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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關關 婕雍長長,長長歎了一口氣。 「你如果要去,什麼時候走?」 「下禮拜。」 「這麼快?!」她嚷。 「快去快回,」他以現實著眼,「總不能讓公司空在那。」 好吧,一切都有道理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就序,只等她這關點頭。「最慢什麼時候要做決定?」 「就這幾天吧。」 「我想想好不好?」她抬頭央求他,至少多給她一點時間考慮或適應。 雋擎點了點頭。 不管婕雍想了多久,其實結果還是一樣的。她怎麼可能不讓雋擎去大陸?於是一個禮拜後,雋擎帶著他那只LV皮箱,飛去了上海。 沒有雋擎的日子,婕雍當然不能習慣。沒有人帶她去吃精采的小吃,沒人說笑話給她聽,甚至晚上沒人替她暖被…… 一切往日的情意纏綿,只剩下了一通通的倉卒電話和e-mail裡的文字。婕雍並不曾刻意,但她現在打開電腦,唯一能讓她提得起興趣的,就只有等待雋擎的e-mail,等待他一段纏綿的情話,一句令她感動的問候。 日子,就在等待雋擎的e-mail當中懵懵懂懂懂過去,雋擎去上海已經快一個月了。 婕雍每天照常為工作忙碌,以徇也常打電話來,奇怪他竟也知道雋擎不在台北,她有時懷疑以徇是不是找了個私家偵探每天跟住她,探查與她一切相關的事。 偶爾,婕雍也會答應以徇的邀約,跟他去吃個飯什麼的。她是那種,認為就算不是情人了也還可以是朋友的那類人,所以跟以徇的約會,她以平常心視之,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吃飯以外,有時也去逛逛街,或者去海邊看看夜景,婕雍只當是有個人陪著散散心,僅此而已。 這天,婕雍在公司上班,以徇請快遞送了一張音樂會的票給她,是一個國外的歌劇團來演出威爾第的茶花女。婕雍一向喜歡這些,也曾經對以徇提起過想去看,不過那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沒想到以徇就記在心裡,還買了前排座位的票。 票,只有一張,另一張當然在以徇那裡,表示他下了班會來接她。這種事以徇從前就做過,婕雍並不覺得太驚奇,只是在現在這個時機又重複往事…… 婕雍陡地一懍!這些日子她和以徇偶爾約會約會,雖然沒有任何超越友誼的舉動,但她忘了,以徇當初就是這麼追到她的。浪漫的晚餐、星空下的笑語,他體貼的舉止、細心的呵護,她想要什麼,他一定記得…… 怎麼?她忘了她已經跟以徇分手了?雋擎才離開不到一個月,她就要重蹈覆徹了? 她驟地冒了一身冷汗,怪自己大意,走著走著又要走進以徇的陷阱裡。她當下決定,打了電話給以徇,明白跟他說:「對不起,晚上的歌劇我不能去了。」 「為什麼?」以徇的聲音一逕溫和。「我記得你說過今天晚上沒事。」 「是沒事,」婕雍意念堅決:「不過我不想去了。」 「怎麼了?」以徇終於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 「沒怎麼,」婕雍總不能一直含糊其詞,她直說:「只是覺得我們最近好像太常一起出去了。」 以徇出現難得的調侃:「是有人抗議了?還是你在害怕?」 「沒人抗議,我也沒有害怕,」婕雍更明白地說:「只是我們既然是朋友,似乎就不該讓界線太模糊,免得彼此誤會。」 以徇笑了笑,「你擔心我們舊情復燃?」 「不是擔心,」婕雍加重語氣:「只是不想有任何可能性。」 以徇收起了笑,只說了一句:「我晚上還是會去接你。」就掛掉了電話。 他強勢的作風,反而讓婕雍楞了楞。他向來對婕雍是言聽計從,從來不違拗她,是以徇發現了他這麼寵她結果把她給寵到別的男人懷裡去,現在打算對她換個招術了? 婕雍笑了一聲,並不去管他,繼續自己的工作。 可是這天下午,就在公司,她挨罵了。 是件婕雍負責的案子,文件打錯了,嚴重的失誤。文件是婕雍的助理打的,婕雍並不知道,但主管罵人當然罵婕雍這個組長,罵她督導不周。 