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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達拉斯·舒爾茲 多特表示著她的驚訝,說加文個子多麼高啊,和他父親多麼相像啊,她還驚呼安琪兒是她有生以來見過的最漂亮的孩子,這個時候,畢曉普意識到整個餐廳裡突然鴉雀無聲。沒有一把叉子碰響一隻盤子。沒有一個人說話。似乎他們都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聽著角落裡這張桌子上的對話。他們並不是擔心會漏掉什麼,畢曉普譏諷地想。你對多特說過的每一句話,很快都會變得眾人皆知。 「我明白了,你和畢曉普是在他二月份回東部的時候結婚的。」多特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莉拉,顯然她認為寒暄打趣的話已經說得夠多,現在應該言歸正傳了。 「是這樣的。他來賓夕法尼亞參加我哥哥的婚禮。我們就是在那時互相認識的。」 多特睜大了眼睛。「他只走了兩個星期啊。你們就在那麼短的時間裡相識,而且結婚?」 「我把她抱起來搶走了,」畢曉普說。他的目光與莉拉相遇,他不知道她是否想起了那天夜裡他確實是把她抱起來放到了他的床上。他覺得彷彿看見她的面頰上泛起了紅暈,但是餐廳裡光線昏暗,很難看得清楚。 他的插言把多特的注意力又吸引到他的身上。「哦,坐下來吧,長官。你這麼高高大大地站在我面前,簡直使我腦子發木。還有你,年輕人。」她朝加文那邊揮了揮手。等他們兩個都坐了下來,她才將注意力又轉回到莉拉身上。 「真是有點奇怪,你那麼匆忙地嫁給了他,結果又呆在賓夕法尼亞,讓他一個人回到巴黎。」 「很不巧,當時我家裡有個病人,我必須留在比頓。當然,我們也不願意那樣,但是沒有別的選擇。」她的口氣嚴肅、誠懇,連畢曉普都覺得自己有些相信她的話了。 多特一向誇耀自己感情細膩、敏感,這時她的眼裡閃動著同情的淚花。「哦,這一定非常痛苦,剛剛找到意中人就又被迫分離。」 「是很艱難,」莉拉承認。她強迫自己露出一個勇敢的微笑,隔著桌子朝畢曉普投來含情脈脈的一瞥,使他差點被剛嚥下去的一口咖啡嗆著。「我很幸運,嫁了一個這麼善解人意的男人。」 「是啊。」多特看了看畢曉普,他竭力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等到她把注意力又轉向莉拉,他才鬆了口氣。「我希望生病的那個人已經康復了,是嗎?」 「哦,是啊。」莉拉遞給她一個燦爛的微笑。「杜克舅舅已經恢復得和正常人一樣了。」 這次畢曉普真的嗆了一口咖啡。杜克是道格拉斯最喜歡的那匹馬的名字,那是一匹脾氣暴躁的閹割過的公馬,在婚禮的前一天,它企圖撞毀馬廄圍欄,結果在進攻過程中成功地使肩膀被一顆裸露的釘子劃傷。傷口很深,撕裂得很厲害,曾經有人擔心那畜生恐怕無法康復了。他的目光隔著桌子與莉拉對視。她帶著一派天真的樣子看著他,逗得他差點放聲大笑。這是婚禮之後的第一次,他們完全以善意的態度對待彼此。 很快,多特就被喚回她的廚房去了,但是,她好像突破了某道一直束縛著大家的無形障礙,別人也開始走到他們桌旁,要求認識執法長官的新的家庭成員。既然她對多特都應付自如,畢曉普知道莉拉不需要他的幫助,所以他就只是介紹一下,然後坐下來,看著他的妻子把每一個走上前來的人迷住。 他不應該對她出色的應變能力感到意外,畢曉普想。畢竟,當她剛剛穿上裙子,盤起頭髮的時候,就開始扮演道格拉斯家的女主人了。道格拉斯有一次對他說,如果他真的能夠進入議會,應該在很大程度上感謝莉拉有能力以自己的魁力征服哪怕最頑固的政客。眼下看著她如何對付科羅拉多州巴黎鎮的居民,畢曉普能夠相信這一點。 這就是他三個月前認識的那個姑娘,那時她的眼睛裡閃爍著那麼多情而熱烈的光芒,使他忘記了所有關於名譽和友誼的顧慮,一心只想把她佔有。那天夜裡,她也是穿著綠色衣衫,他記得。衣領在胸口開得很低,深色的絲綢襯托著她乳白色的皮膚,顯得格外誘人。