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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關關 沙承接著她,她承接他柔軟濕潤的唇,在她眉睫、鼻尖、頸窩,她的神智失去知覺,只剩下身體;她以同樣的熱情反應他,帶著迷醉般的思潮啃噬著他寬厚的肩,那陽剛而壯碩的手臂,他的皮膚滲出絲絲細汗,沾滿了海沙……。 海沙。 當語瞳嘗到的不是他古銅色的皮膚而是鹼且粗糙的海沙,竟忍不住殺風景地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打斷了這一切。 「什麼東西?沙子?」以淮皺起眉頭,卻也笑了。「你身上也都是啊。」 柔情雖然被打斷,但仍然還是甜蜜的;他們嬉鬧著互相拍打對方身上的砂礫,釋放的情感讓兩人笑得自然又開朗,然而細沙像是附著在皮膚上,怎麼也拍不完,以淮忽然拉起了語瞳的手。 「走,我們去洗掉它。」 「洗?」語瞳呆呆地問:「回飯店洗呀?」 「傻瓜,」他的笑聲在她的耳畔發出。「這裡不就有很多水?」 語瞳還沒理解他講了什麼,他已經拖著她的手,往海浪奔去。 「喂!喂——你有毛病!我沒穿泳裝啊!我也沒多帶衣服!喂!喂——」語瞳一疊聲驚叫著,然而一片浪花已朝她身上刷地狂撲過下來,帶走她身上大部分的砂,卻也讓她變成落湯雞。 語瞳低頭訝異地看著自己濕了的衣裳,卻聽見以淮惡作劇似的笑聲—— 「看,這樣就洗乾淨了!」 語瞳瞪他一眼,卻不由得嗤一聲笑了出來,順手把以淮推向海浪。 「你也去洗洗吧!」 於是,兩人在沙灘上跑著、追著,身上沾滿了海沙,再跳到海裡去沖掉;跑到沙灘上來把身子晾乾,腳上卻又滿滿是沙……。 星天西移,月光流轉,終究他們身上的衣服根本沒干的時候,反而沾滿了白細的沙子。 似乎只有回飯店的浴室大大沖個澡才是正途。趁著同事們仍在另一邊的沙灘上狂歡,他們做賊似的,偷偷摸摸溜回飯店;以淮滿身淌水地站在飯店門口,看清大廳沒有人,才向身後的語瞳招招手。 「好時機!趕快!」 一身狼狽的語瞳立刻從他背後閃出來,兩人在晚班櫃檯小姐驚駭傻楞的眼神中衝進電梯,留下一地的水痕。 語瞳在電梯裡笑不可抑,差點岔了氣,伏在以淮肩上笑得久久不止。狹窄的電梯空間中兩人親吻、撩、撫、鬧笑什麼都來。她知道自己實在瘋狂,這輩子從沒這麼放縱過,可這就像愛情——不夠瘋狂的愛情,便少了那麼點味道。 夜深了,飯店房間前的迴廊上空無一人,他們忍住鬧笑,躡手躡腳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一道水漬。行經以淮的房間,他一把將她摟入懷中,狂熱地吻她,渴求地、貪得無厭地。剛才的荒唐嬉鬧成了最佳的調情,她以自己從來想像不到的熱情回應他的吻。 她暈眩地纏住他,雙臂緊勾著以防自己癱軟下去;他靠在她身上的力量變成世界上最自然的事,她興奮的心情超越了肉體上的感受,知道他要她,她在乎他……纏綿的渴望在兩人心中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震盪。 他的手掌摸索著她身上任何一道曲線與弧度,她渾身敏感地燃起強烈的悸動,他的唇滋潤著她的唇瓣,品嚐著她迷人心魄的氣味,比最醇的酒更令人沉醉的滋味。 他火熱的吻、大膽的行為都是一種邀請,他往後一靠,讓自己進入房間,連帶地把語瞳也拉了進去。縱使她迷醉得天旋地轉,卻沒有遲疑、沒有猶豫,就這樣被愛與欲同時融解了。 同一天,在幾個小時之前,她拒絕過慕淮,可是現在為了同一件事,她進了另一個男人的房間,上了另一張床。 語瞳在以淮的房間一直待到早上,當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斜斜照進落地窗的長窗簾,語瞳披衣而起,輕踱到窗前,拉開窗簾。 海邊的晨光是潔靜的、無污染的,視野遼闊清晰。遠處的沙灘上,同事們應該都累得回房間睡大覺了吧? 遠眺著那片海灘,語瞳彷彿還聽見同事們吵嚷笑鬧的聲音——她終於想起了慕淮。 昨夜在她跟以淮濃烈的歡愛中,沒有慕淮的位置存在,可是在她的生命中,慕淮總算曾經存在過。 她靜靜倚窗而立,眼神神思均飄向遠方,身後傳來了以淮冷冷的聲音—— 「你後侮了?」 