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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關關 隔著距離看他,笑容隱在她唇邊。愈認識他,愈發現他這人的特別。出色的才華與謙虛、幽默……這是個不得不讓人有好感的男人。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怪?」他見久久不回話。 一聽,趕緊搖頭,他卻只是一笑。 「沒關係,我媽也老說我怪。」 說到他那個愛吵架的媽,撇了撇嘴。「你媽大概希望你跟她一樣凶巴巴的,就不怪了。」 「我媽只是脾氣大了點,」他客觀地說。「其實你如果認識我媽,就會發現她沒那麼可怕。」 「是嗎?」卻不敢認同。她的嘴都嘟起來了。「我跟你媽上輩子一定有什麼仇。我知道她都說我:沒水準、沒知識,不曉得哪裡冒出來亂七八糟的女人!」 「其實我媽對你的形容倒也不見得有道理。」末帆笑了起來。的脾氣或許也不太好,但絕不是他母親所說的庸脂俗粉。她獨樹一格的帥氣打扮,舉手投足又充滿了女性妍媚的特質,她的確吸引他。 他發現自己又陷入了對她的迷惑……他很快換了個口吻:「你有沒有想過,PUB開在教會樓上實在太霹靂了點?」 「沒辦法啊,」盤著的雙腿交換了一下。「這裡便宜。」 「那開家別的店也好,為什麼是PUB?」換成末帆好奇了。 「我的工作一直都跟餐飲業有關。」挑挑眉,很快笑道:「別用那種佩服的眼光看我。基本上我能說出名堂的工作,也只有從美國回來後在一家大飯店做過兩年公關。」 「原來你也在美國念過書。」 「我的狀況……跟你不大一樣吧。」想著該怎麼說,後來還是決定說實話。「我其實很不會唸書。高中念的是一個很爛的學校,念補習班重考上南部一家二專念餐飲管理。學歷不好連打工都找不到什麼工作,我就跑去酒店當小妹,存了不少錢。畢業之後,拿著這筆錢去美國念了一個不怎麼樣的學院,不過至少還是餐飲系就是了。後來才開了這家BAR。」 經歷實在豐富。而且,打工的地方還是酒店。末帆不得不承認他實在訝異,該怎麼評論呢? 「呃……至少……你很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而且要開一家PUB也不容易吧?不只要經驗,也需要很多資金。」 咬了咬唇,考慮著要不要說實話。然而她對他的傾心,又迫使她不想對他說謊。 「這家PUB的資金倒不是我的。」 末帆揚了揚眉,詢問似的眼光等著她繼續說下文。在心裡歎了口氣。算了,要是把他嚇走也認了,總比以後還要解釋謊言來得好些。 「之前有個男人追我,他叫Elvin。」老實說了。「他是個企業家第二代,很有錢,對我又百依百順,只是他老早就結婚了。我叫他離我遠點,他總是不肯,後來我們終於分手,他送了我一部賓士車,我轉手把它賣了,這就是……我開PUB的資金。」 說得很順,末帆卻聽得很驚訝,驚訝到講完,他還只是怔怔看著她沒回話。當下就懊惱地後悔了。不該說的,笨!你想嚇跑他嗎? 「嚇到你了?」她急急忙忙解釋,怕末帆誤解了她。「其實我跟他在一起半年,只收過這麼惟一一個禮物,並沒有拿其它半毛錢,我根本不想要他的錢,我……」 「我明白我明白。」末帆必須承認,他剛才是被嚇著了,然而他很快就想通,還笑了開來。「你又沒做錯什麼,只是經歷比別人多采多姿了點。」 抬眼瞅他。「你在諷刺我?」 「絕對不是。」他搖搖頭,認真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際遇,總不能因為別人的際遇與你不同,就覺得別人很差勁。」他深深看著她,眼光很溫和。「你為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理直氣壯,本來就不需要在乎別人的眼光,不是嗎?」 他的眼光不只溫和,還很溫柔。那種被瞭解的感覺,像一股暖流滑過她的心。 「謝謝你。」 他笑了。「我說了什麼嗎?」 微笑改口:「謝謝你今天陪我來。」 「朋友都說我是個心地很好的人。」他半真半假地說。 而且是個很吸引女人的男人。在心裡糾正他。 