那麼,婕雍可以轉身把那個助理臭罵一頓,出口氣是吧?但婕雍平常對這些助理好得很,因為這些助理都是大學剛畢業,才第一份工作的新鮮人,婕雍實在也不忍罵她們,還不是說個幾句就了事。 一口怨氣,婕雍也只能往肚子裡吞,說不出有多委屈,說不出有多嘔!但沒人能聽她說。 下班了。結果婕雍今天突然得加班,弄到七晚八晚,公司人都差不多走光了——至少婕雍這部門是沒人了,她終於弄完手邊的工作,一抬頭,全部門空空的,整個世界好像就只剩下婕雍一個人,她的心情倏地闌珊而落寞起來。 這樣的氛圍令婕雍覺得軟弱,她累懶地靠倒在椅上,只想有雙肩膀可以依靠,只想有個人哄她,可糟糕的是她想依靠的那個人在上海。 雋擎啊雋擎,你要是看到我這個樣子,一定會心疼死。 婕雍多想親口這麼告訴他,卻也只能在腦子裡編織著這些句子,等晚上回去寫e-mail給他。 收拾了東西,婕雍全身乏力地離開公司下樓,才剛踏出大樓大門,她就看見以徇靠在他的車上等她。 等了她多久?婕雍沒算,不過現在已經八點多,他至少等了幾個小時。 「我不是叫你別來了?」婕雍人懶懶的,說話也失了平常該有的力道。 「你加班?」他問。 她瞄他一眼。 「不然你以為我那麼喜歡公司?下了班還不走。」 他笑笑,沒跟她鬥嘴,只道:「累了吧?我帶你去吃飯。」 那態度極度溫柔,在婕雍的記憶裡,他一向扮演的就是這種溫存浪漫的好情人角色,那個婕雍曾經沒辦法拒絕的角色。 婕雍總覺得今天一天的工作好像把她的精力都耗盡了似的,她沒了力氣跟他拗。「隨便吃吃吧,我餓了。」 以徇聽話地帶她去公司附近一家義大利餐廳。餐廳小,卻十分道地,燴牛膝、義大利面、紮實的佐餐麵包,美食一下肚,婕雍彷彿覺得力氣都來了,而且心情也好些了,一時之間也忘了下午才打算跟以徇保持距離。用餐時間她語笑嫣然,和以徇又笑又鬧,和樂極了。 直到吃完了飯走出餐廳,不知是遭屋外涼風一灌還是怎地,她突然又警覺起來。想起剛才跟以徇那麼親近,實在有達她的原則,懊惱之下,她只想趕緊離以徇遠一點。 「謝謝你的晚餐,」婕雍刻意禮貌疏遠地,「我要回家了。」 以徇似乎也猜得到婕雍的想法,他攔住她,「那麼急幹什麼?你家有什麼等著你?」 婕雍看他一眼,「我累了。」 「累了就回家一個人守著寂寞?別告訴我你沒有。」 他的話一字一句都攻進婕雍的心。她回家,也是一個人啃噬著寂寞,雋擎不在,她家是個安靜而淒涼的空城。 婕雍忽然發現以徇是個夠危險的男人,他可以強勢,可以柔軟,用盡一切心機只為讓她妥協。 但如此鍥而不捨的男人……不正是許多女人難以抗拒的? 彷彿看出了婕雍的疑慮,他走向她,在她還沒意識到他的企圖之前,已經讓他吻了。她急著想推開他,他卻箍著她不讓她逃,他輕輕吻著她,又輕又柔,像在吻一件最珍貴的寶物。婕雍喘著氣,明知以徇想幹什麼,明知以徇在挑逗她,可是她竟不曾強烈地抗拒,任憑他在她唇上游移、輕吮,她輕顫而酥麻…… 身旁的馬路傳來車障對吼的喇叭聲,驚醒了婕雍,意識到她現在是什麼不像樣的情況!她猛地使盡全力推開了以徇,來不及瞪他,只是腦中一片混亂。 她在幹什麼啊?!她罵死自己也沒有用,旋身只拋下一句:「我走了。」 「我送你。」他伸手來拉她,又溫柔起來。 「不必了。」婕雍硬是甩開他,跑向馬路,隨手攔了輛計程車,那速度,幾乎是逃命。 她跑得太快,以至於沒看到以徇臉上那抹精采的勝利表情。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就這麼的空虛、這麼的寂寞嗎? 婕雍在車上不停地罵自己,又氣又惱,又覺得對不起雋擎,怎麼他才離開一個月,她就守不住空閨要紅杏出牆了? 討厭、討厭!婕雍氣自己,連帶也氣雋擎,去什麼上海?還不回來!她在這要被人追走了啊! 然而,她的腦海卻浮現雋擎曾經說過的話:「如果你在這邊被人追跑了,那我也罷了……」 婕雍莫名又打了個寒顫。不會吧?她跟雋擎的愛情不會這麼容易結束的。 「小姐,前面出車禍,塞車了,要不要繞路?」司機先生轉過頭來問婕雍,一條大馬路變成了個大停車場,很麻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