他記得那柔軟的面料在他急不可耐的手指下撕裂的聲音,記得當他脫光她的衣服時莉拉那透不過氣來的笑聲。 畢曉普不安地在椅子裡挪動著,強迫自己的思緒回到眼前的現實中來。坐在他對面的這個沉著鎮靜的女人,似乎和他三個月前認識的那個被寵壞了的姑娘有著很大的距離。究竟哪一個才是她?她是那個令他神魂顛倒的姑娘,還是這個坐在他對面,風度典雅地拋灑魅力的女人? 不管她是誰,他要她,他從見到她的那一瞬間就開始要她。現在她屬於他了。不管他們是在什麼情況下結婚的,總之現在她是他的妻子了。今晚,一定要使他們的婚姻成為實實在在的、不折不扣的婚姻。 「你都幹了些什麼?」畢曉普不敢相信地看著莉拉把安琪兒趕到前面的那扇門裡去,轉過身來面對著他。他們已經結束晚餐,來到樓上他們的房間裡。這是他第一次聽她談到如何分配這幾個房間。 「看來這是最好的安排了,」她平靜地說。「我讓安琪兒和我住一個房間,加文和你住一個房間。」 「我原先可不是這麼想的。」 「也許我們應該明天再討論這個問題,」莉拉說,她敏感地意識到加文站在一旁聽著,那雙過於成熟的眼睛好像無所不知。 「我們現在就討論。」畢曉普用犀利的目光盯著兒子。「上床睡覺去。」 男孩朝莉拉這邊看了最後一眼,但是由於光線太暗,她很難看清他眼睛裡是流露著憐憫,還是簡單地向她表示「我早就告訴過你」。她等房門在加文身後關上,才繼續對畢曉普說話。 「我們在聖路易斯的時候就是這樣安排的,昨晚在丹佛城裡也是這樣。」 他一時間沒有說話,他的目光黯淡,仔細地端詳著她。莉拉竭力使自己顯得不動聲色。她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刻,但這並不意味她對此有著心理準備。畢曉普這個人神秘莫測。她不知道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沉默一點點地延長,她終於忍受不住了。 「安琪兒年紀還小,不會照顧自己。你願意在她睡覺前幫她脫衣服嗎?」她問,同時詢問地揚起一根纖細的眉毛。 「幫她……」畢曉普的目光越過她,看著她留了一道縫的房門。睡覺前幫那個柔弱嬌嫩的小姑娘脫衣服?他寧可給一條活的響尾蛇剝皮。「不,我不願意。」 「我也是這樣想的。而且我還懷疑你是否願意明天早晨幫她穿衣服,或者監督她洗澡。」莉拉看到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慌,不由詼諧地牽動了嘴角。「指望加文做這些事情是不公平的。所以安琪兒我住一個房間,你和加文住另一個房間。」 畢曉普呆呆地盯著她,覺得十分沮喪,卻又無法反駁她的理由。他從來沒有想過,安琪兒這麼大的孩子除了有東西吃、有地房睡覺的基本要求外,還需要其它的照料。在他的計劃中,這個晚上的結局不應該是這樣。不管這樣想有沒有道理,總之他知道她的這種安排除了實用性以外,一定還有別的考慮。 「我明天去看看能不能租一幢房子,」他說,勉強同意了她的安排。 「那太好了,」她以虛偽的歡快腔調說道。 畢曉普看著她,失望得差點發出呻吟。他可不打算整個下輩子和兒子同住一個房間。而且他絕不希望這場婚姻僅僅是個虛名,即使莉拉似乎滿足於保持這種狀況。也許應該提醒她一下,別忘了最初是什麼造成了他們眼下的這種局面。 莉拉已經開始轉身離開了,畢曉普突然用手環住她的後頸,強迫她轉過身來面對他,莉拉吃驚地尖叫起來。她瞥見了他清澈、碧藍的眼睛,那眼神裡既有冰冷的決心,又有熱烈的渴望,這渴望使她的腹部突然敏感地繃緊了。她用雙手按住他的胸脯,但他的嘴唇緊跟著向她的雙唇壓來,於是她便忘記了把他推開。 她用了幾個星期的時間告訴自己,那天晚上是香檳酒使她忘記了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使她捏造了一個借口來到他的房間,以滿足自己的那份好奇心。一生中只有那麼一次,她渴望瞭解親吻畢曉普·麥肯齊這樣的男人是什麼滋味─一那是一個野性而危險的男人;他沒有把她看成道格拉斯·亞當姆斯的妹妹,或瑪格麗特·亞當姆斯的女兒,或比利·辛克萊的未婚妻。她曾經說服自己相信,是香檳酒和好奇心使她迷失了自我。 |