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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關關    


  他的律師事業之所以成功,不是他精闢狠准、辯才無礙的那股氣勢,他對案子所作的研究、努力才是最大的原因,只不過絕大部分的人都只看得見他顯亮的外在而忽略了其他。

  用手捏了捏酸澀的頸脖,他打算回家補個眠。不期然,他的辦公室門被人敲了敲,一個人頭從門外探了進來。

  "咦!又徹夜不歸啦!"柔亮長髮垂肩,柔媚的臉龐相當可人。是他的助理嫻嫻。

  柏毓微微一笑,算是回答。他習以為常地跟嫻嫻開玩笑:"你這麼早來上班幹什麼?跟我心靈相通,特地來陪我?"

  嫻嫻作了個鄙夷的表情。"誰那麼閒來陪你?我是擔心你的豬!昨天晚上回家的時候,好像沒替它加水的樣子,我怕它渴了沒水喝,所以今天一醒,就迫不及待過來看看。"

  柏毓的豬,當然就是花生。自從那天園遊會帶回它之後,柏毓丟掉它也不是,留著它也不是,靈機一動,便把它養在公司。果然事務所裡一票女生對花生都疼愛得要命,尤其嫻嫻,更是愛心豐富。他這一著棋算是下得再對沒有。

  嫻嫻大概是已經去看過花生了,她倚在門邊,一副有話想說的樣子。"你熬夜在看誰的案子啊?謝先生的嗎?"

  柏毓沒有正面回答。"什麼事?"

  "老闆,"雖然付薪水給嫻嫻的是這家事務所,但她總習慣叫他老闆。"我知道你什麼案子都接,沒有例外,可是謝先生這個案子很離譜耶!明明他有外遇在先,居然還告他老婆,想躲掉贍養費。他老婆沒什麼謀生能力,三個孩子又歸她養,不是很可憐?"

  柏毓聳聳肩。"人家的家務事,到底誰對誰錯我們哪裡曉得?"

  嫻嫻其實早知道她說了也是白說,但她仍然想說:"我看你只在乎謝先生給的大把律師費吧。"

  柏毓風度很好,他只是淡淡一笑。"我不是上帝,沒辦法管到所有的事;我是律師,只在乎我的當事人跟案子的可行性,就這樣而已。"

  "你呀,"嫻嫻嘟嘎著。她十分明白,柏毓的人生目標不是名,就是利。"沒同情心。"

  這種話柏毓已經聽到會背了,早已練就左耳進右耳出。他很快換了個話題,笑道:"難得你今天這麼早到,陪你老闆去吃早飯吧。"

  "我才不要。"嫻嫻對他扮了個鬼臉。"每個陪你吃飯的女人最後都會吃到床上去。"

  他玩笑似地擺出一個煩惱的表情,"那不是我要求的,都是她們強迫我的,你不相信?"

  嫻嫻噗哧一聲笑出來。她的確相信柏毓有這種魅力,只要遭他深黝的眼眸多看一眼,心就會不由自主怦然亂跳,霎時整個人軟化在他面前……

  只可惜嫻嫻早打了預防針。她搖搖頭,"老闆,你有沒有看過Discovery頻道裡播的那種獅子找到獵物時,張口咬死獵物的鏡頭?我老覺得那就像你泡馬子時的樣子。"

  柏毓笑起來,調侃她:"怎麼,你想嘗嘗被咬的滋味?"

  嫻嫻呸一聲,不留情地啐:"等你的個性變可愛點,也許我還會考慮考慮。"

  柏毓哈哈大笑,並不以為杵。嫻嫻已經當了他助理太多年,彼此都十分瞭解對方只能是朋友,不能當情人。他自說自話,"也許我該去找菱謦。"

  "對對,"嫻嫻十分認同地附和他,"也只有嚴菱謦最適合當你的情人,快去快去。"

  柏毓又笑。菱謦絕美辣艷,的確是許多男人心中的第一目標,不過他相信菱謦跟他都明白,他們充其量只能算是床上的伴,並非情人,他也從來不覺得菱謦適合他。

  那麼,什麼樣的女人才適合他呢?一直到柏毓從事務所下樓,去街角那家早餐店買早餐的時候,他仍想著這問題。但就像很多事一樣,他也始終沒有答案。

  嫻嫻眸他的人生目標就是追名逐利,如果這是事實,現在他名有了,利也有了,接下來要追逐哪項?女人嗎?

  他外型好,條件好,從沒認真追過女人,卻總容易獲得女人的芳心。偏偏他自視甚高,很少有女人能讓他看上眼,如此一來,到底什麼樣的女人才真正適合他?