那聲音,略略受傷的,努力維持著自己的高傲不在乎的。 「如果你要求我當昨夜什麼都沒發生,放心吧,我做得到。」 語瞳搖搖頭。她做過的事,每一件都不後悔。她回過頭來,眼裡是一片寧靜的篤定。 「你呢?」語瞳輕輕問他: 「你後悔嗎?希望我忘掉昨晚的一切?」 以淮低歎一聲,從她的身後擁住她,在她耳畔輕吐他的答案: 「我愛你。」 簡單的三個字,甚至有些俗氣,卻讓語瞳莫名感動,盈盈明眸瀲灩水霧,她轉個身投進他懷裡,主動送上濃情的吻,算是回答了。 吻去語瞳眼梢那抹即將滑下的淚珠,他的輕歎吹拂在她臉龐。 「我沒有條件要求你。」 語瞳睜開雙眼推開他。 「要求什麼?」 他咬咬牙,有些懊惱—— 「我沒有慕淮的社會地位,我不像慕淮是殷家理所當然的繼承人。語瞳,我沒有條件要求你為我離開他,」他閉了閉眼睛。「可是如果再讓我看見你跟他在一起,我就算不死掉,也會發瘋。」 語瞳看著他,搖了搖頭,她的語氣堅定而認真—— 「你別再說了。就算你不要求我,我也會跟慕淮講清楚的。我已經負了他,不能再欺騙他,你放心吧。」 以淮幾乎是帶著一種全新的眼光審視她的堅定——如此一個盈盈弱弱的女孩,卻敢做敢當,勇於面對問題……。 他再歎一聲,充滿著對語瞳的欣賞與折服,再度擁她入懷,真心地,卻帶著半命令的口吻: 「語瞳,我下星期回美國,你跟我走。」 在他懷中的語瞳一驚!想到美國是那麼的天遙路遠,能跟他長相廝守雖讓語瞳一想到就覺得無比甜蜜,可是為了這份甜蜜,她得放棄工作、家人,到美國重新生活? 「你可以到美國唸書,我的錢足夠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熱切地在她耳畔低喃,彷彿眼前已經出現一幅完美的景致。 語瞳不語,回不出話來。要以淮留在台灣,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了;然而她選擇以淮,就等於選擇遠離家鄉—— 以淮終於發覺了語瞳的猶豫,他拉開她—— 「別擔心,你還有將近一個禮拜的時間考慮。」話雖如此,然而他溫柔的眼眸完全掩不住濃烈的期望與深情。 語瞳快要被他這樣的眼神給燒融了……就吃他這一眼,再多的困厄,她也心甘情願了。 第七章 諸事並不若語瞳想像的順利。 自北海岸回來,慕淮手上立即有一個大案子讓他忙得昏天暗地,光是語瞳想找時間跟他面對面聊聊就不可能,更何況是談分手這麼嚴重的大事。 打電話?那是不尊重人的方式,語瞳連考慮都不考慮。寫信嗎?似乎又太不負責任。既然是她負慕淮,慕淮有權利當面跟她要任何解釋。 日復一日,語瞳更加心煩!並不完全煩她該以何種面貌面對慕淮,不完全煩慕淮將有什麼樣的反應,煩的是一樁心事凝在半空中未了。 事情拖著,以淮不逼她,機票卻悄悄去訂了,時間像在她身後追著她。 失眠的問題在語瞳身上更加嚴重。雖說如果沒有以淮愛情的滋潤,她可能會糟到連日子都過不下去,可諷刺的,以淮的愛卻是教她生活混亂的主因。 這天晚上,以淮興致勃勃地要帶她到北投山上一間精緻新開張的日本料理店用餐。語瞳帶著煩擾、失眠的心情去赴約,漂亮的餐廳果然名不虛傳,籐竹隔間,和室小屋,京都和風古樂,滿室異國氛圍,恍若時空移轉。 桌上小碟小碗,家家酒一樣精緻中的日本懷石料理,卻仍引不起語瞳的興趣。她眉尖輕蹙。 「你不快樂。」以淮柔柔地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你有心事。」 語瞳抬起眼簾,以淮的眼神充滿了柔情蜜意,往常那種時而易見的高傲嘲諷此時全不復見。她多愛這樣的以淮呵!沒有疑問的,這輩子她是他的了,只不過,她得先嚮慕淮坦白……。 「你有心事。」以淮再說一次,即使眼神溫柔如前,他仍能洞悉她的心事。「是慕淮嗎?你告訴他了?」 語瞳歎口氣,搖搖頭。 「就因為沒機會當面告訴他,才煩哪。」 「也許,」他尋思著,緩緩地說:「我去跟慕淮說?我不該讓你自己去面對,這也是我的事。」 「不要。」語瞳眉心蹙得更緊了。「這是我跟慕淮之間的事,不管怎樣,我會把事情解決的,你別急。」 「我不急。」他誠懇地拉起她的手,用自己溫熱的掌心包住她的。「我只是不想你給自己壓力,我不要你不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