「你有沒有看過曇花?」他面向窗外,忽然說。 不懂他的用意,但還是回答:「我家陽台有一棵,不過都不開花。」 他回頭對她一笑,笑得像個大男孩。「你家那棵會不會是塑膠的!這裡有朵快開花了。」 「真的?」從被褥上一躍而起,走到窗前。 末帆往旁邊移了移,空出位置給她。窗外有個小窗台,種了不少花,看到一朵曇花的花苞,淡黃色,秀秀氣氣的,垂掛在葉莖上。 「看起來好漂亮。」她歎。 「開了花會更漂亮。」他的聲音很輕,似乎大太聲會嚇著那花似的。 「你見過?」眼睛一亮。「都在半夜開耶。」 他笑。「不睡覺等它開花不就得了。」 不由自主地凝著他。「你肯為了一朵花而不去睡覺?」 他看著曇花回答她:「為什麼不?」 是啊,為什麼不?望著他支在窗台上的手,也輕輕笑了。那雙手大而細,果然是雙藝術家的手。她對他的瞭解已經愈來愈多,他溫柔、體貼,帶點藝術家的浪漫氣質,他眼中的知性光采令她傾心。 她知道今天晚上他們在一起,絕對什麼事都不會發生,她也不要它發生。她已經很久沒有遇見過這樣的男人,讓她如此欣賞又心動。她非但不想速戰速決,還想和他長長久久。她不想只有動人心魂的一瞥,不甘心只有一夜情緣,愛情關係、性愛關係、心靈伴侶……她什麼關係都想要。 因為瞭解他的個性,所以不能急進;因為在意,所以她如此小心翼翼……她得等他先愛上她呵。 隔天一早,林太太就帶他們去她任教的學校,把畫從圖書館的牆上取下來還給他們。 簡直是屏氣凝神地看著林太太把畫取下,生怕又有什麼閃失,害她又希望落空似的。直到那幅畫終於放在她手上,看了那框、那畫紙質材都與原來的一樣,她才大大的喘了口氣。 這兩日來懸在半空中的心,經過一波三折,終在此刻獲得舒解。 林太太是當真喜歡這幅畫,當然她尚不知這是真跡。看見將它取走,她還依依不捨地拜託:「你們回去台北,看到一樣的複製畫,再幫我買一張寄下來好不好?我在這裡真的找不到。」 「沒問題沒問題!」一疊聲答應了好幾句,她現在的心情好極了! 這幅畫所引起的風波,終於告一段落。兩人謝過林太太這兩日來的照顧,離開南投返回台北。回程沒有去時的迷路與找尋,的確省下了不少時間,好像路程都變短了。 「等我回到台北,第一件事就是到銀行開個保險箱把它丟進去!」信誓旦旦地敲了敲畫的邊框。 「沒錯,愈快愈好。」末帆幽默地附和著。「免得下回它又被送到台南高雄之類的環台一周,那我可不敢保證你還找得回來。」 噗哧一笑。就這樣,一路上兩人有說有笑。然而愈近台北,車上卻愈沉默,彷彿兩人心裡都在想,回到了台北,就沒有理由在一起,而要說再見了…… 一想到此,的心中就有無限的悵惘,連說話的情緒都被影響了。 望著放在她膝蓋上的畫,感觸頗深。雖說這幅畫給她帶來了不少麻煩,但如果沒有它,她現在根本不可能坐在末帆的車上,甚至仍然連他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更別提相識相知了。 偷偷凝視正在開車的末帆。漂亮眉鋒之下的視線專注地看著前方,年輕開朗的臉上一派坦然,不知道他是否有著與她相同的想法? 唉!她悄悄歎了口氣。這麼猜測他的心真的好累。如果換成其他男人,以她的個性,她肯定倒追了!但他的宗教背景與他重感覺的個性,令她不敢採取主動,生怕反而搞砸了。 就連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患得患失,她已經是這麼喜歡他了嗎? 就這樣,一顆心戰戰兢兢、浮浮沉沉地到台北了。 末帆載到PUB樓下,拿著那幅畫,是該下車的時候了。 「謝謝你。」說得好誠懇。 她迎著他的眼眸,抓住他的視線對他深深一笑。她相信這樣的笑容對他應該起得了一點作用,但末帆竟什麼也不問她;不問她家電話,不問她是否可以去找她,他怎麼可以什麼都不問哪?! 又捨不得下車,又著急,她覺得自己已經退化到十五歲的少女時代,只知道緊張地期盼喜歡的男孩對她表示,自己卻什麼也不敢做。 大概等了十秒,終於等到末帆說:「不客氣。」 簡直要昏倒了,只好故作不在意地隨口說了一句:「有空來PUB找我喲,我請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