  至少不是菱謦,這他可以肯定。他覺得他跟菱謦隨時都可以揮手說拜拜的。

  就在這時,彷彿回應他的問題似的,他的腦子忽然掠過一個女孩的影像,細緻、自然、略帶古典味道的臉龐,一雙瀅澈如水的眸子……

  是園遊會那天被他的小豬花生毀了烹飪比賽的女孩,是那個他不經意看了一眼就移不開視線的女孩。

  也許因為移不開視線,所以讓他潛意識裡對她有些莫名的思念,這情況似乎只能用奇怪兩字來形容。也許是某種既定的緣分,他活到這麼大,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驗根本都還不認識她,她的形象卻已經刻在心裡,念念不忘。

  奇怪,太奇怪了。柏毓甩甩頭,直覺想把關於貝凝的記憶給甩掉。拎著剛買的小籠包,他另一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裡,迎著初秋晨風走向他的車。就在經過轉角的便利商店時,他赫然發現棗

  剛才佔據他心緒的那個女孩,此時正站在超商前的綠郵筒旁邊,一副等人的模樣。

  因為胡妮的惡作劇,所以一大早就等在郵筒旁邊的貝凝,正拉緊了身上薄薄的外套,翹首等候郵差的到來。

  要命,真冷。秋日溫差頗大,白天也許有陽光,清晨卻寒,早知道就不要隨便穿件短裙就出門。貝凝的腿往郵筒後縮了一縮。這樣下去她准感冒。

  "嗨!"

  貝凝正想打噴嚏,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一轉頭,萬萬沒想到柏毓竟在這時出現在她面前棗他因熬夜工作而頭髮微亂,西裝外套敞開著,沒系領帶的襯衫甚至拉在長褲外面,然而這率性隨意的穿著卻只讓他顯得更瀟灑,更有魅力。

  她的心忽然怦怦地亂跳起來。這奇怪的反應比和他的不期而遇更令貝凝驚訝,她喉嚨緊縮,一時竟發不出聲音來,沒辦法回應。

  他饒富興味地看著她。"這麼早,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貝凝期期艾文地回答不出來。她該怎麼說?等郵差來好攔截寄給他的信?

  好在柏毓也沒追究。意外與她遇見讓他很開心,他一雙深黝黑眸熱切地注視著她,"你住這附近?"

  他盯著她的眼光讓她有種震盪不安的感覺,她潤了潤喉頭:"嗯,就在……隔壁街。"

  就因為很近,所以貝凝幾乎沒有打扮,穿了一件純棉洋裝就出了門,長髮也只是簡單地繫了個馬尾,臉上更是脂粉未施。然而在這清晨微涼的氣息中,貝凝淡雅的氣質清新得像一顆露珠,愈是淡,愈顯出她的絕俗。

  他發覺自己的眼光又要命地離不開她了。"這麼巧,我的公司也在這附近。"

  "哦,我知道。"貝凝實話實說,但是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紅霞霎時攀上她的臉龐,她神經過敏地覺得她這話好像暗示了什麼。

  柏毓沒有錯過她臉上精彩的轉變,她暈紅的臉頰讓他的心掠過一絲激盪。他有多久沒見過會臉紅的女孩!他忘了,而貝凝的這份清澀純美的確令他心動。

  "你怎麼知道?"

  "嗯,我看過你的名片。"貝凝的臉更紅了,甚至還垂下了眼簾。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臉紅,她沒做錯什麼,也不應該害羞啊,可是她就是對眼前這男人一點應付的能力都沒有。

  "哦,我忘了,我給過你名片的。"

  他笑了起來。貝凝不能否認,他笑起來真的很吸引人。為了平復自己深受震盪的神經,她只能不停地對自己下命令:不要被男人的外表所迷惑,不可以被一個人的外表所蒙蔽……

  "嘿,這麼早,你還沒吃早餐吧?"柏毓忽然把手中的早餐袋提了提,在貝凝尚未明白他的想法之際,他已經把手中的早餐遞給了她。

  貝凝傻了,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遲遲不接。

  "你知道吧?隔壁巷子裡的那間小籠包,是全台北最好吃的一家,"他彷彿已經認識貝凝很久似的,像個朋友般跟她親切攀談。"你看,我加了一晚上的班,現在困死了要趕回家睡覺,還捨不得地先來買小籠包才回去。"

  說著,他遂把塑膠袋的耳朵往貝凝手上一掛,他的手指輕觸了她的。然而僅是如此短暫而輕的接觸,貝凝卻感覺他手指的熱力足以燃灼她的肌膚。她深深吸了口氣,很想把這袋小籠包推回去,但這又好像顯得她不大方,躊躇著,她只好收了下來。"呃,謝……謝謝你。"

  他沒回答,只報以燦爛的一笑,然而卻從眼角瞄到居然有警察在他的車前開罰單。他的車是隨便停沒錯,可是天!這麼早?!

  他得趕去挽救他的車。他速速跟貝凝告別:"糟,我得走了,記得吃小籠包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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