔下床,一溜煙奔出狹窄的房門,留下被驚嚇過度的羅蘭,兀自呆愣在門邊。

  「蘭兒,你妹妹人呢?」戴著一副老花眼鏡的羅正宇拎著一份報紙經過時,忍不住探頭問個究竟。

  「還會在哪裡?當然是『茅坑』!」定神後的羅蘭說著就走出妹妹的房間,跟隨父親進入飯廳。

  飯廳裡,已坐著一長一短的兩個人影,長的人影是羅正宇的長子羅曼,短的則是羅曼才五歲大就伶牙俐齒的女兒羅子桐。

  羅正宇的長媳張慈敏端了三個盛著醬菜的小碟子,從廚房走出來,巡視過餐桌後,抬眼問小姑,「小敷呢?還沒起床嗎?我去叫她。」

  「嫂子,不用了!她已經一頭竄進浴室了。」在大學裡擔任助教的羅蘭,說著便坐進子桐身旁的椅子。

  七點四十五分。羅曼和張慈敏起身準備離開。

  羅曼拾著休閒外套,回頭瞥了一眼穿著襯衫及窄裙的小妹,安慰地說:「小敷,我們沒法等你了,再等下去連你嫂子也會遲到。你自己搭公車吧!下回請早起,地震才不會那麼頻繁。」

  羅敷懊惱地掃了她大哥一眼,做了一個鬼臉。

  這樣的情節就像是連續劇的片頭主題曲,一周七天會有五天在羅家上演,逢週末、例假日才得公休。

  服務於公家機關的羅正宇,在三十四年前娶了浪漫、天真的林玫雪。結縭一年便懷有身孕的太座,絞盡腦汁想給寶貝取個好名,林玫雪對一位法國劇作家暨詩人簡直是崇拜到了五體投地的地步,碰巧她托付終生的伴侶又姓羅,於是長子就叫羅曼,三年後的第二胎,不論男女都篤定叫羅蘭。

  這封夫妻原本打算響應衛生所「兩個孩子恰恰好」的宣導政策,沒想到五年後又蹦出另一個女娃兒。羅正宇開玩笑的一句戲言傳入太座的耳裡,又激發了林玫雪的靈感,也為小女兒帶來不少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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